白九霄輕嗤:“不殺你,留你過年嗎?”
曲歌也不理會她的奚落,兀自開口道:“首先,你若殺我,涼衍會恨你。”
白九霄眼波又斂了斂,随後更是笑得譏诮諷刺:“我們本來就是仇敵,本王還懼他恨?而且,正巧,本王也恨他。”
曲歌笑笑,也不反駁。
白九霄在桑臨發生的事,她自是也聽說了。
聽說白九霄被景帝折磨得不成樣子,被斷趾剔牙了,甯時遷還沖去天牢想殺了她,雖然沒殺成,但重傷了她,然後此事驚動了住在宮裏的陸乘溪,最終以答應歸還質子甯輕舟以及給一截虺骨玉玺爲代價,換得了她的自由。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想的是,甯時遷對白九霄如此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看來,白九霄跟那個女子真不是同一人呢。
此刻,她有了新的想法。
若不是甯時遷沖去天牢殺她,又何至于能驚動陸乘溪!
所以,甯時遷是救她!
對,什麽刺傷,什麽歸還甯輕舟,什麽要玉玺一角,都是幌子,都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但顯然,白九霄誤會了。
誤會了好啊,誤會了她才能挑撥不是。
“你不懼他恨你,也不懼他殺你,替我報仇嗎?”曲歌問。
白九霄隻覺得這個問題可笑:“想殺我白九霄的人何止百千,本王懼過誰?”
說完,也不想跟她再啰嗦,冷眼瞥着她道:“你自刎吧,自刎,本王留你全屍,讓甯時遷帶你回桑臨。”
“九王爺别急,我還隻說了你不能殺我的一個原因,還有另外一個最重要的呢。”曲歌道。
白九霄皺眉:“不是說就一句話嗎?”
“最後一句了。”曲歌有些無語。
事關重大,竟這點耐心都沒,也真是個奇人。
白九霄擡頭望望天色:“說。”
“我早已将九王爺是女子的秘密寫于信中,滴蠟封存,交于了手下的暗樁,我跟對方說,若哪日我不幸暴露,就拿此信找九王爺求情,若我不幸被殺,那就将此信公之于世。”曲歌不徐不疾道。
白九霄愣了一下,睇着她。
見她不信,曲歌又接着道:“九王爺可能不知道,我才是桑臨在大趙所有暗樁的頭目,換句話說,他們都聽命于我。”
白九霄想起一個人,微微眯了眸子:“當初溪妃也是聽命于你?”
“是!”事到如今,曲歌也不否認。
白九霄抿唇。
當時她先懷疑的是溪妃聽命于甯時遷,畢竟溪妃是天子寵妃,能到那個位子,一般人肯定是号令不了的,而且,還是讓她赴死,同時,還下了長樂山山洞假币這麽一大盤棋。
後來,知道不是甯時遷,她又懷疑是不是有别的桑臨皇子在大趙。
原來,是這個女人,相國之女。
這就是甯時遷笃定不是細作的女人。
不過,這女人确實是個優秀的細作,擅籌謀、擅隐藏、做戲一流。
“可是怎麽辦呢?本王平生在讨厭被人威脅,越是威脅本王,本王越是要殺之。”白九霄道。
曲歌眼皮子跳了跳。
這個女人怎麽油鹽不進呢。
是以爲她在騙她嗎?
“九王爺是不是不信我說的話?”
在敵國做暗樁,兇險萬分,随時都有暴露危險,而一旦暴露,必死無疑。
她既有這個覺悟,自然就也會想盡各種自保之法,關鍵時候能夠救命的。
所以,她說的是真的,她真的留信于信任之人了。
隻不過她寫的時候,隻是猜測,并不肯定,但她還是寫了,就怕萬一。
萬一哪天暴露,想寫都來不及。
有備無患總歸不會錯。
“九王爺若是不信,大可以先将我囚起來,到時看有沒有人拿信去跟九王爺求情?”曲歌道。
白九霄回得也快:“行啊,剛剛本王不就說過将你們交于刑部啊,去那裏囚。”
“九王爺确定嗎?一旦到了刑部,很多事可就瞞不住了,在九王爺手上,一切還是九王爺掌控。”
曲歌說完,又補充道:“當然,九王爺也别想以我爲餌,引對方拿信上門求情時,将對方一網打盡,因爲我們都會留後路的。換句話說,就是他肯定會如法炮制,傳于下一人,來确保自己的安全。”
白九霄聽得頭有些疼:“反正說來說去,就是不能殺你就對了。”
“是,隻要九王爺不殺我,我一定會将此密信毀掉,并跟涼衍回桑臨,以後再不踏入大趙一步。”曲歌承諾。
“本王不信你們。”白九霄道。
沒一個可信的。
“自裁吧。”白九霄不想再跟她糾纏。
曲歌:“.”
敢情她說半天白說的?
“九王爺三思,一旦我死了,什麽後果,想必九王爺心裏清楚,到時勢必會引起驚天駭浪、血雨腥風也未可知,到那時,一切可就不可逆了。”
“是沒有自裁的工具嗎?”白九霄問她。
曲歌:“.”
白九霄轉眸朗聲喚人:“來人!”
仝泉和甯時遷都聞聲進來了。
甯時遷打量着兩人,不知兩人談了什麽,談得如何,想看出一些端倪。
白九霄示意仝泉:“給她一把劍,或者刀、匕首之類的,她自裁沒東西。”
仝泉:“.”
甯時遷:“.”
這時,一人從門口急急進來,是陸乘溪。
“王爺,”陸乘溪腳下趔趄了兩次,差點摔跤,顯然不是特别激動,就是特别慌急,“外外面都在傳王爺是女子。”
院子裏的幾人皆是渾身一震。
包括曲歌。
她不是交代得很清楚,若她不幸遇害,才可拆信将裏面的内容公諸于世嗎?
她現在不僅還沒死,連被囚都沒有被囚,怎麽就有這樣的消息散布了出去?
白九霄薄唇抿得死緊,冷眼看了看甯時遷,又看向曲歌,聲寒如臘月飛霜:“你剛才怎麽跟本王說的?”
曲歌慌亂搖頭:“我也不知道爲什麽這樣?或許不是我的人散布出去的。”
“怎麽不是?”白九霄怒吼:“知道這件事的人隻有他!”
她揚手一指,直直指着甯時遷:“然後你說他告訴了你,你告訴了你手下的暗樁,不是你們散布出去的還能有誰!”
白九霄幾乎咆哮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