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來到撫霞宮。
撫霞宮的宮人趕緊停了手中活計,齊齊跪地行禮,瑟瑟發抖。
不久前這個小質子上吐下瀉、高熱不退、渾身紅斑、話都說不出來,他們去太醫院剛請來太醫,九王爺就讓身邊的副使前來,遣走了太醫,不讓醫治。
如今親自前來,是看人死了沒有嗎?
“甯輕舟呢?”白九霄問宮人。
爲首的一個宮女回道:“回回九王爺,在内殿。”
白九霄就帶頭往裏面走。
甯時遷和顧隐對視了一眼,快步跟上。
内殿裏,甯輕舟正坐在書桌旁練字,聽到動靜擡起頭。
首先看到的是白九霄走了進來,他手一抖,筆尖落在宣紙上,黑墨瞬間将白色的紙污了一團。
緊接着就看到她身後的兩個男人。
甯輕舟眸色一喜,有了上次一品仙居的經驗,他不敢輕易喚人。
見他無恙,甯時遷心口一松,也第一時間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并指指邊上的顧隐,比劃了一個四。
“還沒死呢。”白九霄上前。
伸手就掐了甯輕舟的小下巴,擡起他的臉瞅了瞅:“沒過敏啊,不是好得很?”
說完,似是才想起身後還有兩人:“對了,你四哥來看你了。”
顧隐及時出聲:“十一,你還好嗎?”
甯輕舟想起剛剛他四哥指了這人,并比劃了四,如今又聽他這樣開口,當即明白了過來。
瞬間扔了手中的筆,呲溜一下從椅子上下來,朝顧隐和甯時遷跑過來:“四哥。”
撲是撲到了顧隐的懷裏,看是看着甯時遷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你沒事吧?聽說你過敏了。”顧隐問。
小家夥搖搖頭,這一搖,眼淚就甩了出來,他吸吸鼻子:“我已經好了。”
末了,回頭指指桌上的手套:“母妃給我做的手套。”
他就是戴上手套後,人就舒服了不少。
甯時遷擡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沒做聲。
看來陸乘溪前來阻止的時候,太醫已經醫治好了,萬幸。
“那我們現在就來算算賬吧。”白九霄走向邊上的一張軟椅,撩袍坐下。
甯輕舟一手牽着顧隐,一手牽着甯時遷,三人站在她前面看向她。
白九霄自袖中掏出一張畫,揚臂“唰”一下抖開。
“來,你們仨一一來解釋一下。”
是當初甯輕舟畫的那張桑臨四王爺的畫像。
甯輕舟當即小臉就白了,眼裏都是慌張和害怕。
顧隐感覺到小家夥的手在抖,也沒主動出聲。
畫像上的男人關公眉、三角眼、鷹鈎鼻、凸唇,右臉上有個大黑痦子,他并不認識。
不過,雖不明所以,卻也深知必定跟自己有關,遂不露聲色,先靜觀其變。
甯時遷斂眸,薄唇微抿。
其實方才白九霄說要找他們仨算賬的時候,他就猜到了是因爲這張畫。
“九王爺”
他剛啓唇準備解釋,就被白九霄打斷:“你先說!”
她指的是甯輕舟。
“你是作畫者,你先說說看,你畫的這個四哥,跟眼前的這個四哥,可有一分相似?”
“我”
“别跟本王說,是畫技拙劣,所以畫得不像,點這個痦子,跟畫技沒有關系吧?”白九霄将他可能會找的理由直接堵掉。
甯輕舟咬唇,急得都快哭了。
甯時遷牽着他的手,不動聲色用大拇指在他的掌心快速寫着字。
甯輕舟便哆哆嗦嗦開了口:“我我畫的這個是是四哥戴人皮面具時的樣子。”
方才他四哥在他手心寫的就是人皮面具四個字。
“四王爺确實很愛戴這張人皮面具,所以,那日九王爺問甯某,甯某也說他是四王爺。”甯時遷适時出聲。
聽到這裏,顧隐當然明白了怎麽回事,也緊接着開了口。
“是的,本王出門經常戴此張人皮面具,此面具就跟本王的第二張臉一樣,認識本王的人、熟悉本王的人,都知道這張面皮。”
“十一皇子可能是覺得這張臉更有特色,特征更明顯,更好畫,所以,就畫了出來。”甯時遷再度附和。
擱這唱雙簧呢。
白九霄冷笑,将畫像一撕兩半,再一下一下撕成碎片。
揚臂,紙屑紛紛揚揚。
“你們是覺得本王傻嗎?”
三人一駭。
甯時遷和顧隐剛準備求情,就見白九霄自座位上起身。
“罷了,看在四王爺親自前來大趙道歉的份上,這次,本王就不追究了,若再有下次,桑臨皇帝來了都沒用,你們可以去打聽一下,曾經欺騙本王的人,是不是都隻有一個下場。”
三人皆呼吸一顫。
“甯輕舟終究是質子,準四王爺前來一見,已是破例,如今人已見了,該離開了。”白九霄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顧隐和甯時遷對視一眼,雙雙抱拳鞠身:“謝九王爺。”
反正已确認十一安全就行。
如同來時一樣,一行三人離開。
甯輕舟一直站在大門口,紅着眼睛目送着他們出撫霞宮的院門,直到背影再也看不到,也久久沒有回身。
*
“不知四王爺此次在大趙會呆多久,本王讓人給四王爺安排驿站。”白九霄道。
顧隐瞥了甯時遷一眼,禮貌拒絕。
“謝九王爺厚意,不用,本王這兩日便會回桑臨,不會在大趙久呆,而且,此次大趙之行,是本王個人行爲,父皇還不知道呢,九王爺不必行邦交之儀。甯四是本王摯友,本王跟他也是許久未見,想這兩日就住念南梨園,跟他一叙舊情。”
“好。”白九霄也沒強迫,看了看兩人,眸色略帶興味和譏诮。
*
回念南梨園的路上,甯時遷問顧隐:“父皇的所有暗衛,都屬于你管嗎?”
“是啊,怎麽了?”跟甯時遷,隻要是能說的,顧隐基本都不會隐瞞,除非是确實不能說的機密。
“他們的任務,都是父皇下給你,你派給他們,而不是父皇親自派,對吧?”
“嗯,”顧隐點點頭,“原則上是這樣,但也有些特殊情況,皇上會直接派任務給某個暗衛,這種情況少。”
“所有暗衛,你都認識嗎?”
“當然,不僅認識,還對每個人的背景、脾性、特長,都要了如指掌,不然如何最合理地派任務?怎麽了?怎麽突然問這些?”
甯時遷斂眸:“沒什麽,就是有些好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