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張諾說的都是大白話,本不是什麽複雜的事情,但是中間不僅僅有現行的政策、未來的判斷,還有張諾對于以後整個朝堂的研判。
這些事情,不論哪個大家族都是經常幹的,至少盧鄭兩家都幹過。
可根據他們家族内部讨論的情況來看,有些确實跟張諾說得差不多,但有些就相差得比較大了。
盧家家主還在細細回味剛剛張諾的話語,倒是鄭善果這個鄭家家主從剛剛張諾的話裏品出了不一樣的東西,輕聲開口問道,
“小張大人,不知你跟陛下還有太子商議的廣招天下士子一事可否跟老夫詳細說說?我鄭家以及盧家,不說多了,幾十百來号年輕士子還是有的!”
“倘若小張大人用得上的話,老夫一紙書信過去,隻需十日左右,便能盡遣家中子弟來投!”
這下不僅是張諾了,連李淵和盧家家主都瞠目結舌的看着鄭善果!
尤其是盧家家主,這會兒都快崩潰了,這尼瑪今天怎麽都不按劇本來啊!
這鄭善果之前不是說需要考慮嘛,怎麽一開口就是盡遣家中子弟了?這哪裏是之前不願意下注的樣子?這是典型的全押上了啊!
張諾也詫異啊,他自己雖然是小門小戶出身,但如今在大唐厮混了這麽久,接觸的不是皇帝、太子的便也是三公九卿,所以他清楚的知道這些大家族可是惜身惜命得緊。
所以,哪怕是涉及到皇權之争的時候,也很少看到大家族、大世家無腦全押的。
如今鄭善果這是魔怔了?不過該說的還是得說,至少很多事情,挑明了說反而不會得罪人,他也最反感繞圈子搞暗示那一套。
“鄭老,我不妨直言,我這邊确實缺人缺得厲害,畢竟是一座新城,無論是城池還是施政,一切都是新的,弄好了以後就是天下各州縣的模闆,弄不好就得推倒重新來過!”
“但是有一點卻是得事先說清楚,不論以後發展如何,但凡到了我手底下的,那皆是我等下屬,自當順着我的規矩來,哪怕是與往常所學有所違背,也自當認認真真的執行下去。”
“不想做的可以辭官、做不好的可以去學,但若是陽奉陰違、欺上瞞下,那隻怕會惹下大麻煩!”
張諾這話就說的極爲不客氣了,就差指着鼻子說你家子弟來了必須聽話,不然老子辦了他!
但是鄭善果卻反而神态自然的捋上一縷胡須慢慢思慮了起來。
此時,一旁的盧家家主一咬牙認真的說道,
“小張大人,我家子弟不同于鄭家,鄭家是世代以朝堂政務爲家族顯學,想來最是了解這些政務,但我盧家卻是詩書傳家!”
“我盧家子弟但凡入朝爲官,多是走的言官或學官等清貴路子,不知小張大人這新城可需要學官?”
“老夫家中尚有百餘名子弟還算機敏,不僅學業夯實,于教書育人一道也頗有心得,如小張大人有所求的話,老夫可即刻修書一封!”
張諾聽完就笑了,哈哈哈,這尼瑪簡直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啊!
當官的,就算暫時缺幾個,那其實也無所謂,畢竟一則可以降低标準慢慢招募,二則隻要學校繼續開下去,隻要等上幾年,便可源源不斷的培育他所需要的人才了。
“盧老言重了,我這新城最缺的便是學官,我不妨與盧老明言,我這新城新政當中第一條便是适齡兒童必須入學,一應所需都由本城收入供應!”
“但是,有一點不知盧老可否教我,那就是盧家士子對于算經可有了解?”
盧家家主聽到張諾應承的話,已然是開心不已了,聽到後面的話,更是哈哈一笑,直接坦言,
“小張大人可是擔心我等子弟是那些腐儒?”
“這點請放心,我等子弟好讀書,擅讀書,但絕不讀死書,我族雖以經學聞名于世,但我族私學在教育子弟時,君子六藝都不曾放下。”
“教化萬民本就是儒家至理,我等自當竭盡全力,至于算經,我等更是多有研究,絕不會讓小張大人失望!”
張諾聽到這裏算是清楚了,這幫子人等于是一個家族形式存在的學術集團了,想來這盧家投奔他而來,一方面是爲了家族平安和發展,另一方面恐怕就是爲了這學術的傳承和發揚了。
不過,他倒是不擔心這些,因爲如今的所有儒家學說,歸根結底還是那些東西,遠遠沒到後世程朱理學那種程度,那是一種用于輔助統治的工具,而不是單純的學術了。
或者說那是一種皇帝訂制的專用學術。
張諾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眼皮子底下會冒出這種東西來,畢竟,整個大唐的人都會慢慢看到,從這座小城開始,逐漸閃耀出各種各樣、精妙絕倫的物件。
而當物質生活再度勃發之時,精神生活也會在張諾暗中的引導下朝着他想要的,開放、熱情、霸氣、向上的民族精神前進。
所以張諾鄭重的站起來朝着盧家家主躬身一禮,
“盧老,我代莊内一萬家庭感謝盧家的不吝援手,我也在此承諾,有我張諾在一日,便可保住盧家在我這兒的平安、富貴!”
盧家家主也趕忙站起來回禮,張諾剛剛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這就是要接納他盧家了,不用攀附、沒有勾心鬥角,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而已。
但張諾的承諾已然是給的非常到位了,有平安、富貴兩樣在,其他的自己去争取就是了。
李淵和鄭家家主鄭善果都笑眯眯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大家都是樂見其成的,無論是當過皇帝的李淵還是當過重臣的鄭善果,誰還不樂意大唐越來越多的孩子學有所成呢?
雙方見禮完畢後,張諾忽然想到一個東西,笑着從兜裏掏出一疊稿紙,遞給盧家家主道。
“盧老,您看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