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霄視線從他腕上的那枚銀繩上掃過。
“挺會推卸責任的嘛。”
“不是推卸責任,在下說的是事實,就好比九王爺讓我們戴面紗,但其實我們并不願,因爲唱戲之時根本沒法戴,不好讓觀衆看面部表情,也不好發聲,但九王爺是位高權重的王爺,而我們隻是草民,所以,我們也不得不從一樣。”甯時遷不卑不亢回道。
“本王又沒讓你們上台的時候也戴!”
“那是我們誤會了,但理還是那個理。”
白拾香偷偷拿眼神示意甯時遷。
求求能不能閉嘴,是想死得更快一點嗎?
甯時遷并未理會。
不僅沒有理會,還再次将她賣了:“十公主不用制止在下,在下相信九王爺是明理之人。”
白拾香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果然她九哥說得對,她了解這個男人嗎?不了解。
這個男人所有的優點就集中在他的長相上了,其他無一優點,是她瞎了眼。
白九霄卻是笑了,像是聽到了一個大笑話:“你可知,你是第一個說本王明理的人?”
“本王明理嗎?”她問向白拾香。
白拾香沒答。
如果答明理,顯然是違心騙人,她九哥這樣問她,說明很清楚自己不是講理之人。
可,直接答不明理,那又是當面說她九哥的不是,她可不敢。
不管怎麽答,都讨不到好。
白九霄也不以爲意,再度看向甯時遷,身子往後面的椅背上一靠:“本王從不明理,因爲本王就是道理!”
甯時遷心頭微微一驚,亦看向她。
明明坐姿慵懶,語氣寡淡,完全沒有剛剛進來時的那種殺人氣焰,似隻是漫不經心之言,可他愣是感覺到了那種傲慢、桀骜以及凜然震懾。
“可有娶妻生子?”白九霄問。
“沒有。”
白九霄垂眸無聊地撣着袍袖上的虛塵,又問:“可有喜歡的人?”
甯時遷本想說沒有,轉念一想,有的話,對現在的處境應該有利一些,遂回:“有。”
白九霄撣虛塵的手微微一頓,挑起眼皮子,睨向他。
“有你還進十公主的寝宮?”
“就是因爲有,所以在下才坦蕩,才不會跟十公主有任何私情,也不會有任何逾矩的行爲,因爲在下是不會做出違心和背叛之事的。”
是麽?
白九霄幾不可察地挑挑眉尖,被他的這句話愉悅到了。
似是方才所有的怒氣在這一刻都消失殆盡。
“聽到了嗎?”她轉眸問白拾香,“人家有喜歡的人,你還把他帶到寝殿來做什麽?你就算得到了他的人,你也得不到他的心。”
白拾香很想回,她原本就沒想要他的心,就隻想得到他的人。
可她當然不敢回。
“聽到了,聽到了,是我糊塗。”
白九霄沒做聲,似是在思忖。
一時間内殿裏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這樣吧,看在今日是溪妃壽慶,不宜見血的份上,本王可饒你不死,和饒你免受皮肉之苦。”
前一句是說甯時遷,後一句是跟白拾香說的。
白拾香眸光一喜,白九霄又繼續道:“但罰肯定還是要受的,就罰十公主禁足半月,罰份例半年。”
啊?
白拾香傻眼了。
罰份例半年沒事,禁足半月那等于要了她的命啊!
“九哥.”
白拾香剛出聲,就被白九霄打斷:“禁足一月。”
白拾香:“.”
隻得閉嘴。
“你,”白九霄指指甯時遷,“本王還不能完全相信你,換句話說,本王不确定你是否圖謀不軌,故你今日不準上台唱戲,必須時刻跟着本王,在本王的眼皮底下,直到宮宴結束,你們出宮。”
甯時遷有些意外,趕緊領命:“是,多謝王爺不殺之恩。”
白拾香目瞪口呆:“不是,九哥,他的懲罰就這?”
“你覺得輕了?”白九霄眼梢一掠瞥向她。
“當然輕了,他本是死罪,我本是杖責,他的罪比我重,既然他現在是這樣的懲罰,那我的禁足和罰份例是不是太重了?”
白九霄點點頭:“嗯,确實。”
白拾香欣喜地以爲她要改了,卻又聽得她道:“本王說了,本王就是道理,本王想如何罰就如何罰,哪輪得到你在這裏跟本王讨價還價!”
白拾香:“.”
白九霄起身,吩咐甯時遷:“你,面紗戴好,跟本王走!記住,别耍什麽花招,不然,本王随時要了你的小命!”
“是。”甯時遷斂眸,從地上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内殿。
外面的宮人們跪地行禮。
白九霄沉聲吩咐衆人:“十公主禁足半月,都給本王将她看好了,一旦她踏出紅秀宮半步,你們所有人一并問罪!”
宮人們瑟瑟發抖,齊齊領命:“是!”
出了紅秀宮,依舊白九霄走在前面,甯時遷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看着白九霄的背影,甯時遷忽然想,這可能是自己離這個仇敵最近的一次,如果,如果他突然出手,應該能要了這個男人的命。
隻不過,如果這樣,他肯定跑不了,整個念南梨園都跑不了。
所以,他打消了這個念頭,袍袖下攥握成拳的手一點一點松開。
來到暖香閣門口,白九霄停住腳:“宮宴還有些時間才開始,本王要先看一會兒奏折。”
甯時遷以爲白九霄的意思是讓他在門口等,畢竟奏折是機密。
白九霄進去後,發現他沒跟着,蹙眉回頭:“不是讓你時刻在本王的眼皮底下嗎?”
甯時遷隻得跟着一起進去。
裏面裝飾得跟外面一樣奢華雅緻。
白九霄在案幾前撩袍坐下,問他:“會研墨嗎?”
“會。”
“那你替本王研墨。”
“是!”
甯時遷緩步上前,輕挽袍袖。
“喜歡的人送的?”
甯時遷微怔,看到她的視線所及之處,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是他腕上的那枚銀繩。
想着一個大男人手上戴這種東西,也沒有别的什麽好的說辭,遂幹脆回道:“是的。”
白九霄拿起案幾上的一本奏折打開,開始看。
甯時遷在邊上先将紅色的墨錠放到硯池裏,然後倒入一點水,輕緩地研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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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