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沒有什麽籌碼的葉楚蕭,也隻能選擇畫大餅了。
當然畫餅雖然是畫餅,但也有充饑的可能性。
元夢也在沉吟,思考葉楚蕭的提議是否可靠。
“答應他吧!”元枷龍王突然現身,開口對元夢說道。
元夢愕然的看着元枷。
“就像他說的,我們目前也沒有什麽太好的選擇,或許···這是個不錯的機會。”
轉過頭元枷龍王看向葉楚蕭:“不過, 你必須将前因後果都說清楚,需要我們陪你一起見面的是什麽人,要做的事,又是什麽事。”
“我們可不會稀裏糊塗的替人充當刀劍。”
葉楚蕭松了一口氣,然後直接說道:“我收到可靠線報,刀俠燕破會對神捕路白眉出手,我也勉強算是和燕破打過交道, 并不相信他會無緣無故的襲擊路神捕, 所以打算先去找燕破求證一番。”
“如果确定燕破沒有這個意圖, 那就邀請他一道,去拜訪路神捕。”
元枷龍王聽後,鎖着眉頭道:“聽起來倒是也理由充分,但你爲什麽不找你們六扇門的其他神捕,幫忙一起調查?”
葉楚蕭苦笑搖頭道:“我?一介金章候補罷了,雖然談不上人微言輕,但還差遣不動堂堂的神捕。”
說完這一句,葉楚蕭放空心靈,然後喚出好友‘小醜’。
小醜站在葉楚蕭的身旁, 發出刺耳的怪笑聲, 強大的情緒波動, 幹擾了心丹, 也等同于幹擾了嬴姝對他的監視。
當然這種手段不能常用, 否則會讓嬴姝認真、警惕起來。
他現在是因爲修爲弱,所以被嬴姝放在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上,如果被嬴姝确定,有資格對抗她, 那待遇就完全不同了。
短暫的屏蔽了嬴姝的注視, 葉楚蕭快速說道:“而且我有直覺,如果路神捕真的有危險,一定與正在被羁押的金神捕有關。”
葉楚蕭要說服兩龍,一些訊息的透露是必須的。
否則,兩龍此時再需要援手,幫他們尋到雲夢大鼎,也不會病急亂投醫,胡亂參與到葉楚蕭的麻煩中來。
“金不遺?他不是被關起來了嗎?”
“而且據說已經被原旨教妖女的心丹控制,這樣輕易被制服的家夥,也不知道是如何當上六扇門神捕的。”元夢的語氣中,略帶一絲輕蔑。
這大概是很多知曉部分真相的人,對金不遺的大緻印象。
畢竟,雲夢澤一役,無論怎麽看,金不遺都處理的太糟糕了。
無論是戰前還是戰後,他都草率的像一個生手。
當然,對外的理由, 很多人都相信他是受到了心丹的幹擾,意志力被大幅度削弱的原因。
此時此地, 也隻有葉楚蕭心中知曉, 倘若葉楚奇說的是真話,那金不遺就是将自己僞裝成了獵物。
正應了那句‘最好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他要赢得與妖女嬴姝之間的博弈,便先示敵以弱,讓嬴姝自以爲掌控了他。
同時,他也借由被羁押作爲天然的屏障,消除了所有他可能殘害路白眉的可能。
葉楚蕭不知道,路白眉路神捕爲什麽會被殺死,但路白眉與金不遺之間,肯定存在着某種暫時不爲人知的關聯。
而這關聯,或許就能解開一些金不遺身上籠罩的迷霧。
“戰鬥之中,先示敵以弱,也是一種戰術手段,金神捕雖被羁押,卻并非再無翻身的餘地,他始終是意境修士,不容小觑。”葉楚蕭提醒說道。
龍王元枷點了點頭:“好!我們可以先陪你見一見刀俠燕破,至于是否一起去見路神捕,則在見過燕破之後再說。”
陪同葉楚蕭去見燕破,對二龍而言沒什麽問題。
沒有唐素侗作爲師長、兄長引導、倚靠之後,刀俠燕破雖然依舊是大恒最頂端的那一小撮意境修士,但他對于同爲意境的修士而言,威脅性與危險性,是大幅度降低的。
“好!那麽燕破在什麽地方,你知道嗎?”元夢對葉楚蕭問道。
葉楚蕭點了點頭:“如無意外的話,我大概知道。”
小寒山,古竹林!
刀俠燕破正用他那威震天下的破嶽刀削着薄薄的竹篾,然後再用竹篾編織成各式各樣的竹制品。
大俠也是需要生活的。
哪怕食物上可以通過狩獵自給自足,但衣物、鹽巴、燈油等等生活用品,都需要錢财來購買。
燕破不屑于向許多‘大俠’那樣去劫富濟貧,偶爾獲得的不義之财,也都散給了窮人,他自己則靠着這點手藝維持簡樸的生活。
葉楚蕭曾經有多次,借用從燕破身上掉落的道韻氣息,時光回溯,見到他在小寒山的古竹林裏練刀。
所以比較确定,在這裏能夠找到燕破。
事實也正是如此。
葉楚蕭一人兩龍到達古竹林的時候,燕破就已經發現了他們。
隻是他并沒有停下手裏的活,而是靈活的編織着竹籃,頭也不擡。
“請問,您是刀俠燕破嗎?”葉楚蕭盯着燕破明知故問道。
燕破低着頭說道:“是!不過現在隻有燕破,而沒有刀俠,我已經···很久沒有當大俠了!”
“唐大人用生命換來的這盛世,您不去走一走、看一看?”葉楚蕭又問道。
燕破猛然擡頭,他的眼神,并不像他的語氣那樣的頹喪,依舊銳利、鋒芒。
“你是誰?”燕破質問道。
葉楚蕭道:“您可能不記得我,但唐大人将您一掌推出地牢的時候,我在場。”
燕破的目光,鎖定了葉楚蕭,然後豁然起身:“是你?我想起來了!”
“你當時和唐大哥說了什麽?”
“燕大俠!你應該最清楚,我說什麽,都影響不到唐大人的決定,我也隻是敬佩他的爲人,冒險去見了見他而已。”葉楚蕭說道。
“好!”燕破認真的盯着葉楚蕭看,對于跟在燕破身後的兩龍,卻視而不見。
“就憑你這句話,無論真假,如果你有不平事,我可以替你走一趟。”燕破說道。
葉楚蕭道:“我此來,首先是想向您問一個問題,您有沒有想過去殺死神捕路白眉?“
燕破聞言略微沉默。
“有!”随後燕破說道。
葉楚蕭聞言心神微沉,事情開始變得不太妙了,如果真的是燕破殺了路白眉,那他以爲的突破點,就不再是突破點。
“我能問爲什麽嗎?”葉楚蕭問道。
燕破道:“路白眉草率辦案,緻使小苗村謝氏一家七口無辜遭受歹徒波及而慘死,我偶然得知,心中不忿,挑戰過路白眉。”
葉楚蕭聞言,心又揣回了肚子裏。
“所以,您赢了嗎?”葉楚蕭問道。
燕破道:“他心中有愧,出手不利落,被我斬了一刀,傷了髒腑。我念他依舊還算是個好官,沒有取他性命。”
“所以,您不會再殺路神捕了,對嗎?”葉楚蕭問道。
燕破道:“不錯!”
“那如果我說,就在五天之後,會有人殺死路白眉,真兇被推斷可能是你,你覺得呢?”葉楚蕭問道。
這話問的有毛病,以至于跟在葉楚蕭身後,一直沒有說話的兩龍,都對葉楚蕭連連側目。
“聽起來像是你提前得知了某些未來的線索,是占蔔?”燕破對葉楚蕭問道。
葉楚蕭道:“是!”
“我會殺他的唯一可能,就是發現路白眉沒有悔改,在辦案過程中,依舊草率,禍累無辜。”燕破說道。
葉楚蕭道:“他沒有出過神京,也不會去辦案。”
在臨行之前,葉楚蕭已經找葉楚奇确認過一些他還記得的細節。
因爲路白眉之案,是金不遺‘翻身’的開端,所以葉楚奇也是做過一定的研究。
對于路白眉的一些行動軌迹,還是通過翻找檔案,确定過的。
當然,也有可能存在檔案造假。
所以,在見路白眉之前,先跟着燕破即可。
“那什麽情況下,您明知道路白眉的死與你無關,你卻會選擇沉默,默認了是你殺死了路白眉?”葉楚蕭又對燕破問道。
燕破緩緩起身,然後盯着葉楚蕭,氣勢高漲。
可怕的刀意幹擾了天地間的規律,霎時間整片竹林,每一片葉子,都仿佛變成了刀的形狀。
哪怕這些刀,并沒有向葉楚蕭揮動的意圖,單單隻是那森冷的寒意,就已經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不寒而栗。
兩龍一左一右擋在葉楚蕭的身前,替他抗住了壓力。
“是我殺的人,我不會否認,但如果非我所殺,那無論是誰,也都不會令我妥協。”燕破盯着葉楚蕭說道。
“你在質問和懷疑我,無論你出于什麽樣的理由和目的···這都是最後一次。”燕破語氣生硬道。
燕破是一個很徹底的江湖人,江湖中人有時候把名譽看的比性命還重。
葉楚蕭聞言,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燕破沒有理由說謊,畢竟無論路白眉是不是他殺的,此時都還不是事實,而隻是一個可能。”
“換一個角度,究竟有什麽,能夠打破燕破的堅持,一反此時的态度,背下那口黑鍋?”
葉楚蕭猛然驚醒擡頭,想到了一個名字···唐素侗!
“金不遺和唐素侗之間,難道也有什麽關聯不成?”葉楚蕭打斷了自己漫無邊際的聯想。
因爲這聯想,實在是太沒有依據了。
單純的隻以燕破的态度轉變來作爲論據,隻能算是突然開的一個腦洞,連可能性都還算不上。
“想知道答案,那就五天後,與我一道去拜訪路白眉路神捕吧!”葉楚蕭向燕破發出了邀請。
燕破微微沉思,似乎還有些猶豫。
葉楚蕭追加一句道:“你難道不想用事實,來狠狠還擊我的猜疑嗎?”
“畢竟,我也是唐大人最後見過的人之一,和你有着相似的印記。”
“你難道一點也不在意我的想法?”
葉楚蕭很不要臉的又打起了唐素侗這張牌。
雖然無恥,但對燕破來說,确實管用。
“好!就同你走一遭!”燕破一口答應下來。
葉楚蕭随後滿臉堆起了笑容,開始自來熟的向燕破詢問一些刀法修行上的經驗。
起初燕破也隻是随口敷衍,但說着說着,卻又專注起來,看向葉楚蕭的眼神,也多了些許的驚異與親近。
實在是因爲···葉楚蕭在運用刀法上的許多認知和想法,與他太過貼近了。
不僅如此,其中的一些修行道理,竟然與唐素侗教過他的不謀而合。
這難免讓燕破想多,認爲葉楚蕭曾經也受過唐素侗的教導,與他一樣是與唐素侗有着特殊羁絆的之人。
“燕大哥!關于無定境,您有什麽頭緒嗎?”
“唐大人當初,有沒有對您說過無定境的經驗?”葉楚蕭與燕破混熟了之後,看了一眼還在一旁,充當‘木樁’的二龍,打起了他們的主意。
一個燕破當然不保險,帶上二龍,才能保證幾近萬無一失。
畢竟龍王元枷隻是答應陪他一起來找燕破,可沒有答應一起去見路白眉。
果然,提到無定境這三個字,兩龍都豎起了耳朵。
妖族的修行與人族的修行分化,還是有區别的。
不過最終還是有殊途同歸之處,兩龍的修爲,如今也憑借血脈天賦,走到了一個極限,想要打破界限,上升到更高的層次,就必須借鑒。
而唐素侗,是少有的無定境修士,他與燕破之間的關系,也爲許多人熟知。
如果唐素侗留下了經驗給燕破,那一定極爲珍貴。
燕破在與葉楚蕭的交流中,已經逐漸将葉楚蕭當做了他的小兄弟。
像他這樣的人便是如此,一旦放下了戒心,開始認同某個人時,便會全心全意,不雜私念。
“唐大哥倒是有時候,随意聊到過。”
“他曾對我說,站在無定之下,仰望無定十分遙遠,但其實隻是一個選擇而已。”
“常記聖人之言,三省吾身,自有所得。”
“不過他又說,這需要自己開悟,旁人如果指點了,那就會變成知見障,不僅沒有好處,反而會因爲刻意想向着那個方向努力,而距離越來越遠。”
“正因爲記之不利,傳之不便,所以關于無定境的内容,古往今來才會少載于文字,即便是偶然有,也被後來者隐去。”燕破說道。
燕破說的雖然還是不清楚,但毫無疑問,也算是點名了一個方向。
兩龍都沖着燕破抱拳。
龍王元枷更是說道:“看在燕大俠的面子上,五日後的路府拜訪,便算上我們。”
葉楚蕭達成目的,臉帶笑意。
“好!最後···在此之前,我們還是要先去拜訪一下石璜石神捕,以及袁慎袁尚書。”葉楚蕭說道。
做事就是要周全、細緻,盡量不留破綻。
盡管,因爲他們的幹預,從而導緻路白眉死亡,形成邏輯閉環的可能性不大,但爲了防備被利用的可能性,葉楚蕭要先去找石璜與袁慎這兩位刑部、六扇門的實際掌門人,報備一下行動,同時将部分的想法坦然告知。
不管他們信不信,這是一種安全手段。
哪怕是事情滑向一個不利的局面,這種報備,也會留下回旋的餘地。
當然,也僅限于向石璜、袁慎二人報告。
告訴更多的人,就失去了保密性,又增加了不必要的變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