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炭火,被這突如其來的風,吹得搖曳不止。
見狀,黎鋒走到床邊,将那扇被風吹得“啪啪”作響的窗戶合上了。
屋内頓時恢複了先前的溫暖。
“既知道了他是長安人士,那便不比派人離京了。”
程易再次開口。
“傳令下去,從今日起,立刻開始搜尋下巴、手背上有傷的人。”
“是!”
黎鋒立刻應下。
“還有,”程易的目光落在平靜下來的炭火上面:“叫人畫下畫像,張貼在城内各處。”
“畫像?”
黎鋒疑惑起來。
他們現在,連對方究竟長什麽模樣,都完全不知,又怎麽能畫出那副畫像?
“不知道長相,就将他帶着的面具畫上去,尤其是手背與下巴上的傷處,必須畫得清清楚楚。”
“是,屬下明白了!”
吩咐完事情後,程易揮揮手,示意黎鋒退下。
此刻已是夕陽西下之時,夕陽餘晖落入書房,将整個屋子都籠罩在其中。
直到落日與會散盡,天色漸漸染上墨色,程易才從書房中出來。
……
是夜。
獵獵寒風在長安城中肆虐。
還不到酉時,街頭便已經幾乎空無一人。
忽的,一道身影在夜幕下一閃而過。
緊接着,又有一道身影緊随其後,追着先前的黑影,朝着城東去了。
沒過多久,前面那個黑影,便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來。
眼下四周一片漆黑,這座府邸中卻沒有半盞燭火,看上去很是陰氣森森。
那黑影往地面一落,便被扭頭朝着四周看去。
确認四下無人後,他身形一閃,平地一躍便進了面前的府邸。
随着他的身影徹底消失,跟随他而來的那個人,也悄無聲息潛入了院中。
“如何?”
不久後,府邸中一座偏僻院落的屋子裏,響起一道沙啞的聲音。
“已經送出城了。”
又一道聲音響起,說話之人,俨然就是方才躍入院中的那道黑影。
黑色面巾下,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臉。
至于這屋裏的另外一個人,赫然便是當年的楚王李佑。
隻是,當初那張還算俊朗的面容,早已被日複一日的痛苦與怨恨,折磨得面目全非。
忽的,他發出一陣桀桀怪笑,滿含狠厲的眸子,直直盯住了桌面上不停搖曳的燭火。
說話間,那人捧着一個小臂長短的木盒,恭恭敬敬放到了桌上。
接過木盒的李佑,眼中湧現濃濃的怨毒。
看着他的樣子,先前那人心下一悚,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察覺到他的動作,李佑心中冷笑,又問道。
“回來的時候,沒被人瞧見吧?”
先前那人趕忙搖了搖頭:“殿下放心。”
“好了,下去吧。”
在那人說完話後,李佑擡起自己僅剩的那條胳膊,沖他揮了揮手。
“是。”
那人不敢多言,低低應了一聲後,便退出了房間。
出了房門,那人緩緩吐出口氣,重新将面巾戴回臉上,不多時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留在房中的李佑,表情扭曲而猙獰。
他絕不會放過那個,将自己害到如今這般田地的罪魁禍首!
不知想到了什麽,原本還面帶狠意的李佑,忽然發出一陣暢快笑意。
倏地,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随後,李佑從那木盒中,取出個巴掌大的娃娃。
巫蠱娃娃!
窗外的人,在看清他手上的東西後,猛地瞪大了眼睛。
“程!易!”
他眼神陰狠地盯住那個娃娃,咬牙切齒喊出這個叫自己恨不能啖其肉、飲其血的名字。
而他手中的那個巫蠱娃娃身上,寫着的正是程易的生辰八字!
“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惡毒的話出口,李佑當即拿出一根銀針,朝着那巫蠱娃娃的腦袋刺去!
“嘭!”
忽然,一陣突如其來的大風,将原本緊緊關着房門猛地吹開了。
淩冽的寒意,從洞開的房門外洶湧而入,虛弱的燭火被瞬間撲滅。
整個屋子,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李佑手中動作一滞,惡狠狠看向敞開的房門。
“該死!該死!該死!”
李佑怒不可遏地歇斯底裏起來。
難道就連老天爺,都要跟他作對不成!
不等再喊一句,突然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混賬東西!”
一個人立在李佑身邊,面露厭惡看向桌上的人。
來人正是黎鋒。
随後,他看着那個巫蠱娃娃,眼中一時殺意畢露。
不過,當他看清那巫蠱娃娃身上的生辰八字後,身上湧現的殺意又瞬間消失無蹤。
“蠢貨。”
話音落下,黎鋒将手中的巫蠱娃娃扔到桌上,轉身離了楚王府。
翌日。
黎鋒早早便去了聖鳴王府,将自己看到、聽到的事情,盡數告訴了程易。
“連生辰八字都能搞錯,還想着害人。”
聽完黎鋒的話,程易不由冷笑一聲。
“王爺,雖然那巫蠱娃娃已經不足畏懼,可屬下瞧着那李佑已然瘋魔,往後怕是……”
黎鋒憂心忡忡道。
程易撇了下嘴,又道:“無礙,随他去折騰吧。”
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李佑的事情并非是當務之急。
左不過就是個死而未僵的百足之蟲罷了,不值一提。
“是。”
黎鋒應下。
……
五日過去,不等神策軍将長安城翻個底朝天。
一份從邊關而來的急報,便被送到了李世民的禦案上。
“狼子野心的東西!”
太極殿中,李世民怒不可遏。
站在他面前的長孫無忌與房玄齡,不由将目光落向正坐在一旁,悠閑飲茶的程易身上。
察覺到兩人的目光,程易抿嘴一笑,放下茶杯站了身來。
“陛下何故動怒?”
聽到程易這心平氣和的一句話。
原還在盛怒之下的李世民,忽然怔住了。
見狀,程易又道:“不過一群跳梁小醜而已,陛下安心便是。”
聞言,李世民這才終于冷靜下來。
“言之有理,是朕沖動了。”
聽着他們兩個的對話,長孫無忌與房玄齡忍不住面面相觑。
雖然已經見識過很多次。
可每當看到程易常常一兩句話,便能将盛怒的李世民安撫下來。
他們還是會覺得格外驚訝。
“此番契骨與骨利幹聯合作亂,表面瞧着來勢洶洶,其實也不過隻是虛張聲勢而已。”
聽到程易的話,在場另外三人,同時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契骨與骨利幹地處北漠,族人雖生來便兇悍異常,人口卻不多。”
言罷,程易的目光在三人臉上一一掃過。
聞言,原本還憂心忡忡的三人,才總算徹底松了口氣。
“此戰,又得由神策軍出馬了。”
李世民歎息一聲。
程易勾起嘴角,說道:“剛好,我近來也總聽營中上下說起,想要上戰場了。”
這還真是,瞌睡就送枕頭。
“眼下距離過年隻剩一個多月,你們能在過年前回來嗎?”
李世民又問。
沉吟片刻,程易點了點頭:“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