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香閣，林浪悠閑的聽着小曲兒，上官海棠站在一邊彙報着天下第一莊收集到的消息。
“金吾衛指揮使魏子雲向幾個江湖高手派發了一種變色絲綢制作的緞帶，說是十五那天晚上，隻有拿到緞帶的人才能進入紫禁城觀戰。”
“不過才過了不到兩個時辰，就有人說緞帶丢失了。”
“我們猜測，一定是江湖最頂尖的盜門高手出手，否則不可能讓他們一點察覺都沒有。”
江湖四大盜門高手，盜神姬無命，盜帥楚留香，盜聖白展堂，還有就是一直在大明活躍的盜王司空摘星。
上官海棠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她認爲大概率是司空摘星做的，此人也最愛湊熱鬧。
林浪看着上官海棠：“你想去觀戰嗎？”
上官海棠愣了一下：“現在誰手裏有緞帶我都不知道，想要拿到不容易。”
她當然想去看看，畢竟那是劍神和劍仙的決鬥。
雖然她并不太擅長劍法，可也在學劍，哪怕劍法不能提升，也必能讓自己有一些武道感悟，讓實力更近一步。
林浪抓了點剝好的瓜子仁丢進嘴裏：“跟着我，不需要什麽緞帶。”
魏子雲弄這個緞帶，整的跟參觀紫禁城的門票似的。
他知道這是魏子雲無奈的選擇，以此可以限制進入紫禁城的人數，以爲這樣就能讓金吾衛徹底守護皇宮了？
甚至魏子雲都沒來找他商量一下，林浪正樂得如此，如此皇宮才會亂起來。
人啊，隻有感受到絕望之後，才能更珍惜擁有的一切，也會願意付出更多來保住自己現有的一切。
上官海棠疑惑地看着林浪，總覺得林浪似乎知道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而且好像胸有成竹。
明明林浪是錦衣衛指揮使，負責管理江湖，之前對江湖人都強硬無比。
這次就算是沒把握同時對付西門吹雪與葉孤城，也應該能收拾其他進入京城的江湖人才對。
爲什麽沒有将那些人驅逐呢？
她哪兒懂林浪的心思，都驅逐了，還怎麽賺錢？
而且京城不亂，怎麽顯得出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的重要呢？
“大人，今天還有一個消息，葉孤城又一次現身了，被唐門的唐天容偷襲，不過唐天容死了，葉孤城再次消失。”
唐天容不過是唐門的旁支子弟，也算是唐天儀的弟弟，是唐門這一代僅剩的三個宗師級高手之一。
看來唐家肯定是覺得他們被葉孤城和平南王耍了，所以想要找葉孤城報複。
可唐天容死了，還剩下的一個高手就是唐天縱，唐門唯一的嫡子。
看來唐門真的要被滅門了，這可賴不到他頭上。
“嗯，不必管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的消息了，十五那天晚上，他們一定會到的。”
“盯着城中那些江湖高手，誰有異動，都記錄下來。”
等他處理完葉孤城的事情，再跟那些不懂事的江湖人算賬。
這次之後，就讓那些江湖人再也不敢來大明京城放肆！
……
合芳齋，大明京城一座很有名氣的清樓。
雖然比不上飄香閣，生意卻也不錯。
陸小鳳來京城的時候，也會來這裏，因爲這裏是紅鞋子的産業，有他忘不掉的女子歐陽情。
陸小鳳這幾天沒少來，也經曆了許多事情。
熟知江湖許多秘聞的龜孫子大老爺死了，紅鞋子首領公孫大娘死了。
每次他查到什麽人身上，那個人就會死，甚至若非他的實力進步許多，他也會死。
就好像有許多雙眼睛隐藏在暗處盯着他，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波動着這一切。
他也曾見到了葉孤城，但奇怪的是，葉孤城身上有很重的花香味兒，難道是爲了掩蓋身上毒瘡潰爛的惡臭味嗎？
更讓他奇怪的是，明明魏子雲說隻發了六條變色緞帶，可他知道的就已經有了七條，還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呢？
這到底是魏子雲做的，還是有别的什麽人弄到了變色絲綢？
能弄到的，一定是皇宮裏面的人，這變色絲綢，隻有皇宮才有。
“想不通，這裏面有太多不對勁的地方了，或許隻有林浪那個家夥才能給我解惑。”
雖然陸小鳳不願意承認，可他确實感覺林浪比他更聰明，更擅長破解一些迷案。
而且這幾天他還是沒有找到西門吹雪，明天就是十五月圓之夜，林浪應該能幫他找到西門吹雪吧？
葉孤城勸不動，西門吹雪大概率也勸不動，但他還是想試試。
輕車熟路的來到了飄香閣，老鸨看到他的時候直接翻了個白眼：“陸公子不是喜歡合芳齋麽，還來我飄香閣幹什麽？”
雖然陸小鳳每次來都是白吃白喝加白嫖，可當得知陸小鳳不來飄香閣，而是去了競争對手合芳齋的時候，老鸨更生氣了。
合芳齋也能跟飄香閣比？
飄香閣可是大明第一樓，在天下都是一等一的。
合芳齋，早就是昨日黃花了，也就是那些沒錢的人才會去玩。
陸小鳳撚着胡子：“去過合芳齋，才知道飄香閣更合我胃口。林兄在嗎？再送一些就酒菜進來，我要跟林兄聊聊。”
推門進去，陸小鳳卻愣住了，房間裏不隻是有林浪，還有一個他找了很久都沒找到的人。
“西門吹雪，你怎麽會在這兒？”
“決鬥之前，看望一下朋友。”西門吹雪淡淡的說道。
陸小鳳又問道：“那你怎麽不來看我？”
他不是西門吹雪最好的朋友嗎？
西門吹雪反問道：“伱不是已經來了嗎？”
他知道，陸小鳳一定會來這兒，所以就在這兒等，果然等到了。
陸小鳳坐下之後，眉頭皺起來。他發現西門吹雪身上那股淩厲無比的劍意仿佛消失了，并不是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而是劍意弱了許多。
之前西門吹雪無論面對什麽事情，都是極爲自信，現在好像也看不到自信的感覺了。
“林浪，還真讓你說對了，西門吹雪娶了老婆，劍法已經下滑。”
到了西門吹雪這個境界，每提升一點都千難萬難，下滑之後，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複。
西門吹雪握着劍的手攥緊了一點，他也不希望如此，可事實就是他的劍法變弱了。
自己都知道實力下滑，哪兒還有自信能夠赢的了葉孤城？
而且他更擔心自己死之後，曾經被自己殺了的那些人的親友去萬梅山莊報仇，孫秀青本來實力就一般，又有孕在身，更不可能是對手。
他這次來找林浪，也是希望拜托林浪暫時照顧一下萬梅山莊。
等過段時間，教他武功的人收到消息，也許會把孫秀青接走。
西域那邊環境雖然不太好，但總比死了強。
林浪看到西門吹雪的樣子，笑着說道：“無情之劍化爲有情之劍，還沒成功？”
西門吹雪搖搖頭：“有情之劍，少了一些殺意。”
劍若是沒有了殺意，威力自然就大打折扣。
他不認爲林浪讓他修煉有情之劍就是錯的，靠着這一點，他才踏入了天人之境。
再有一年時間，他絕對有把握悟透有情之劍，讓劍法威力恢複，甚至更上一層樓。
可現在他沒有那麽多時間了，決鬥就在明天晚上。
甚至他曾想過，放棄有情之劍，重新變回無情之劍，但他舍不得。
林浪笑着說道：“你之前肯定想過離開孫秀青，如此就能重新掌握無情之劍。但那樣的人生還有趣嗎？”
“誰說有情之劍就弱，就沒有殺意？你可以極于情，化爲極情之劍，這個劍意可是守護，守護你的家人、朋友，也可以是殺伐，殺死一切想要威脅你家人、朋友的敵人！”
“你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一半，也知道這條路會更寬、更長，現在放棄才是舍棄了未來。”
西門吹雪的眼睛越來越亮，對啊，有情之劍爲什麽要舍棄殺意？
抛去一切情感，确實能讓他的劍法進步，可他之前就是極情于劍，爲什麽不能在這裏面再融入更多的情感？
殺意，也是一種情感。
未來他還會有孩子，有朋友，他能體會更多的情感，劍法也就能不斷的進步。
“林浪，看來之前一直小看你了，你的劍法雖然不夠純粹，但确實在劍法上極有天賦。這一戰，我不會敗！”
他有了家庭，那就有了不能死的理由。
陸小鳳都驚呆了，隻是一瞬間，他就感覺西門吹雪的氣勢在不斷地攀升，已經不弱于之前喝酒的時候了。
而且西門吹雪的自信心，仿佛也都回來了。
也許在明天晚上決鬥的時候，西門吹雪的劍法可以恢複到比肩葉孤城的程度，甚至超過葉孤城。
林浪，竟然真的指點了西門吹雪的劍法，還指點對了！
難道他看錯了，林浪的劍法，如今也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桌上有酒菜，但西門吹雪卻沒有動，隻是喝茶。
“你們聊，我要閉關。林兄，借一間房，不要讓人打擾。”
他有個習慣，如果要跟人決鬥，會提前幾天沐浴焚香，甚至會齋戒三日，因爲他覺得殺人與被殺都是很神聖的事情。
他也知道如今京城的江湖人都認爲他赢不了葉孤城，破不掉飛仙劍法。
他雖然沒看過天外飛仙劍法，但不一定找不到破綻！
這一次，他就要赢了劍仙，讓世人知道，他才是天下第一劍客！
“老鸨，帶西門兄去地下的密室閉關，不要讓任何人打擾。”
西門吹雪微微點頭，轉身往外走。
陸小鳳喊了一句：“不能不打嗎？”
“不能。”西門吹雪頭也不回的下樓了。
“果然，他們兩個都一樣。可這樣的對手如果死了，他們不會更寂寞嗎？”陸小鳳嘟囔着。
林浪轉動着酒杯：“江湖上還有一些隐世的門派、世家，或者獨行的高手。”
“他們還不是天下第一之前，都不會太寂寞的。”
曾經他覺得宗師高手都比較罕見，那是因爲他見到的人太少了，因爲他實力不夠強。
可現在大宗師他都見過許多，甚至還有天人之境的超級高手。
“這次的事情，我還是沒有查清楚，有許多想不通的地方，你是不是已經明白了一切？”陸小鳳問道。
葉孤城什麽時候跟杜同軒是朋友他都不清楚，但葉孤城确實在杜同軒那裏養傷，難道隻是因爲杜同軒重金賭了葉孤城獲勝？
“還有事情是堂堂陸小鳳也搞不清楚的？其實沒關系，明天晚上，一切謎底就都揭曉了。”
“有些人自以爲算無遺策，卻不知道他們的計劃漏洞百出。”
“明天的熱鬧，會比你想象中的更大。”
林浪知道自己不必解釋，等明天陸小鳳看到一切，也就都明白了。
陸小鳳看着林浪：“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都一點不擔心，那我擔心什麽呢？”
“行，反正變色緞帶我也弄到了，就等着明天晚上看熱鬧。”
“今天嘛，正好在飄香閣休息。”
林浪沒理會陸小鳳這個白嫖怪，自己起身離開了飄香閣。
在上馬車的時候，他忽然看向遠處另一座清樓，也是陸小鳳之前去的合芳齋。
剛才感覺在那邊，似乎有人盯着他看。
不過在他看過去的時候，那股感覺又消失了。
他可以肯定，自己絕對沒有感覺錯，但能不被他的神意鎖定，至少是巅峰大宗師，甚至是天人之境的超級高手。
京城這樣的高手，除了陸小鳳和西門吹雪，他隻知道一個人——白雲劍仙葉孤城！
“防着我嗎？擔心我壞了他們的計劃？”
“我特麽要壞你們的計劃，早就把那個替身抓起來了，還用等到現在？”
葉孤城跟平南王以爲計劃的很周密，但在林浪的眼中，他們不過都是工具人罷了。
葉孤城等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給他做嫁衣。
“鬧吧，鬧吧，鬧得越兇越好。”
……
平南王在京城的宅子裏，葉孤城總覺得不太對勁，因爲他看到了陸小鳳。
陸小鳳這個人好奇心太重，如果陸小鳳插手，恐怕這次的計劃會出問題。
如果是别人，他會去殺掉，隻要他出手，他相信沒人能逃掉。
但陸小鳳不同。
不隻是因爲陸小鳳實力不俗，比他也隻弱了一點，他沒有把握悄無聲息的殺掉，還因爲陸小鳳是他的朋友，他本就沒有幾個朋友。
平南王世子看着葉孤城：“師父，你怎麽了？跟宮裏聯系的不順利？”
不應該啊，父王跟他說，宮裏那邊都聯系好了，那些人不支持他就一定會死，隻有他成功了，那些人才能活，也能得到更多的好處。
當然，最大的好處是他這個平南王世子的，或者說是他平南王府的。
葉孤城微微搖頭：“很順利。有人會調開金吾衛的人，讓他們都去太和殿，所有朝廷的高手也都會在那裏，那麽皇帝那邊就沒幾個人，我想殺他，易如反掌。”
他堂堂劍仙去做刺客，難道還有不成的道理？
大明朝廷之中的高手，他唯一在乎的隻有一個錦衣衛指揮使林浪。
這個林浪能殺了木道人，還能跟陸小鳳、西門吹雪成爲朋友，實力一定不俗。
可惜他隻是遠遠的看了一眼，并沒有靠近，擔心影響最終的計劃。
但林浪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他的飛仙劍法，比木道人的兩儀劍法更強，無漏無垢。
林浪不就是擅長橫練武學麽，什麽天罡童子功，絕對擋不住他的劍。
平南王世子松了口氣：“有師父在，我相信一定能成功。”
“師父一定會成爲國師，地位在尋常王爺之上，世襲罔替。”
“你喜歡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給你，用來讓白雲城的人搬過來，成爲大明武道聖地。”
當然，平南王府還有一個保底計劃，那就是靠着十鎮總兵起兵，直接威脅小皇帝退位。
但平南王世子不願意這麽做，因爲這樣的結果就是他父親平南王來做皇帝，他隻是太子。
太子，可不一定能繼承皇位的，他的那些弟弟們未必就甘心。
所以他隻希望師父葉孤城的計劃成功，那樣他才是皇帝，父王最多隻是攝政王，攝政王的位子，可無法傳給他的弟弟們。
葉孤城沒有理會平南王世子的話，那個國師的位子，他根本不在乎。
這次報恩，也能打發一些無聊的事情，還能借助大明皇室的力量，幫他找出那些隐世高手。
順便也算是爲自己的家人報了仇。
……
第二天，天黑時分，西門吹雪從房間裏走出來。
他的身上帶着一股檀香的味道，沐浴焚香完畢，正是殺人的好時候。
拎着自己的烏鞘長劍，西門吹雪走出房間，該去赴約了。
這一戰，或許是他最痛快的一戰，也許這次他會死，也許死的是葉孤城，但不管是誰，他都不會後悔。
“這次如果我殺了葉孤城，那将來還有誰是我的劍道對手，我的劍會不會很寂寞？”西門吹雪輕撫着自己的烏鞘長劍。
忽然他想到了林浪，他不會寂寞的，也許不久之後，林浪的劍法就可以跟他比肩，他還有可以相互印證劍法的人。
但他不會讓林浪的劍法超過他。
路過陸小鳳的房間門口，西門吹雪耳朵動了兩下，裏面沒有動靜，看來陸小鳳已經出發了。
微微搖頭，西門吹雪慢慢走向紫禁城。
他的每一步都是一樣的大小，一樣的頻率，這樣無論在任何時候，他都能出劍。
大概半個時辰，他就能趕到紫禁之巅，正好月上當空，不耽誤他與葉孤城的決鬥
而此時，葉孤城也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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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