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反抗,可在前有李世民後有張諾的情況下,堵得他嚴嚴實實的,哪還有他反對的餘地,甚至張諾這臭不要臉的直接開口說了,要是魏征不樂意,他就自己寫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冠上魏征的名字發到報紙上去。
魏征聞言膽戰心驚啊,他知道其他人說這話可能隻是威脅,這位小爺是真的能幹出來啊,畢竟不管什麽文章,最終不還是得去張諾那裏印刷嘛。
張諾要調換中間一篇稿子簡直是易如反掌,所以,魏征已然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還不如好好寫篇文章呢,至少到時候不會因爲文筆不好遭人唾棄。
眼見着此事已無轉圜餘地,魏征深深歎了口氣以後,反而也想開了,彼其娘之,反正這皇家鷹犬、陛下走狗的名頭隻怕已然是去不掉了。
那不如幹脆破罐子破摔,既然這報紙能颠倒黑白、引導輿論,那不如死死占住這個位子,隻要時不時旁敲側擊的替自己說說話,那說不定将來自己反而能青史留名呢。
對于如魏征這幫讀書人來說,錢财不過糞土,高官厚祿也不過是過眼雲煙,唯有青史留名才是一生之追求,可魏征很清楚,他這等直臣、谏臣,能不能活到壽終正寝都是未知之數。
可如若有這報紙在手,隻需偷偷給自己寫上幾筆,那便能慢慢奠定自己的名聲,不說别的,單說這報紙以後不論怎麽變化,他魏征天下第一份報紙第一任主編的名聲是怎麽也改變不了呢。
況且,隻要這次打出名聲來了,所有人都會看到這報紙的威力,到時候他魏征可就不是隻能在朝堂上空談的言官、谏議大夫了。
那怎麽說也是一言出而鬼神驚的當世大儒了,雖然文筆比之其他大儒還有所不如,可平日裏隻要陛下和這位小張大人不開口,這報紙該刊登何物還不是他一言斷之?
久而久之,怕是這大唐文壇那最高的幾個位子都有他魏征一席了。
想到這裏,魏征也不禁心頭一片火熱,哪裏還有功夫埋怨李世民和張諾啊,幹脆臉色一闆的出宮忙活去了,旁人還道魏大人爲人嚴謹,隻有最熟悉的身邊人,才能從魏征那稍顯輕快的腳步當中看出魏征今日實則心情極佳。
而就在魏征朝着報社趕去的時候,今日份的報紙已然在街上發賣了。
這段時間以來,經過好幾次報紙的發賣以後,長安人早已習慣了花上幾個銅子買上一份報紙,看看朝廷又有何等政令下達,各地又有何等趣事等等。
長安作爲大唐都城,本就是天下第一大城,各地精華皆彙聚于此,讀書識字的比其他地方多太多了,故而這報紙也格外的暢銷。
不說其他,光是那些流連長安,期待謀取一份進身之資的就不知道多少,這幫人算是報紙最忠實的客戶了,畢竟他們也隻有這個渠道去了解朝廷最新的政令了!
而此時在長安城中,中郎将常何家中的偏房裏,一位面色清減的年輕人正一臉激動的看着今日裏最新的報紙。
“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好啊,真好啊,這才是讀書人所爲,這才是學以緻用啊!”
“我苦等機會多時,如今已近而立之年,如今這等機會不能放過了,時不我待,得趕緊跟常大人辭行才是!”
自言自語的說罷,這位青年便手裏緊緊攥着這份報紙,三步并作兩步的往中堂走去。
“常大人,蒙大人厚愛,收留馬周于此,如今馬周已然找到進身之階,正要與大人辭行!”
馬周恭恭敬敬的朝着常何行禮道别,卻讓中堂裏坐在主位上品茶的常何愣了半晌。
“馬周,你真找着進身之階了?我原本還想着你寫些東西給陛下看看呢!”
馬周再次躬身行禮,認真的回答道,
“常大人,今日裏的報紙上,已然寫明了,張諾大人将以自己的莊子爲基礎建立一座藍田新城,作爲我大唐的試點,屆時藍田城施行的皆爲新政!”
“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藍田城如今廣招天下士子,隻要是斷文識字的都可以報名參選,某自認不能放過此等機會,故此特來辭行!”
這青年雖然面容清減,一身衣物也是早已漿洗得發白,但卻腰杆挺得筆直,哪怕是行禮辭行,仍舊說話有禮有節,不曾弱人半分。
而此時坐在主座上的常何也不禁感歎,這位一直被他收留在府裏的寒門子弟,看樣子終于要等到一飛沖天的時候了啊。
他常何雖是武将,但既不是冠絕三軍的猛将,亦不是運籌帷幄的智将,他如今能當上中郎将,純粹是因爲玄武門一事當中,他作爲守門将軍把李世民給放了進去,事後論功行賞才拿到這麽個職位。
他知道自己這輩子基本上也沒有太多的升遷餘地了,但是,家裏還有嗷嗷待哺的幼子,如若将來自己有所差池,誰能照顧一二?
顯然馬周就是他提前下的注,他當時看到剛剛到達長安的馬周時,機緣巧合之下攀談了幾句便覺着這位青年不是池中之物,将來一旦有了機會便會一飛沖天。
于是孤兒出身還是一介白身的馬周就這麽被他拉到了家裏暫住,這一住就是好幾年,爲的是什麽,還不就是圖一個将來能照拂一下自家幼子?
可惜,他常何雖然在玄武門一事當中立了大功,但終究隻是個武将,還是個不算頂尖的武将,想要推薦一介文人爲官,還是太難了。
當然了,這指的是能接觸到皇帝的正兒八經的官員,如果是一介小吏,那也不用常何推薦了,憑借馬周本身的本事就能做到,而那樣也别指望什麽時候能照顧常家了,能顧着自己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