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霄看着他:“你來了。”
“是,末将來了,末将來遲了.”
陸乘溪難以置信地看着她,看着她發髻歪斜蓬亂,又髒又濕,看着她肩胛處還在往外淌着鮮血,看着她身上衣袍褴褛,血污不堪,看着她赤着足,足上也全是血污,看着她的右足上.
陸乘溪臉色大變,驚錯出聲:“王爺的腳趾”
他這一聲,讓所有人都朝白九霄的腳看過去。
包括跪着的甯時遷。
目光觸及到她血污斑斑的赤足上,赫然少了一根腳趾,他瞳孔劇縮,心髒就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錘,痛得他差點悶哼出聲。
他強自忍住,視線從她的斷指上收回,他垂下眉眼,胸口起伏着,呼吸沉得厲害。
顧隐亦是此時才看到她斷了一趾,錯愕震驚,難以置信。
他看看白九霄,又看看甯時遷,再看向景帝。
景帝臉色難看得要命,緊緊抿着唇,一聲未吭。
“沒事,不影響本王走路。”白九霄淡聲道。
“王爺的牙.”陸乘溪再度驚呼。
她剛剛第一次開口說“你來了”的時候,他隻關注她身上去了,直到她這次開口,他才發現她口中也不對。
她少了一顆牙。
因爲他的這句,所有人再次朝白九霄看過來,看向她的嘴。
隻不過,這次她抿了唇,沒讓大家看到什麽。
但是陸乘溪這樣說,大家也已然猜到了是個什麽情況。
“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麽?”陸乘溪扭頭嘶吼,對着景帝,對着一衆桑臨人。
現場鴉雀無聲。
好一會兒,景帝才出聲:“朕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十一還是一幾歲孩童,他都下得去手,斷了十一一趾,朕不過是身爲一個父親,爲兒子讨個公道而已。”
顧隐差點脫口而出說十一皇子沒有被斷趾,見甯時遷朝自己微微搖了搖頭,他才緊急忍住。
對,不能說。
腳趾已斷,已成事實,說了,也接不回來,也不能變成完好如初。
不能讓她在桑臨這邊已受盡屈辱,回去大趙還要被皇帝百官們質疑。
十一皇子當時跟他們說過,隻有白九霄跟他二人知曉此事,說明她也是瞞着那些人的。
陸乘溪被景帝這麽一說,搞得啞了口。
他并不知道斷趾是假,當初還是他親自送的斷趾前來,所以,多少有些理虧。
但理虧歸理虧,氣勢不能輸,而且,他家王爺那麽意氣風發的一人,被摧殘成這般模樣了,他不讨公道,誰讨公道。
遂梗着脖子厲問:“那牙呢?王爺的牙怎麽回事?”
白九霄攥了他的手臂:“勝者王、敗者寇,無需多言。”
是她的失誤,讓自己落入他們的手中,她認了。
逞口舌之争已無益。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日種種,她定加倍奉還!
“帶本王走。”白九霄吩咐陸乘溪。
陸乘溪一向對她言聽計從,既然她如此說,他便也不再跟桑臨這幫人多言。
隻朝白九霄颔首:“好。”
陸乘溪準備扶着白九霄離開,跪在那裏的甯時遷突然出了聲:“等等。”
白九霄和陸乘溪腳步停住。
所有人都看向甯時遷,包括景帝,不知他意欲何爲。
甯時遷從地上起身。
“既然九王爺剛剛也說了,成王敗寇,那寇就得承擔寇的責任和後果,哪有寇想走就走,想離開就離開的?”
所有人一怔,包括白九霄。
“你想怎樣?”陸乘溪冷聲問甯時遷。
“自然是得付出點代價才能走,就像當初大趙大敗桑臨,大趙王,桑臨寇,大趙提出讓十一過去做質子,桑臨不是也忍痛給了嗎?”甯時遷直視着陸乘溪道。
陸乘溪氣極反笑:“我家王爺付出的代價還不大嗎?你看看她,你看看她成什麽樣子了?”
剛剛隻看到正面,現在扶她走,才看到她的背。
背上的皮肉都大塊成黑的了。
也不知是熏的,還是燒焦。
不,是焦,因爲衣料是焦的。
陸乘溪覺得太憋屈了,太心疼了。
跟随白九霄兩年多,他真的從沒見過她這樣,哪怕在戰場上九死一生,那也是鐵铮铮的傷,而不是被這樣羞辱摧殘。
那麽驕傲、那麽不可一世的一人啊,生生被折磨成了這樣。
甯時遷目光觸及到白九霄背上的傷,眼波顫動得厲害,他撇開眼,也不想再耽誤他們時間。
她得趕快治傷。
遂開門見山:“兩個條件,一,放十一回來,二,将大趙玉玺弄一角給我們。”
玉玺?弄一角?
見大家都愕然看着自己,甯時遷又解釋道:“大趙玉玺乃虺骨所制,我需要虺骨做藥引,所以,需要一截。”
原來如此。
可畢竟是玉玺,又不是随便什麽玩意兒,能說送就送,說贈就贈?
那可是代表皇權,代表皇室尊嚴。
陸乘溪冷笑:“你怎麽不說讓我們皇上把龍座給你們?”
“我已說了,但我來說,隻是藥引,我也隻需一點點。”甯時遷道。
陸乘溪又準備反駁他,一直沉默不語的白九霄漠然開口:“可以。”
陸乘溪驚訝:“王爺!”
“沒事,給他便是。”她現在隻想離開。
甯輕舟在大趙,本就一點用都沒有,桑臨這狗皇帝還是無所顧忌,卑劣使盡。
她又不可能真把一個幾歲的孩子怎樣。
至于玉玺,隻是取一點邊料而已,給便給他。
想來是用在他找思涯要救的那個人身上。
見她如此,陸乘溪也不好說什麽,冷聲問景帝:“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景帝還沒開口,甯時遷又出了聲:“今夜之事,是我一人所爲,跟皇上,跟桑臨都沒有關系,我當時失控,失手傷了九王爺,我深感抱歉,冤有頭債有主,九王爺若要尋仇,沖我來就行,這筆賬不要算到桑臨頭上。這是止血的金瘡藥。”
甯時遷從袖袋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扔給陸乘溪。
陸乘溪接住,扶了白九霄:“王爺,我們走。”
禁衛們作勢要攔。
景帝黑着臉揚袖,示意讓他們走。
兩人走出門口,白九霄忽然揚臂,什麽東西脫手而出,直直朝甯時遷飛過來,砸落在他的腳下,一聲破碎的脆響。
衆人一驚。
甯時遷垂眸。
是他剛剛給陸乘溪的那瓶藥。
瓷瓶粉碎,藥粉紛揚。
就說素子今天給力不?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