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爾呢?”
程易又撐着下巴問了一句。
對伊戈爾動手的劊子手忙又回道。
“此人正值壯年,瞧上去應該能堅持的時間長一些。”
“盡你們所能便是,不必苛求。”
程易淡淡吩咐道。
“是。”
言罷,休息過後的兩個劊子手便又都繼續去行刑了。
慢慢的,濃重的血腥味便從白布之中擴散開來。
在場不少百姓,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可盡管如此,卻仍舊無法阻擋那些令人作嘔的氣味。
就在這個時候。
逐漸有鮮紅的血液,自行刑台内蔓延了出來。
站得最靠近刑場的百姓,忍不住後退起來,唯恐會沾到邪惡的血液。
看着眼前愈加騷亂的人群。
程易扭頭看向薩曼麗。
“不如讓百姓們都回去,這樣的場景隻怕他們會受不住。”
聞言,薩曼麗自然無不答應。
遠處,程易也不知薩曼麗與百姓們說了些什麽。
緊接着,便看到原本已經非常害怕,卻又固執地不願離開的百姓,竟都紛紛轉身回到了城中。
沒過多久。
城外,便幾乎隻剩下了神策軍。
唯一的例外,便是殊岚。
“去,把伊戈爾嘴裏的東西拿掉,聽聽他還要說些什麽。”
程易對站在他背後的黎鋒吩咐道。
“是。”
應了一聲,黎鋒當即便朝着刑場之中走去。
黎鋒素來最是膽大不過,在戰場上拼殺起來更是心狠手辣。
可即便如對此。
在他走進刑場後,也當即怔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沒能再往前一步。
“王爺……”
站在程易身側的秦善道看上去也有些欲欲躍試。
就在他也準備上前的時候。
程易立刻把人拉住了。
“你湊什麽熱鬧?”
他雖未見過行刑的場面,卻也不難想到。
自然不會讓秦善道去湊這個熱鬧。
又過了些時候,黎鋒才終于臉如菜色地走了出來。
随着黎鋒離開。
刑場上瞬間響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
“程易!!!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劇痛之下,伊戈爾的聲音在已經扭曲。
不過,在場的任何以一個人都聽得出來,他聲音中的怨毒和恨意。
一個渾身上下染滿血迹的劊子手,走出了刑場。
“王爺,那老妪已經斷氣了。”
程易點點頭:“下去歇着吧。”
極刑之罰,非常耗費體力。
通常一場刑罰下來,行刑之人也會精疲力竭。
“謝王爺。”
那劊子手行禮後,便被人攙扶着離開了。
旋即,程易又道:“去把那老妪的屍體收拾了。”
“是。”
得了程易命令的幾個神策軍将士。
強忍着惡心,進去将那具殘缺不全的屍體燒毀。
出來後,幾個将士立刻跑到遠處。
把今日的早飯吐了個一幹二淨。
行刑台上,伊戈爾原本健壯的四肢,如今隻剩下了四條挂着血肉的白慘慘的骨頭。
他眼眶充血,忍着痛徹心扉的劇痛,眼睜睜看着逐漸消弭在大火之中的母親。
心中對程易的滔天恨意,已經将他整個人徹底淹沒。
“程易!!程易!!!”
伊戈爾聲嘶力竭咆哮出聲。
此時的他,隻恨不能讓自己的怒吼能化作一把把利劍。
讓這些利劍全部刺進程易的身體,讓對方直接死無葬身之地!
爲什麽!他們不過是想報仇!事情爲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伊戈爾,我是娘親。”
恍惚間,他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會溫柔給自己擦掉眼淚的母親。
身上的劇痛不斷襲來,可他的眼前再次浮現出小時候的場景。
那時候,父王還活着。
父王非常寵愛他們母子,甚至不顧群臣反對。
讓他的母親,成爲了整個拜占庭,除了王後之外,最尊貴的女人。
那時候。
真好啊……
可是這一切,卻好像隻是一場鏡花水月。
父王死了。
王後終于剝下那張僞善的畫皮!
那個惡毒的女人居然想要殺了他的母親。
不,他不能讓她傷害母親!
可那時候的他不過隻有7、8歲。
他太弱小了,什麽都做不了,他隻能哭、他隻會哭。
那是一個雪夜。
自父王死後,身體便愈發孱弱的母親。
跪在王後的殿外,不停給那個惡毒的女人磕頭。
求對方能放過他們母子。
母親說,她願意帶着他離開王宮,此生都絕不再回來。
但他不願意!
若父王還活着,無論王位還是拜占庭,都将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憑什麽他要放棄?
他忍辱負重,求王後放走了母親。
後來,他十二歲生辰那天。
那個女人,将他拖上了自己的床榻。
惡心!惡心!惡心!
伊戈爾滿心都在叫嚣。
他從未見過,比那個女人更加惡心的存在!
一陣劇痛,将伊戈爾從昏昏沉沉的回憶之中扯了回來。
可此時此刻的他,甚至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不斷在心中咒罵程易。
極盡惡毒。
他的母親不應該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她痛苦了大半生,明明即将成爲整個拜占庭最尊貴的太後。
可這一切都讓程易、讓神策軍毀了!
“我詛咒你!程易!你一定會不得好死!”
凄厲地發出最後一聲呐喊。
伊戈爾的目光,緩慢而呆滞的移到,已經被燒成一團焦黑的屍體上面。
這一眼後。
他終于咽了氣。
隻是那雙眼睛,仍舊直愣愣望着那團焦黑。
“王爺,斷氣了。”
負責伊戈爾的劊子手從行刑台上走了下來。
沉默半晌。
程易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他受了多少刀?”
“兩千一百三十二刀。”
劊子手立刻回道。
“好了,下去歇着吧。”
言罷,程易朝着對方揮了揮手。
“謝王爺。”
話音落下,那劊子手便被人扶着離開了。
目送對方離開後。
程易的視線,又飄向了行刑台的方向。
“易郎!”
似乎看出程易要做些什麽。
薩曼麗登時抓住了程易的胳膊。
程易回過頭去,朝着薩曼麗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又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我隻是去看上一眼。”
伊戈爾最後發出的那一聲呐喊實在太過慘烈。
幾乎所有聽到的人,都忍不住心有餘悸。
眼見程易心意已決,薩曼麗也隻能松開拉着對方的手。
“我就在這裏等你。”
薩曼麗定定望着程易,不願挪開自己的視線。
“好。”
落下一個字,程易轉身朝着行刑台走去。
“我也要去!”
秦善道看到程易要過去,也急急忙忙想要跟上。
不過,還不等他邁開步子,就被站在他旁邊的長孫沖拽住了。
“你去添什麽亂!不許去!”
說罷,也不顧秦善道的反對。
與程處嗣一道,将人死死拉住了。
行刑台那根木樁上。
原本身強體壯的伊戈爾,如今隻剩胸膛和頭顱還是完整的。
至于其他部位,則都隻剩白骨在風中飄蕩。
看着他猙獰的表情。
程易便不難想象他死前究竟經曆了多大的痛苦。
同時,他也再清楚不過,伊戈爾對自己有多濃的恨意。
可他并不在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