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霄沒回他,想了想,又執起筆在下面添了一排小字。
【東西全部在此處】
然後等了等墨幹,将紙張卷成極細的小卷,塞進小竹筒裏,将仝泉手裏的鴿子接過去綁縛在鴿子腿上。
“拿到院子裏去放了。”白九霄将鴿子遞還給他。
“傳給誰?”
“随便傳給誰,放了便是”
仝泉:“.”
猜想她肯定有目的,便也沒多問,依言去院子裏将信鴿放了。
回來複命:“屬下已經按照王爺的吩咐将鴿子放飛了。”
白九霄點點頭:“嗯,沒事了,下去吧。”
仝泉:“.”
*
翌日上午,九王府發月錢。
平時都是一個個到賬房那裏去領,今日管家讓大家全部到院子裏集合,一起發放。
發放的時候,大家欣喜地發現月錢漲了,平時是以銅錢發放的,這次全部都是銀子了。
袁柱排在人群中,想打哈欠,強自忍住。
太困了,他昨夜幾乎沒睡,白九霄發出去的那張地圖,太難臨摹了,他臨摹了半宿。
早上又争取了出去買菜的機會,把地圖送了出去。
現在就隻想睡覺。
好在上午沒什麽活兒,一會兒領完銀子躲在哪裏稍微小眯一會兒。
原本他還擔心白九霄回來會追究引蜂粉的事,如今看來,魏風說的對,白九霄根本沒有發現引蜂粉的事。
魏風說,若白九霄發現了覓蜂,肯定會将覓蜂殺了,可覓蜂召回了,還好好的,說明白九霄根本沒有發現,派出去的四個高手就是單純的武功不敵他,殺他不成反被殺。
終于輪到他了。
賬房将一粒碎銀子給他,然後讓他在賬簿的領取記錄那裏摁個指印。
指印摁完,剛準備離開,一柄長劍忽然就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一驚,在場的衆人也是一驚。
執劍之人是仝泉。
“仝侍衛,你這是何意?”袁柱心頭慌亂,強自鎮定。
仝泉歪頭指指他手裏的銀子:“你沒發現它黑了嗎?”
袁柱看向自己手中的那坨碎銀。
已黑如炭粒。
他臉色一變,吓得當即扔了。
在場的衆人也是驚愕。
銀子遇毒變黑,難道他手上有毒?
“放心,沒有毒!”
仝泉邊說,邊用沒有拿劍的那隻手自賬房面前的桌上拿了一粒銀子,捏在掌心撚了撚,攤開手,銀子也黑了。
衆人驚訝。
袁柱也愕然。
“猜猜看我手上的銀子爲何也黑了?”仝泉問袁柱。
問完,也不等袁柱回答,自顧自接着道:“因爲我碰過昨日王爺飛鴿傳書出去的那隻鴿子。”
袁柱呼吸一滞。
那隻鴿子被做了手腳?
“那隻鴿子的羽毛上有一種藥,此藥能在人的皮膚上殘留三日,洗也洗不掉,此藥能讓銀子變黑。”仝泉道。
昨日他還在奇怪怎麽要給鴿子洗澡,剛剛他家王爺才告訴他原因。
原來銅盆裏的水,是藥水。
“我是因爲鴿子是我放飛的,所以碰到了它,你又是爲何碰到它呢?”仝泉問袁柱。
袁柱臉白如紙。
“說吧,你主子是誰?”仝泉手中的長劍朝他脖子上又逼近了幾分。
袁柱眼抖心抖,心慌得不行。
但他不能承認。
一旦承認,不僅他得死,他弟弟也得死。
“我我主子就是九王爺啊,我隻是.隻是不小心擊落了那隻鴿子,我不知道那是王爺的信鴿,後來我我發現了,我就趕緊将它放飛了。”
仝泉冷嗤:“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在王爺劍穗上塗抹引蜂粉也是不小心嗎?”
袁柱渾身一震。
發現引蜂粉了?
也對,肯定是發現引蜂粉了,才會在府裏捉内奸,才會用塗抹了藥水的飛鴿來試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袁柱咬死不承認。
“王爺說了,隻要你說出幕後之人是誰,就饒你不死。”
“沒有幕後之人。”
“不說是吧?行,那就跟當初石五一樣,先去将王府裏的各種刑罰都受一遍,然後再當衆處死。”
仝泉說完,吩咐府衛:“來人,将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帶下去,嚴刑拷問,直到他交代爲止。”
幾個府衛上前,擒了袁柱帶走。
*
半下午的時候,白九霄披着衣服靠坐在床頭看兵書,仝泉敲門進來。
“王爺,袁柱咬舌自盡了,什麽都不願意說。”
白九霄并沒有多少意外,眼睛都沒從兵書裏擡起來。
當初石五不也是打死也問不出什麽嗎?
想來幕後主子是同一人。
而且,他不自盡,她也會殺了他。
“知道了。”白九霄淡聲道。
“王爺,屬下不是很明白,我們爲何不先按兵不動,先不揭穿袁柱,然後秘密跟蹤他,找到他的幕後之人?”
就這樣直接把人揪出來,什麽也沒問到,幕後之人更是高枕無憂了。
白九霄這才将視線從書裏擡起來。
她沒法告訴他,是因爲她昨日下午做了一個夢,夢裏她殺了這個細作。
雖然昨日下午,她還不知道細作是誰,所以,夢裏這個細作沒有臉,但他承認了自己下引蜂粉的事。
按照她夢境必反的規律,夢裏她殺了這個細作,那現實中就是這個細作殺了她。
所以,此人不能久留,必須揪出來立即處理掉。
這些沒法跟仝泉說。
“沒事,派人暗中盯着西山的栗子林,那幕後之人收到了地圖,肯定會派人前去查探。”白九霄道。
仝泉驚愕:“王爺畫的是西山的栗子林?”
“嗯,雖然本王故意畫得讓他們很難識出,想讓他們抓心撓肺急一急,但肯定遲早會看出來。”白九霄道。
仝泉嘴角抽搐,轉身去拿了桌上的茶葉罐:“王爺确定不是臨摹的這個喜上梅梢圖嗎?”
“本王畫栗子林,臨摹那個圖做什麽?”白九霄也一臉莫名。
仝泉汗哒哒。
上前将茶葉罐遞到她跟前給她看。
白九霄凝眸瞅了瞅:“嗯,是有些像。”
仝泉:“.”
仝泉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王爺,請恕屬下鬥膽說一句,以後這種情況,咱能讓個稍微會畫的人畫嗎?比如,讓陸副使畫。王爺現在告訴屬下了,畫的是西山栗子林,屬下都沒覺得那副畫跟西山栗子林有一絲一毫的關系,王爺确定那幕後之人能看出來?”
白九霄:“.”
*
三王府
白叁鴻跟魏風主仆二人在研究白九霄畫的那張地圖。
“王爺,這會不會是哪個湖邊?你看這個,像不像隻鴨子?”魏風指着一處,跟白叁鴻道。
白叁鴻搖搖頭:“不太像,本王倒是覺得像是一塊棉花地,這一團一團的,挺像棉花的。”
“也像是雲朵。”魏風道。
白叁鴻冷了他一眼:“這是地圖,你見過誰的地圖畫雲朵?”
“屬下錯了,屬下隻是說有點像。”魏風連忙道歉解釋。
白叁鴻當即斥他:“那它還像糞便呢。”
魏風:“.”
“反正,無論如何也必須把這個地方找出來,本王猜,白九霄所說的東西,不是金銀珠寶,就是兵器。”白叁鴻道。
魏風皺眉:“隻是這畫得也太難看了。”
“越難看越說明事關重大啊,一眼就能看出來,太容易暴露了,顯然他們就是以防萬一落入别人手裏,畫得難看些讓人看不出來,我們必須找到此處。”
“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若能找到白九霄私藏銀兩和兵器,那他就是謀逆,本王就不信他的命真那麽大,怎麽也弄不死他!”白叁鴻咬牙切齒道。
魏風點點頭。
“王爺,倒過來試試看。”
主仆二人又将那副畫倒過來研究。
依舊沒看出來個子醜寅卯。
然後又反過來看。
還是什麽也沒看出來。
“你将地圖拿到太陽底下照照看,看有沒有什麽玄機?”
*
仝泉走後,白九霄拿着那茶葉罐又瞅了瞅。
她的畫功那麽差嗎?
雖然确實跟這上面的圖有些像,但也不至于跟栗子林絲毫不像吧?
仝泉太誇張了。
将茶葉罐放下,她靠在床頭繼續看她的兵書,看了兩頁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夢到她殺了那個細作,所以,她理解的夢境必反就是,現實中,那個細作會殺了她。
那她夢到甯時遷一劍刺死了她,爲何就不是現實中,她一劍刺死了甯時遷呢?
意識到這一點後,她大驚。
她一直認爲夢裏他殺了她,所以現實中他愛她如命。
這一刻她才發現,原來,與夢境相反的,不是這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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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臨,四王府
甯時遷下朝回來就吩咐石磊:“收拾一下,我們去大趙。”
石磊一怔:“還去大趙?大趙已知道你是四王爺了呀,沒法再做暗樁了吧。”
“就是以四王爺的身份前去,代表桑臨,去接十一回來。”
“那豈不是又要見到白九霄了?”石磊并不想這樣。
甯時遷瞥了他一眼,涼聲道:“她被我們桑臨傷得回去後就沒出過府,更沒上過朝,據說一直在卧床,放心,見不到她,我們接到十一就回。就算見到,她也隻會視我爲仇人。”
石磊鼓鼓嘴:“屬下是擔心她嗎?屬下是擔心王爺。”
若沒存心關注,怎知對方回去後沒出過府、沒上過朝、還一直卧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