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饒過遮擋視線的山體,甯時遷就看到遠處白九霄打馬疾馳中,一手拉住缰繩,身子往馬腹的一側猛地傾倒俯身,另一手手持長劍,橫臂掃過相對錯身騎過的馮将軍的馬腿。
馬兒痛鳴一聲,前蹄跪地,将馮将軍甩出。
馮将軍落馬的同時也朝白九霄揚臂一揮。
同行的幾人以爲他揮的是劍,可當看到是黑色之物時,才知不是。
是火藥!
幾人皆臉色大變,因爲白九霄正拿劍攻擊他們,他們跟白九霄在一起。
甯時遷也同樣大駭。
馮将軍竟然不顧自己人的安危,就這樣對白九霄扔出火藥?
想上前已是來不及,他嘶聲大叫:“白”
隻一字出口,就聽“嘭”的一聲巨響,火藥已然炸了。
白煙彌漫,什麽都看不到。
甯時遷感覺到自己腦中也是轟的一聲,一片空白,一個激靈回神,他腳尖一點馬背,飛身而起,目眦欲裂。
這廂馮将軍猶不放心,怕沒傷到白九霄,顧不上自己甩落在地的疼痛,又朝白煙缭繞處扔出一枚火藥。
脫手後才發現提着輕功飛向白煙處的甯時遷,大驚,想收回已是來不及。
“四王爺!小心!”
出聲阻止同樣來不及。
又是“嘭”的一聲巨響,幾乎跟他的聲音同時響起,将他的聲音淹沒。
*
甯時遷醒來時,已是不知時日。
望着上方熟悉的帳頂,他一個激靈坐起。
他竟在四王府自己的廂房裏。
“王爺醒了。”守在邊上的石磊驚喜道。
甯時遷一把攥了他的手臂:“白九霄呢?”
石磊搖搖頭:“屬下也不知。”
“不知是什麽意思?不知她在哪裏,還是不知她是死是活?”甯時遷追問,呼吸沉得厲害。
石磊有些被他的樣子吓到,連忙回道:“沒聽說她的死訊,隻是屬下不知她在哪裏。”
甯時遷這才心口微微一松。
她這樣的身份,若是死了,不會沒消息。
“那我是怎麽回來的?兩國戰事如何?從我跟你們分開以後,所有我不知道的事,通通速速道來。”甯時遷掀被下床。
石磊連忙将他的鞋子擺好。
“當日,王爺讓屬下跟張帆”
“當日?”甯時遷皺眉将他的話打斷,“現在過去幾日了?”
“回來的路上兩日,回府後王爺又躺了三日,總共五日。”石磊回道。
甯時遷抿唇,眉目之間的憂慮又深了幾分。
示意石磊:“繼續。”
“王爺讓屬下跟張帆守着白九霄在那裏等着,白九霄突然醒了,然後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眼神特别冷,自己反手拔掉了後頸上王爺刺的銀針,奪了屬下的佩劍,卸了一馬就準備打馬離開。”
“屬下跟張帆兩人攔都攔不住,她拿劍指着我們,說誰阻攔她殺誰,樣子非常駭人,我們執意阻攔,她差點殺了張帆,并殺光了我們拉車的剩下的四匹馬。她打馬離開,我們也沒法再追趕。”
“恐王爺回來看不到我們,我們隻能依舊等在原地,可左等右等沒等來王爺,屬下隻能徒步去桑臨的軍營打聽。”
“王爺放心,恐被人發現‘思涯’是假,張帆沒去,屬下一人去的。”
“然後屬下就看到兵士們将昏迷的王爺擡回來,據馮将軍說,王爺是被火藥震暈的。”
“就我一人嗎?擡回來的就我一人?”甯時遷問。
石磊點點頭:“屬下當時看到的,就王爺一人。”
甯時遷斂眸。
但願那個女人逃脫了。
“接着說,戰事呢?戰事如何?兩軍還在打嗎?”
“沒有,沒打了,馮将軍已經撤軍了,據說是桑臨兵士爲了節省路上的行軍時間,盔甲都沒穿,輕裝上陣,然後大趙用火箭,且大趙那邊羽箭和火油備得十分充足,桑臨久攻不下,還燒死了不少士兵,傷亡慘重,就收兵了。”
甯時遷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
都是馮将軍抗旨不遵所緻。
“馮将軍回朝了嗎?”
“回了。”
“父皇治他罪了嗎?”
他這種的不僅是死罪,還要誅九族。
石磊搖搖頭:“沒有。”
“沒有?”甯時遷驚訝。
怎麽可能?
“嗯,屬下沒聽說治他的罪,府裏的劉廚子說晌午在街上還碰到他了。”
甯時遷眸光微斂,若有所思。
沉默了片刻,嚯然起身,拿了件披風就往外走。
石磊連忙緊步跟上去:“王爺,太醫說你要多卧床休息。”
“備馬。”甯時遷腳步不停,吩咐他。
“王爺這是要去哪裏?”
“馮将軍府。”
他要去問問到底怎麽回事,他要去問問白九霄什麽情況。
石磊心知攔他不住,趕緊依言去辦。
*
甯時遷打馬來到馮将軍府,都沒等得及下人去禀報,徑直入府找到馮吉。
“馮将軍是不是欠本王一個解釋?”
馮吉知道他前來所爲何事。
跟他施了禮:“四王爺,請坐。”
甯時遷未動,長身玉立在他跟前,就等着他說。
馮吉看着他。
朝中人人皆道四王爺貌勝潘安、性子寡淡,他曾經也這樣認爲。
可此時此刻,他發現,那都是誤解。
明明這個男人氣場強大,就這麽站在他跟前,就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
“罷了,此事反正四王爺遲早也會知道,馮某就跟四王爺實說了吧。”
他回宮跟皇帝複命時,已問過皇帝,若四王爺追問怎麽辦,皇帝說那就跟他直言。
“馮某沒有抗旨,在馮某接了四王爺帶去的那道聖旨之前,皇上的禦前帶刀侍衛展墨已前去送了一道聖旨給馮某。”
甯時遷微愕。
馮吉接着道:“展侍衛送的聖旨中講,四王爺也會前去營中送旨,讓馮某假意答應,等四王爺那邊的人去說服大趙息兵,我們再攻其不備,定能大勝。”
甯時遷震驚。
站在那裏好一會兒沒做聲。
最後,垂眸彎唇,微微搖頭,說不出一個字。
其實,聽到石磊說他父皇沒有治馮吉的罪時,他也做了這種猜想。
可他又覺得不至于。
不管怎麽說,他畢竟是他的兒子,不至于利用到這種程度。
卻原來,至于得很。
他擡眸,眸中一片荒蕪。
“白九霄呢?”他問馮吉。
九點還有更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