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近來聽聞，大皇子已有洗心革面之勢，臣是想爲大皇子求陛下一個恩典。”
程易話音剛一落，整個兩儀殿登時一片嘩然。
“哦？”
李世民挑眉，表情上浮現幾分驚訝。
他的視線直直落下程易身上，表情看上去頗有些深不可測。
畢竟，就算是做戲，也得做全才是。
“什麽恩典？”
李世民直接問道。
程易嘴角一勾，直接說道：“臣以爲，陛下該給大皇子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戴罪立功？”
李世民眼中浮現疑惑。
程易點了下頭，又往前走了一步，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啓禀陛下，臣近來查到，有隋楊餘孽在立州出沒，陛下可以派遣大皇子前往立州。”
這下，滿朝大臣都有些茫然了。
讓李承乾去捉拿那些不知深淺的隋楊餘孽，這到底是想讓他戴罪立功，還是想将他置于死地？
不少朝臣，不由将目光落在匡書來與魏征身上。
畢竟，滿朝文武之中，也唯有此二人，一向與程易走得更近些。
不過。
朝臣們這次卻注定要失望了。
畢竟，他們二人，對于此事一無所知的。
而一向最是直莽的程咬金，此時卻忍不住有些躍躍欲試。
作爲最早跟随李世民的武将之一，他對李世民也算是了解。
别看眼下李承乾已經被廢。
他卻可以敢說，李世民定然還未徹底放棄李承乾。
此時，程咬金生怕李世民會對程易有任何責怪，便想要出列說話。
可他才剛要往出走，站在他身邊的李靖和秦瓊，就眼疾手快地把他給拉住了。
程咬金納悶地看向這兩人，不明白他們這是何意。
而站在位于群臣之首位的長孫無忌，目光在程易和李世民之間打了個轉後，便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
至于剛剛說過話的魏征，也早已經反應過來。
這二人看向彼此，同時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看得站在他們二人旁邊的大臣更是一頭霧水。
沉默半晌，李世民終于開口。
“隋楊餘孽一向行蹤詭秘，且心狠手辣，倘若當真将承乾派去，隻怕兇多吉少。”
原以爲李世民定然會勃然大怒的衆朝臣。
眼見他竟如此冷靜，登時更加驚詫。
“大皇子爲太子數載，總不能連幾個逆賊都收拾不了。”
程易說着，擡頭看向李世民。
“若大皇子剿滅逆賊，陛下便可爲大皇子封王，賞賜封地，以保大皇子後續無憂。”
程易此話一出，朝臣們無一不滿臉愕然。
原來如此！
還真是戴罪立功啊！
“那承乾若是敗了呢？”
李世民眉頭微蹙問道。
“臣，自會保大皇子性命無虞。”
程易鄭重其事回了一句。
聞言，李世民緊皺的雙眉，終于舒展開來。
緊接着，他便又問了一句。
“朕還記得，當初承乾與你還曾有過一些龃龉，你竟全然不在乎嗎？”
此話一處，原本已經恍然大悟的衆朝臣，又忍不住一頭霧水起來。
他們實在想不明白。
李世民到底是想不想保李承乾。
聽到他這句話，程易也不由一愣。
他可不記得，昨日與李世民商議此事的時候，對方還有說過這件事。
不過想歸想，程易面上還仍舊一派平靜。
“到底是一家人，何來記恨一說。”
聞言，面上終于浮現笑意的李世民，終于點了點頭。
“好，既如此，便全依聖鳴王所言。”
不明其裏的朝臣，一時間紛紛訝異地看向程易。
經此一事，他們算是再一次知道，程易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絕非他們所能想象。
“謝陛下。”
程易潦草行禮，而後退回隊列。
雖說已經決定要讓李承乾戴罪立功，那關于封地、封号的事情，便都得盡快有個定論。
不過，李世民顯然實在不願在朝堂上議論此事。
便在下朝之後，将程易和長孫無忌傳召到了太極殿。
“你們說說吧，該給承乾一個什麽封号？”
三人甫一在太極殿坐下，李世民便開口問了一句。
程易撇撇嘴，他隻負責開這個口，至于旁的，他可懶得再去出主意了。
李世民知道程易心中所想，便就隻看向了長孫無忌。
“輔機，你說呢？”
長孫無忌的目光先後落在程易和李世民身上，眼中滿含深意。
“陛下與聖鳴王排得一出好戲，險些将臣也騙了過去。”
聞言，李世民大笑幾聲。
“朕就知道瞞不過你，那你便說說吧。”
長孫無忌素來便因着長孫皇後的原因，對自己這幾個外甥很是愛護，對于眼下的這個結局，自然也是樂見其成。
“想來陛下該是已經有了主意。”
長孫無忌又将問題推還給了李世民。
李世民一愣，不由失笑。
“确實，朕已經給承乾拟好封号了，你們兩個看看吧。”
說着，李世民将明黃的布帛，遞到了兩人面前。
“容？”
看到那布帛上所寫的字後，長孫無忌不免疑惑望向李世民。
“敢問陛下，此爲何意？”
李世民道：“一個字而已，哪裏有什麽深意，朕不過希望，他能脫離樊籠，心胸能夠變得更加豁達、疏朗一些。”
長孫無忌深歎一口氣，繼而對着李世民跪拜下去。
“陛下拳拳慈父心腸，大皇子定能有多了悟。”
李世民起身，上前将長孫無忌扶起。
“觀音婢去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承乾。”
他滿是怅惘地開口，似是又想起長孫皇後在世時的音容笑貌。
“當年朕甫一繼位，便将他封爲太子，若非是朕太心急，他也未必會落得如今這步田地，說到底，終究是朕這個當父皇的虧欠了他。”
“陛下……”
聽到李世民這番話，長孫無忌心中不由大受震撼。
程易聽着李世民說出此話，便知道李世民對李承乾是當真心有愧疚了。
可作爲帝王的他，卻有太多話不能說，太多的事不能做。
天地君親師，他不隻是李承乾的阿爺，更是天下萬民的君主。
“臣明白，臣都明白。”
長孫無忌說着便紅了眼眶。
“聖鳴王。”
長孫無忌又看向了程易。
程易會望向他：“長孫司徒，可有什麽話要說？”
長孫無忌走到程易面前，鄭重其事朝着拜了一拜。
“大皇子的安危，便要仰仗王爺了。”
程易輕笑一聲，說道：“輔機放心，我昨日已經派神策軍前往立州。”
聽到他這話，長孫無忌登時便明白了程易的意思。
“老夫替大皇子，謝聖鳴王良苦用心。”
程易與李世民對視一眼，同時朝着彼此露出個不言而喻的笑容。
“司徒客氣了，大皇子畢竟是長樂的兄長。”
他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如果不是因爲李麗質，那李承乾是死是活，跟他就半點兒關系都沒有了。
長孫無忌從沒有任何一刻。
比現在，更加慶幸李承乾與李麗質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