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霄皺眉,面露不耐:“真煩。”
“曲歌是吧?”白九霄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本王剛剛說得很清楚了,本王認爲,是這個婢子在替你頂罪,當然,你肯定要說,本王沒有證據,四王爺也是這個意思,所以,主張留你性命,然後去調查,但本王嫌煩。那就幹脆這樣說吧,本王殺人不需要理由,就單純看你不順眼,看你不順眼,所以本王執意要殺了你,這樣可以嗎?”
白九霄一臉無謂問道。
曲歌:“.”
“九王爺這是草菅人命!”紫蘇憤然道。
白九霄回得也快:“是你們先要了本王的人一條命,怎麽?本王還不能替他讨回公道了?”
“可我願意償命啊!一命抵一命。”紫蘇道。
“你的命太賤,不夠抵。”白九霄回道。
回完,也失了最後一絲耐心,吩咐仝泉:“帶她們去刑部吧,本王被她們吵得頭疼。”
說完,撿步作勢就準備離開,甯時遷對着她的背影道:“當日,斷腸的解藥是從曲歌這裏拿的。”
白九霄腳步一頓。
曲歌也微愕轉眸看向他。
原來當時是白九霄中了斷腸之毒嗎?
當時問他,他不願意說。
白九霄再度轉身,面對着甯時遷:“所以,四王爺的意思是,本王欠曲歌一個人情,或者說得嚴重點,本王欠她一條命,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甯時遷無奈低歎。
這個女人認死理起來,他真是拿她沒辦法。
“我的意思是,四王爺能否看在這個份上,網開一面,容調查清楚了再讓她們了斷。”
“這不就是一個意思嗎?”白九霄不解。
默了默,又道:“甯時遷,就這麽說吧,若本王自己不慎中了斷腸,曲歌給了本王解藥,本王确實要還曲歌這個人情,可事實呢?”
“事實難道不是顧隐,不是你們,不是你們這些人特意給本王下的斷腸嗎?”
“你們下的毒,本王備受摧殘,差點死掉,你們後來給本王提供了解藥,本王就要感激你們的大恩大德,感激你們的救命之恩了,是嗎?這是何道理?”
白九霄灼灼問道。
甯時遷無言以對。
白九霄看着他,看着他想盡一切辦法想要救下曲歌的樣子,像極了當初在桑臨的龍翔宮,想盡一切辦法想在景帝手上救下自己的樣子。
當時,他也是這般笃定地跟景帝說:她不是白九霄。
就像此時,他如此笃定跟她說:曲歌不是細作一樣。
當時,她以爲他對她一人如此,那時,她是黑雲外。
後來,才知他别有用心。
如今,才知他對别人更甚。
至少,在她,跟這個女人之間,他相信這個女人,深信。
當然,也有可能跟信任無關,他就是單純要救下這個女人。
畢竟,當時,他也知她就是白九霄,跟景帝還是笃聲笃定說她不是。
所以,此刻,他那般笃聲曲歌不是細作,也不排除知道她是,也說她不是。
原本覺得朱筱筱可憐,爲了他跑來茶樓拜師學琴,殊不知人家隻是拿她當幌子,來跟青梅私會。
是青梅吧?
相國之女呢。
此刻忽然覺得,自己跟朱筱筱也沒什麽差别,至少朱筱筱沒被人斷趾敲牙,沒落得遍體鱗傷。
好在她這個人吧,不覺得自己有将來,所以不期将來,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感傷,所以,也不念過往。
她隻活在今朝,隻看今朝。
視線從甯時遷連上收回,她沉聲吩咐:“帶走!”
仝泉和一衆府衛領命。
正欲上前擒曲歌和紫蘇主仆二人,曲歌忽然對着白九霄的背影朗聲道:“我有話要跟九王爺說。”
白九霄皺眉,擡手指尖不耐地摁了摁額角,回過身。
“你們煩不煩?有什麽話就不能一次性說完?一會兒冒出一句,一會兒冒出一句。”
“這句話必須借一步說,我隻能說給九王爺聽。”曲歌道。
白九霄:“又來?”
剛剛甯時遷說借一步說話,現在她又要借一步說話。
不都是自己人嗎?
見她沒有要借一步的意思,曲歌又道:“那讓他們回避也可以,我就單獨跟九王爺說一句話,請九王爺成全,到時九王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聽她這樣說,白九霄起了幾分興緻。
看來,要說的是能救自己命的一句話。
她也很好奇,能有什麽話能讓她改變決定。
遂揚袖示意仝泉他們回避。
見他們領命紛紛退出後院,她又吩咐道:“将這個婢子先帶下去!”
紫蘇被帶走。
既然是單獨說話,甯時遷自是也不會留在現場,他随仝泉他們後面出了後院。
院子裏便隻剩下了白九霄和曲歌兩人。
“說吧,什麽一句話?”白九霄撣了撣衣袖上剛剛扯草坪時沾染到的灰塵。
曲歌抿唇猶豫了一下,終是做了最後決定。
“九王爺是女兒身吧?”
白九霄撣灰塵的手微微一頓,擡眸看向她。
其實非常意外,隻是,她不是情緒外露的人,又加上刻意稍加了掩飾,就沒有太表現出來。
然後就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般,問曲歌:“你說什麽?本王女子?”
不确定曲歌是确定,還是在試探,她自然不會承認。
“九王爺不要否認了,我既然敢這樣說,自然就是非常肯定。”曲歌道。
其實她原本并不确定,她隻是懷疑。
前段時間各個暗樁收到大趙九王爺白九霄畫像的時候,她也收到了。
看到畫像的那一刻,她驚了。
太像曾經在她茶樓彈那什麽“鐵馬铮铮”“戰鼓雷雷”“虎嘯龍吟”的那個女子了。
而那個女子當日顯然是爲甯時遷而來的。
她後來站在二樓的窗外望過去,那女子跟甯時遷兩人在大街上對話了不短的時間。
那之後,她暗中問過念南梨園她的人,對方說這個女子常去梨園,跟甯時遷和薛貴,以及石磊走得很近。
當時,她隻是将她當成一個情敵,一個給威脅到她在甯時遷心中地位的人。
也就是看到九王爺白九霄畫像的那一刻,她才起了這份疑心。
在想,這個女子跟白九霄是不是同一人?
不然,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又不是孿生兄妹,孿生兄妹因性别差異都不可能這麽像呢,他們兩人太像了。
尤其是聽到說白九霄去了桑臨,而甯時遷跟顧隐也帶着一個女子回了桑臨時,她更加肯定了自己這個猜想。
但,猜想隻是猜想,她也不敢肯定,畢竟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也太過重大了。
所以,她給景帝傳過去的信,說得很委婉,并未給定論,隻講自己看到的。
而且,她也要确保不能連累到甯時遷。
她給景帝的信中寫的是:甯時遷在大趙跟一女子頗有來往,她看到白九霄畫像,發現此女子跟白九霄長得酷似,擔心是白九霄男扮女裝潛伏在甯時遷身邊,而甯時遷還蒙在鼓裏,所以,飛鴿傳書給他,讓他查查,并讓他提醒甯時遷注意。
她知道景帝收到這樣的信,一定會查,會細查,會嚴查。
然後她就等,等景帝嚴查的結果,沒有等來兩人是同一人的消息。
她以爲是自己猜錯了,她以爲這世上真有兩個長得如此想象的人。
直到剛剛,她用鼠貂試探。
鼠貂是世間罕物,鮮少有人知道。
她當時高價尋得,也是爲了拿來備着,找機會試探白九霄的。
因爲鼠貂有個特性,那就是,隻親近女子,遇男子一定繞道避之。
然而,剛剛,鼠貂去白九霄腳邊蹭了好一會兒。
說明她就是女子啊!
她不知道他們在桑臨是怎麽躲過景帝的調查的,她隻知道,這麽大的一個秘密,就是她今日救命的法寶。
“荒謬至極!”白九霄自然不承認。
曲歌也不在意她承認不承認了,反正她很肯定是事實。
“若九王爺此次放我一馬,我定替九王爺保守此驚天秘密。”
白九霄瞥着她。
看來,并非試探,而是确定。
她爲何會知道?
這世上知曉她女兒身的,就那麽幾個。
她皇帝弟弟、仝泉、思涯,以及甯時遷。
前三人跟曲歌毫無交集,也不可能告訴曲歌,那麽,就隻剩最後一個。
“誰告訴你這個笑話的,你也信?”白九霄問。
曲歌眸光微閃:“涼衍說的,他說的話,我自然信。”
白九霄瞳孔微微一縮。
其實她剛剛還在想,或許曲歌是從甯時遷那裏得知,隻不過,不是甯時遷故意洩露的,而是哪裏不小心被曲歌發現了。
卻原來,真是甯時遷親口跟她說的。
想想也是,若不是親口說的,隻是被這個女人自己發現了什麽,那也不至于如此肯定。
而且,甯時遷就在外面,她随時可以對質,而這個女人還敢說是他告訴她的,說明是事實啊。
呵。
白九霄想笑。
“既然你也說這個是驚天秘密,那你憑什麽覺得,本王會答應你,讓你這個捏着本王如此大把柄的人繼續存活于世,而不是殺你滅口,永絕後患?”白九霄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