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仝泉領命。
“諸位,今日茶樓有點急事,歇業一日,勞煩大家移步哈,大家明日再來!”仝泉朗聲清場。
紫蘇見狀,就有些慌了,看到曲歌也從樓上下來了,慌急迎過去:“小姐,這是怎麽了?”
曲歌瞥了她一眼,對她的慌亂有些不悅,冷聲道:“誰知道!在大趙,九王爺就是天,他說風,就是風,他說雨,就是雨,他要我們趕客人歇業,我們小老百姓還能不從?”
後面的話,她故意拔高了幾分音量,說給白九霄聽,也說給那些滿腹不滿被趕出去的客人聽。
客人聞言自是議論紛紛。
白九霄根本不給眼神。
客人清空,就留曲歌,以及幾個女夥計。
女夥計們都站在一起,又驚又愕又慌亂,人人自危。
仝泉出門喚了早已準備好的十來個府衛進來,開始搜查。
甯時遷也下了樓。
曲歌忽然想起什麽:“等一下,别把我的鼠貂吓到了。”
說完趕緊去前方琴台的後面,将養在籠子裏的一隻純白色的似鼠似貂的小動物給抱了出來。
小小的一團,并不乖順,從曲歌的懷裏跳到地上,跑得挺快,跑到紫蘇的腳邊蹭蹭,又跑到白九霄的腳邊蹭蹭。
白九霄垂眸看了看,小東西饒過甯時遷,又跑去另一個女夥計的腳邊。
曲歌喊它:“小白,回來!”
小東西聽到叫喚回頭,曲歌朝她張臂伸手:“過來!”
小東西像是聽得懂人話似的,就朝她跑了過來,在她的腳邊蹭她的鞋尖。
曲歌傾身将它抱了起來,眸色微深。
府衛們還在緊鑼密鼓地搜查,每個包間、旮旮旯旯。
白九霄面無表情,站在那裏看了一會兒,便拾步往後院走。
與此同時,吩咐仝泉:“所有挂畫的後面都要檢查一遍,以防有暗牆、有密室。”
“是!”仝泉領命。
紫蘇跟曲歌對視了一眼,臉色更白了。
兩人一起跟上白九霄。
甯時遷便也随後去了後院。
白九霄來到後院,環視了一圈,又從上方樹梢,看向下方的小花園。
視線在一塊草坪上微頓。
她走過去,躬身将草胚扯了扯,輕輕松松就将一大塊草胚拎了起來。
眸光一斂。
果然!
草胚是假,隻是蓋在上面,下面是新土。
她回頭,就看到曲歌和紫蘇主仆二人眼裏的慌亂。
“來人!”白九霄厲聲道。
立馬就有府衛聞聲過來。
白九霄指指新土的地方:“挖!”
“是!”府衛領命,趕快去找了鋤頭過來,開始挖那塊地。
白九霄負手立在旁邊。
紫蘇已經緊張得不行,一直看曲歌。
曲歌沒理她,沒什麽表情,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底的慌亂。
因爲是剛掩不久的新土,所以很松軟,很好挖,幾個府衛沒挖多久就有了發現。
“有東西,像是衣料!”府衛道。
白九霄瞳孔微縮:“繼續挖!”
雖然到了這一步,她已經猜到段超應該是已經遇害了,但她依舊存着一絲僥幸。
直到被埋在土下的屍體一點一點顯現出來,直到整具都被挖出來、五官盡顯,她的臉色也跟着一寸一寸冷,最後黑沉一片、森冷可怖。
“是段超!”
雖然九王府的府衛,跟外面暗暗活動的自己人,不是一撥人,但還是有府衛認識段超,當即叫出了聲。
紫蘇已抖如篩糠。
曲歌臉色微白。
甯時遷很意外。
白九霄唇瓣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厲目看向曲歌,聲音從牙縫裏出來:“你還有何話說?”
甯時遷也凝眉看向曲歌。
曲歌搖搖頭,蒼白着臉搖頭:“我不知道,我真都不知道,不是我幹的”
邊上的紫蘇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對不起,小姐,是奴婢,是奴婢做的!”
曲歌面露驚訝,愕然看向她:“你?爲何?”
“皇上派小姐來大趙,是打探消息的,是做暗樁的,可小姐全然忘了,小姐隻關心茶樓的生意,隻關心自己的琴藝,這樣下去如何跟皇上交代?皇上肯定要怪罪的,奴婢勸小姐,小姐也不聽,奴婢沒辦法,就隻能自己跟皇上那邊聯系。”
紫蘇聲淚俱下,言辭懇切。
“昨夜,奴婢發現有人跟蹤了我們的飛鴿,潛進我們的後院,奴婢怕暴露,就偷偷将人殺了滅口,然後埋起來沒有聲張。”
曲歌看着紫蘇,眸底掠過一抹得色贊許,很快被難以置信掩蓋:“你,糊塗啊!”
“我們不能在大趙呆一輩子啊,而且,當初,你是爲了四王爺而來,如今,四王爺已經回朝,我們更不可能在大趙呆太久。如果我們一直無所作爲,回去肯定會被皇上降罪的,奴婢也是爲了小姐考慮啊!”
紫蘇淚流滿面。
曲歌搖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我父親是相國,就算我來大趙無所作爲,皇上也不會真要了我的性命的,其他懲罰就讓他罰好了,你哎!”
“可奴婢跟小姐不同,奴婢命如蝼蟻,皇上不會降罪小姐,也會降罪奴婢。”
“我會護你的呀!”
白九霄冷眼看着主仆二人。
甯時遷眉心微攏,微抿薄唇。
“擡出去葬了。”白九霄吩咐府衛。
然後從小花園裏走出來,紫色袍角輕蕩,在距離三人不遠不近的地方站定。
看着曲歌跟紫蘇:“你們兩個,是自己自刎,還是本王讓人将你們擒了送刑部?自刎和去刑部的區别是,自刎,可以痛快點,而去刑部,是要受盡各種酷刑,将所知之事盡數交代,交代完再處死示衆。”
曲歌和紫蘇都臉色大變,難以置信看向她。
她說的是,你們兩個?
甯時遷也驚錯。
紫蘇連忙朝白九霄磕頭。
“九王爺,一人做事一人當,都是我一人做的,是我做的,不關小姐事啊,她毫不知情,我願意承擔責任,願意赴死,隻求九王爺饒過小姐。”
紫蘇一邊求情,一邊以頭撞地,磕得咚咚響。
然,白九霄絲毫不爲所動。
“沒辦法,大趙對待他國細作的律法就是如此,本王已經網開一面,讓你們選了。”
“可小姐她不是細作啊!”紫蘇嘶聲道。
白九霄微微抖了抖袍袖:“可她是你的主子,是這家茶樓的主人,是僞造了大趙身世背景的桑臨人,這些足以定細作身份。”
紫蘇見她冷酷無情,很難讓她改變主意,隻得又朝甯時遷磕頭。
“四王爺,求四王爺救救我們家小姐吧,當初,她也是爲了四王爺才來的大趙,自始至終什麽都沒做。她是怎樣的人,四王爺應該比奴婢更清楚,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連累了她,奴婢死不足惜,可小姐她無辜啊,求四王爺一定要救救她。”
曲歌也紅着眼睛看着甯時遷,一副委屈得要哭出來的模樣。
甯時遷抿唇,轉眸看向白九霄。
白九霄卻并不看他,隻看着曲歌和紫蘇二人,五官冷硬,皺眉催促。
“快點吧,本王很忙的,再不決定,本王就讓人送你們去刑部了。”
“九王爺,能否借一步說話?”甯時遷出了聲。
白九霄這才轉眸朝他看過來,面無表情,眼神淡漠。
“爲何要借一步?有什麽就在這裏說,她們兩個是你自己人,這些府衛是本王自己人,沒什麽不能聽的。”
白九霄身形未動,擲地有聲。
甯時遷眼睫微動,無聲歎了口氣。
知她性子就是如此,九頭牛也拉不動,也深知,若此時他替曲歌求情,隻會适得其反。
但他又不得不開這個口,因爲再不開口,曲歌就真的要死了。
“既然紫蘇已認罪,一命償一命,她願伏法,也是交代。若九王爺不信曲歌非細作,可再行調查,又或者交給我,我來調查此事,給九王爺一個交代,如何?”甯時遷問向白九霄。
白九霄聽完就嗤了。
“你來調查?自己人查自己人?監守自盜?甯時遷,你當本王傻一次,還能傻兩次?”
白九霄瞥着甯時遷,唇角勾着一抹嘲諷的弧度,也不知是在嘲笑他,還是自嘲。
甯時遷知她誤會太深,對自己成見太深,偏生還無法解釋,不能解釋。
默了一會兒,也不知該說什麽能讓她松動,發現說什麽都不對,最後出口的,就隻有一句。
“曲歌不會是細作。”
“甯時遷,你自己瞎了,也當本王瞎了是嗎?你看不出來,這是奴婢替主子頂罪嗎?”白九霄怒道。
曲歌面色微微一滞,紫蘇眸底掠過慌亂。
“所以,我才說建議此事徹查,查清楚了,若确如九王爺所說,九王爺想如何處置,我定不會二話。”甯時遷道。
白九霄微微搖頭:“你還是不信我說的。”
“可本王今日就要殺她怎麽辦?”白九霄攤攤手道。
曲歌笑了。
蒼白着臉笑着:“所以,九王爺的意思是,就算我不是細作,也要殺我,是嗎?”
白九霄轉眸,淡瞥着她:“你也可以這樣理解。”
“爲何?九王爺爲何執意要殺我?”曲歌深目回瞥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