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桑臨是幾日後。
下了碼頭,顧隐問大家:“各位接下來怎麽打算?我得先回宮一趟,跟皇上複命。”
“你呢?皇上知道你回來嗎?知道的話,也要進宮吧?”他問甯時遷。
甯時遷點點頭:“要的。”
他父皇眼線衆多,瞞着回桑臨不可能,而且,如果尋到思涯,他也要帶思涯進宮治他母妃,所以,他還是提前報備了。
“那黑雲外呢?”顧隐問。
“我就不勞你們操心了,我會自行安排。”
白九霄翻身上馬,作勢就準備離開,被甯時遷拉了缰繩:“天色不早了,你要投店吧,城中有家萍水客棧,你可住此家。”
白九霄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沒做聲。
甯時遷隻得又道:“在桑臨,我比你熟,既然都是尋思涯,不如聯手,兩人總比一人強。你去此家客棧住下,我進宮拜見完父皇,就來尋你,商量具體尋思涯的法子。”
“對啊,你就住此家,我有空也來找你,不然,都不知道你在哪裏、怎麽聯系你。”顧隐跟着附和。
“知道了。”白九霄雙腿一夾馬肚,打馬離開。
甯時遷、顧隐、石磊三人乘馬車直奔皇宮而去。
*
白九霄并沒有去甯時遷說的什麽萍水客棧,而是打馬在桑臨京城兜了一圈。
找了個開闊之地,待天黑下來的時候,燃放了一枚與思涯聯系的特制煙花。
然而,她等了很久,也沒有等來思涯的煙花回應。
難道思涯不在桑臨京城?
應該不會!
她皇帝弟弟一般都是非常确定消息是真的,才會派她前來。
而且,甯時遷他們不是也接到思涯在桑臨京城的消息了嗎?
所以應該在的。
沒看到她放的煙花?
有可能。
她又換了一個方向,尋了一處,再燃放了一枚。
好在此次出行,她帶了不少。
然而,她又等了好久,還是沒等來回應。
*
甯時遷見完景帝,又去他母妃的宮裏看了看他母妃,出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王爺,是回府,還是去萍水客棧找黑雲外?”石磊問。
在大趙,他叫他公子,回桑臨了,他可以叫回王爺了。
甯時遷彎腰上馬車:“先去白雲渡。”
“好。”石磊跳上車架,拉缰驅馬。
白雲渡是一個位于城南的莊園。
世人隻知道莊園裏住着一位姓梁的員外,梁員外有錢,家丁成百,府兵上千。
卻無人知這座莊園真正的主人是他家王爺。
如同往常一樣,石磊駕着車兜了好幾圈,确定無人跟蹤,才前往城南。
*
看到甯時遷進了莊園,梁立明快步迎了過來:“四爺回來了。”
“嗯。”甯時遷腳步不停,徑直往裏走,“一切都還好嗎?”
“回四爺,莊園裏一切都好。”
沿路遇到的家丁和府兵都停下來,恭敬跟甯時遷行禮:“四爺。”
甯時遷略略颔首,以示回應。
“思涯在桑臨京城的消息可靠嗎?”甯時遷問梁立明。
他在大趙收到的消息,就是梁立明發過去的。
“可靠的,那日思涯在西市現場救了一人,亮了身份的,當時很多人在,我們的人也親眼目睹,大家圍堵,有一輕功高手出現,帶走了他。”
“嗯。”甯時遷點點頭。
兩人進到堂屋,在茶幾邊坐下。
梁立明跟他報告了一下這些時日莊園裏的情況。
包括名下店鋪的經營情況、錢莊的銀兩收支情況、田地的收租情況,以及園中府兵的訓練情況,還有一些暗中勢力的培養情況。
甯時遷默然喝茶,靜靜聽着,也沒多問。
“對了,”梁立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大趙九王爺來桑臨了。”
甯時遷執杯的手一頓,擡眸看向他:“白九霄來桑臨?”
“是的,隻身一人,微服來的桑臨。”梁立明回道。
甯時遷眸光微斂,放下手中杯盞。
“你如何得知?”
“是我們在大趙的人傳過來的消息,剛剛收到的,據說,桑臨在大趙的暗樁也傳消息回來給皇上了。”
梁立明邊說,邊從袖中掏出一張小字條和一張紙,雙手呈上。
“我們的人是用兩隻信封送回來的。”
甯時遷接過,先打開字條看了看。
【白九霄隻身微服往桑臨。】
薄唇微抿,他又打開另一張紙。
紙張并不大,畢竟要用信鴿傳遞。
似是一年輕男子的畫像。
拿倒了,甯時遷将其旋正。
瞳孔一斂。
赫然是白九霄。
“畫像跟字條一起傳過來的,畫上的人便是大趙九王爺,四爺在大趙,見過白九霄吧,是這模樣嗎?”梁立明問。
甯時遷沒答,指尖攥着畫像,面色冷凝。
這件事顯然是有人故意爲之。
白九霄來桑臨,明明如此隐蔽。
文帝以不讓她上朝爲幌子給她掩護,她自己也改性以女子身份出行。
這些人怎麽就知道她來了桑臨?
另外,大趙百姓都沒幾人知道白九霄長相,就連他,先前也是不知道白九霄真容。
這些人怎就有了白九霄畫像?
不僅他的人得到了消息和畫像,他父皇安在大趙的暗樁也得到了消息和畫像。
哪有這麽簡單的事?
隻有一種可能,有人故意給的消息,故意給的畫像。
目的也很明顯,置白九霄于死地。
利用桑臨對白九霄的仇恨,借桑臨之手,除掉白九霄!
是誰?
是那個覓蜂的主人嗎?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白九霄危險。
他的人傳到莊園還沒關系,桑臨的暗樁傳到宮裏,他父皇絕對會采取行動。
這麽好的機會,他父皇不可能不用。
将畫像攏進袖中,他吩咐梁立明:“梁叔,去趙六那裏給我拿一張女子的人皮面具來。”
莊園裏的家丁,隻有一半是真家丁,一半都是有特殊手藝的人。
比如這個趙六,人皮面具高手。
“好的,四爺稍等。”
梁立明起身。
雖然他很好奇,他要女子的面皮做什麽,但也不敢多問。
“她臉小,不要拿太大的。”甯時遷叮囑。
“好的。”梁立明領命離開。
*
甯時遷來到萍水客棧,并未看到白九霄。
掌櫃是他的人,掌櫃告訴他,下午之後就沒有女子來投店。
甯時遷抿唇,微沉了呼吸。
明明她已經答應了。
外面天已經黑透,桑臨京城就那麽大,他都已經明确告訴她了,這家客棧在城中,很好找的,随便問一下别人也知道,不可能到現在她還沒找到這裏。
不會已經出什麽事了吧?
眉心一跳,他當即出門,準備去找,就看到門口紫衣黑發的女子從馬背上下來。
正是白九霄。
他瞳孔一斂,快步上前:“你怎麽到現在才來?”
白九霄不意他等在這裏。
“第一次來桑臨,我四處逛了逛。”
還四處逛?
甯時遷聽得臉色更沉,都顧不上讓她去系馬,攥了她的手臂就将她往客棧裏面拉,并吩咐石磊:“幫黑雲外把馬送去後院馬廄。”
“怎麽了?”白九霄莫名。
“進去說。”
甯時遷一直拉着她的腕,帶她上二樓,白九霄也沒将手抽回,就任由他攥着。
帶去最裏面的一間廂房,關上門,他才松開她的手。
“白九霄也來了桑臨。”甯時遷道。
白九霄一怔。
眸光微閃,她轉身走到房間的桌邊坐下,提壺倒水:“你怎知道?”
“我接到消息了,桑臨皇宮也接到了消息了。”
白九霄提壺的手微微一頓,接着,又面色如常倒水。
甯時遷走到她對面坐下。
“就很奇怪,我在大趙的眼線,桑臨在大趙的暗樁,都收到了這個消息,且還收到了白九霄的畫像。”
自袖中掏出先前梁立明給他的那張字條和畫像,他遞給白九霄。
“這是我收到的。”
一個桑臨四王爺,在大趙有眼線,也很正常,他不說,她也知道。
他索性也不藏掖。
白九霄放下水壺,伸手接過,看了看,唇瓣抿起。
甯時遷深目凝着她。
“所以呢?”白九霄将字條和畫像還給他。
“雖然我不知道白九霄來桑臨的目的,但是有三點是肯定的。”
白九霄看着他,等着他說下去。
“一,大趙有人想借桑臨之手,置白九霄于死地;二,桑臨的人肯定會對白九霄下手,畢竟這次她是微服,機會難得;三,你跟白九霄長得那麽像,也會被她連累,同樣會非常危險。”
白九霄沒做聲,低斂眉眼,端起杯盞喝了一口水。
是誰?
對她用覓蜂,如今又想借刀殺人。
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在她府中有人,不然,無法在她的劍穗上塗引蜂粉。
此外,此人是朝中人,或者身邊人,不然,也不會那麽熟悉她的容貌。
“我要尋思涯,不可能不出門。”白九霄道。
“嗯,所以我給你帶來了這個。”
甯時遷将一枚薄如蟬翼的面皮遞到她面前:“你戴在臉上。”
白九霄眼波微動,沒想到他速度那麽快,準備得那麽周全。
所以,他想白九霄死,是真的,他怕黑雲外死,也是真的。
“人皮面具嗎?”她問。
“嗯,會戴嗎?”
“不會,從未戴過。”白九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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