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還沒有弄到藥引虺骨嗎?”景帝反問。
甯時遷有些無語。
“兒臣遲早能弄到,可到時就光有藥引,沒人醫治了。”
“到時的事,到時再說,而且,不是傳聞思涯還有個親授弟子嗎?可以尋此人看看。”
甯時遷想笑:“思涯現在都尋不到了,還尋他的弟子?而且,得罪了師傅,徒弟會幫我們?”
景帝也被他搞得有些不耐煩了。
皺眉道:“這世上萬事無絕對,你放心好了,朕已經命人在尋思涯的弟子了,你先弄到藥引再說。”
甯時遷沒再做聲,感覺多說也是無益。
正欲施禮告退,景帝又開了口:“對了,是時候讓你培養的那個黑雲外發揮作用了。”
甯時遷心口一滞,面上隻露出疑惑的表情。
景帝端起桌上的杯盞,喝了一口水。
“大趙派使臣來了,上午剛剛到的,還是上回那個姓陸的,他帶着大趙小皇帝的國書,來尋白九霄,讓我們幫忙尋。”
甯時遷眸光微斂。
陸乘溪來了。
“父皇的意思是”
他沒明白要黑雲外做什麽。
“朕打算讓黑雲外女扮男裝,假冒白九霄,當着朕和那個姓陸的面,承諾将割給大趙的五座城池還給桑臨,并放十一回桑臨。”
甯時遷愕然。
有些難以相信他父皇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來。
“父皇,陸乘溪可是白九霄的貼身副使,白九霄在朝,他跟着,白九霄出征,他也跟着,以他對白九霄的熟悉程度,一個赝品能騙得了他?”
景帝卻不以爲然。
“到時就在這殿中說幾句話而已,又不讓他們兩人單獨相處,識不出來的。讓黑雲外說完話,就以自己還有事情要辦,暫時不跟陸乘溪回大趙,讓他先回去爲由離開就行。”
“可是父皇,就算黑雲外假冒白九霄承諾下來這些,但是這件事不是承諾了就完成了,還得陸乘溪回去轉告文帝,文帝下旨,放十一回朝,還那五座城池給桑臨才行。若白九霄已經回大趙了呢,這件事不就穿幫了嗎?就算白九霄還沒回大趙,她一旦聽說,也會有辦法通知文帝,此事不是她所爲。”
甯時遷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他父皇一向精明,怎麽可能會生出此等荒謬的想法。
景帝垂眸,甚是閑适地撣了撣龍袍衣袖上的虛塵。
“後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你隻需要讓黑雲外把前面的事辦好,後面的事,朕自有主張。”
甯時遷:“.”
别說白九霄已不在他府裏了,就算現在還在,她也斷不可能答應。
“父皇,黑雲外跟白九霄雖容貌酷似,但終究一人是女子,一人是男子,言行氣質還是差别很大,而且,兩人的聲音也完全不同。”
“沒關系,讓顧隐教她口技模仿,就反複教她要說的那幾句就可以了,陸乘溪這邊,朕留他兩日,給黑雲外兩日的學習時間,應該差不多吧。”
甯時遷無語到了極緻。
“父皇,兒臣覺得此事不妥,黑雲外”
“你在質疑朕?”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景帝打斷。
“兒臣不敢,兒臣隻是十分了解黑雲外,兒臣覺得她目前還沒有這個能力來把這件事情做好。”
“朕看她已經被你培訓得形象和氣質有些像了,而且,也沒讓她去做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就說幾句話而已,沒你想得那麽難。”
“可是父皇.”
“你想抗旨嗎?”景帝驟然沉聲,終是失了耐心。
甯時遷抿唇。
景帝皺眉:“好了,這件事就這麽定了,無需再議。”
甯時遷低斂眉眼,腦中快速思忖。
不能說黑雲外已經離開了。
一來,四王府外面那些監視的人,并沒有看到黑雲外出府。
二來,黑雲外是他培養的手下,爲何離開,想不到比較好的任務理由,而且,就算離開了,他是主子,也能召回。
“退下吧,朕乏了,要午憩了。”景帝揚袖。
甯時遷默然行禮告退。
隻能再想它法了,好在還有兩日時間。
打馬回府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這件事,忽的瞳孔一斂,一把扯住缰繩。
馬兒嘶鳴一聲,前蹄撂得老高,緊急被勒停。
他差點被馬抛出去,也渾然不覺,坐在馬背上,他臉色瞬間慘白,連嘴唇都血色全無。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白九霄已經死了!
隻有這樣,他父皇才會提出讓黑雲外去冒充的建議,才絲毫不擔心如果真的白九霄出現了,這件事就穿幫了。
因爲他父皇知道真的根本就不會出現!
是了,肯定是這樣。
隻有這樣,這一切才說得通,否則以他父皇的精明和謹慎,絕不可能會讓這樣去做。
那日馮吉扔出的火藥威力有多大,他清楚得很。
他隻是近前,且隻受了一枚,就被炸得昏睡了三日,何況火藥是直朝白九霄去的,何況她還受了兩枚。
馮吉說白九霄逃了,他們将白九霄的死訊秘而不宣,不過是擔心大趙知道後定會舉兵報仇。
一顆心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捏住,讓他呼吸都呼吸不過來,他佝偻了身子,伏在馬背上喘着粗氣。
如果是這樣,如果真是這樣
他睜着眼睛,眸色猩紅地望着大街上的車水馬龍。
明明耳邊喧嚣,他卻覺得聲音遙遠,就像是做夢一般。
路上行人不少人駐足看他,甚至有好心上前詢問:“公子沒事吧?”
他茫然看着這些人。
并沒有聽到對方在說什麽,隻看到對方的嘴在動,耳邊響起的是白九霄的聲音。
“指不定我明日就死了,指不定明日你父皇就給你賜了婚,明日未知,誰知道會發生什麽呢?我隻看現在。”
“誰知道呢,明日未至,來日遙遠。我隻知道,就算你我不會有結果,但至少現在,此時此刻,我活着,你也活着,我在你面前,你在我跟前。”
一直到有人攥了他的腕,他才怔怔回過神來。
“王爺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太醫說了要卧床休息的。”
是石磊,不知幾時也來了,站在他的馬邊。
“石磊.”甯時遷啞聲開口。
石磊仰臉望着他,等着他繼續。
他唇瓣蠕動了一下,終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晚上還有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