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需要你自己去尋找答案。”
“有些事情你看不過眼,卻擔心成敗,我給不了你任何的建議。”即使是隔着一扇厚厚的鐵門,唐素侗似乎依舊看穿了葉楚蕭的想法。
葉楚蕭聞言沉默,唐素侗确實沒有說錯。
他在意的不是唐素侗是否後悔,而是在往後的日子裏,如果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某些想法,而做了什麽,是否會有朝一日後悔。
無論是大恒還是天羅,他其實都很不習慣。
這種不習慣與抵觸,源于發自靈魂深處的三觀認知。
解決的辦法,要麽是葉楚蕭長期的蟄伏與潛移默化,去逐漸的被同化成這世間芸芸衆生的一員。
又或者奮起一搏,将這世間,變成他習慣的模樣。
從理智的角度出發,葉楚蕭當然的應該選擇前者。
修行、立功、封萬戶侯,成爲更強大的修士後就三妻四妾,閑暇之餘勾欄聽曲。
以葉楚蕭手中掌握的資源,隻要按部就班的成長,稍微苟一些,這個目标其實不難達成。
但是啊!
站久了的膝蓋,其實是不好彎下去的。
習慣了大聲說話的人,很難去竊竊私語。
葉楚蕭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些什麽。
突然間,整個地牢都似乎便劇烈的搖晃起來。
鎮獄神器在刹那時,迸發出超乎想象的氣息,就像沉睡的惡龍,突然被強烈刺激到驚醒。
葉楚蕭身在地牢之中,即便是有沾染了神器氣息的印信在,依舊被這股氣息壓的蹲下身來,扶靠在牆角。
此刻的地牢之中,唯有兩道身影,正在快速的交手。
短時間内,就已經從地下一層打到了地下四層。
他們自然不是走樓梯下來的,而是直接撞碎了厚實且澆築了鐵汁的岩層,一路跌落下來。
交手中的二人,一人手持兩把短槍,另一人則是提着一把黝黑的大刀。
兵器碰撞而濺射出去的波紋,都将地牢中的許多設施,擠壓的粉碎。
一個快速的交錯換位之後,二人相對而立。
“久聞刑部地牢法度廢弛,其中窩藏的盡是一些酒囊飯袋,不想還有你這樣的高手鎮壓其中,看來謠言不可信,此處當真是外松内緊。”手持黑色大刀的男子說道。
另一邊,手持雙槍,身穿銅色盔甲者道:“如果不是像你刀俠燕破這樣高手前來劫獄,這座地牢,确實隻要一些酒囊飯袋即可。”
“像你這樣已入意境的高手,爲何要是非不分?竟與一些酒囊飯袋爲伍?”燕破問道。
手持雙槍,渾身着甲者道:“什麽是?什麽非?唐素侗是對是錯,不歸我管,我的職責是守住地牢,不讓第五層的那些麻煩跑出去。”
“還有,你既然來劫獄,那就也該被關押到第五層去。”
說罷之後,着甲者雙槍如電般向着燕破射來。
二人之間的大戰,再次爆發。
葉楚蕭身在第五層,無法親眼目睹這場大戰,卻莫名的可以感覺到兩股強勁的武道意志,在所有能夠感知到的空間裏碰撞。
一者鋒利、霸道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另一者含蓄、收斂、堅固。
“終于···終于有強者來劫獄了,唐大人看來你混的也沒那麽差。”葉楚蕭靠在門上,對門後面的唐素侗說道。
唐素侗卻聞言歎息,沒有搭話。
戰鬥中的兩人,終于從地牢四層打到了地下五層。
關押在地牢五層的不少大兇老魔,全都躁動起來。
他們瘋狂的許諾,想要燕破順手将他們從這地牢中救出。
但是燕破卻反而收斂了刀勢,隻将那足以開山斷江的磅礴力量,收束在刀鋒所向的方寸之間。
這也至使燕破與着甲雙槍之人的交手,變得更爲‘樸實’。
隻是他們打鬥的速度很快。
快到早已超越了肉眼所能捕捉的極限。
葉楚蕭依舊隻能感覺到,有兩股意志,在這刑部地牢深處碰撞,卻看不到半點的痕迹。
“修士九境,自愚境始,往上便是苦境、能境、妙境、化境、慧境,而意志顯化的意境爲第七境,雖距離九境,還有兩重境的差距,卻已然是當世頂尖。”
“此時發生在這裏的交手,已經堪稱是大恒修士的頂級博弈。”
“當然,交手的兩位,應該都是武修,所以戰鬥方式,呈現的‘稍微’直觀一些,如果是符修、陣修、術修這類不擅長正面強攻的修士,手段就該更加的飄渺不着痕迹。”葉楚蕭自顧自的分析着,實則也不過是以相對貧瘠的修行知識,在對眼前的戰鬥局面,行管中窺豹之舉。
而此時,葉楚蕭的金色時鍾,正在瘋狂的震動。
因爲它正不斷的從戰鬥的餘波中,提取到大量的道韻氣息。
經過兩次試驗,葉楚漁已經大概弄清楚,金色時鍾的時光回溯功能,是以道韻氣息爲定位坐标開啓的。
而道韻氣息不是道韻,而是道韻在被人爲的‘使用’過程中,逸散的部分碎片,它似乎與道韻,存在着某些不相同的差别。
這也就導緻了金色時鍾,在針對道韻與道韻氣息時的區别對待。
身懷道韻,卻修爲不夠的修士,隻有在生死攸關之時,才有可能迸射出道韻氣息。
比如那名原旨教妖人,又比如嶽亭山。
但也有如燕破、雙槍守獄修士這般,修爲達到了第七境,顯然也多次融合道韻的強者,舉手投足之間,都會有道韻氣息順勢流淌出來。
強勢的交手,在刹那間的光線徹底暗啞之後,突兀的結束。
鎮壓刑部地牢的神器,似乎被徹底的激怒了。
它顯化出了三頭神鳥的形态,以無限的吞光之勢,閃耀、照射于整個刑部地牢。
燕破在三頭神鳥的神光照射下,也變得行動遲緩。
轟!
封着唐素侗的鐵門,在此時炸開。
葉楚蕭在這仿佛凝固的空間裏,被自然的挪移到了一旁的位置,被一個護罩安穩的保護下來。
一隻看起來普通、枯瘦卻又幹淨的手掌,擒住了那三頭神鳥,将它重新塞回了鎮獄神器之中。
葉楚蕭扭過頭,震驚的看着輕易脫困而出的唐素侗。
這個一身囚服,依舊不改器宇軒昂的老人,此刻每一根白發,都閃耀着意志的光輝。
“燕兄!停手吧!”
“我不會離開地牢。”唐素侗開口對燕破說道。
“以人法代天法,以人道代天道,這是你教我的,現在就因爲皇帝昏聩,不願逆天而行,你就要放棄?”燕破聞言神情微變道。
“天道有缺,即使是另尋它處,也不過是拆東牆、補西牆,越往上修行,得到的越多,缺失的也就越多,貪婪、暴虐、冷漠、無常、自私、狂妄,相互抵消、又相互推動膨脹,燕破我的心已經老了,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無情方勝天,我無法對人間無情,便隻能對自己無情,對那些曾經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的同道志士無情。”唐素侗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