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校場上的軍士們卻在長官的帶領下,一隊隊的慢慢離開校場,往莊外的林子裏走去。
張諾走在最前面,看似面沉如水,可那一颠一颠的腳步把什麽都暴露了。
他怎麽可能不興奮,雖然今晚來的是私兵,但這也是他第一次參加正兒八經的戰争啊,哪怕人數不多也是真正的兩軍對壘,當面厮殺啊。
興本跟在張諾身後一步遠的地方,不緊不慢的跟着,頭看似随意實則靈巧的四處打量着。
上了戰場就不是兒戲了,作爲一個陪着李世民走南闖北的老兵,興本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淹死的都是會水的。
新兵蛋子到了戰場,隻要自己小心,說不定就能活下來,可百戰老兵一旦松懈,反而死得更早,原因就是過于大意。
興本不想陰溝裏翻船,更不想自己一世英名最終毀在一隻私軍身上,哪怕這是一隻非常精銳的私軍,他也不想自己栽在這兒。
所以今天的他格外謹慎!
倒是張諾非常興奮,娘的,終于要上戰場了!
或許是後世承平已久帶來的壓抑過後的爆發,又或許是大唐本就是個尚武的年代,反正張諾就覺着自己這一身本事,必須得找個人試一試,真刀真槍你死我活的做過幾場,才能算是舒坦。
所以,哪怕到了樹林子裏,張諾趴在自己兌換出來的防潮墊上,他都沒有半點消停的意思,反而認真的四處打量,琢磨着待會兒沖出去的路線,别一身豪華裝備,結果剛動身摔個狗吃屎,那就特麽尴尬了。
夜越來越深了,整座林子在濃濃地夜色掩蓋下,仿若一大片彙聚在一起的墨汁,沉靜卻又難以掩蓋的深邃。
軍士們顯然是訓練有素的,長時間的潛伏并沒有發出什麽聲音,讓整個林子就真的跟個沒人待着的樹林子一般。
張諾等啊等的,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時,興本卻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胳膊。
張諾猛然驚醒,然後看到興本把耳朵貼到地上時,他也趕忙有樣學樣,他耳目本就靈敏,此時集中注意力聽時,那聲音就越發的清晰了。
張諾略帶興奮的沖着興本點點頭,然後輕輕的碰了碰身邊的軍士,提醒一下以後開始慢慢的活動手腳。
待會兒信号一到就要開殺了,可别弄得手忙腳亂的。
不到十幾人的騎兵隊伍一路小跑着從樹林當中的土路上經過了,馬上的騎士皆是一身黑衣夜行打扮,在隐隐約約的月光下,張諾能看得到他們那謹慎的樣子。
似乎隻要有半點風吹草動,他們就能打馬掉頭狂奔似的。
但這樣的人,最适合的就是做探子,機靈、謹慎、跑得快!
可惜,張諾他們早就做好了全殲的準備,自然不會跟這幾個小兵計較,他們要等的可是一網打盡。
不多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了過來,一大群好幾百人的隊伍,統一穿着夜行衣,挂着唐刀的隊伍快步走了過來。
張諾就着月光大概數了數,沒太詳細計算,這對面路上也恐怕有了将近千人了。
而且,單看身形的話,至少也是平日裏沒少吃喝的壯漢,張諾輕輕呼出口氣,看來這幫子世家豢養的私兵質量還不算太差。
沒有命令,所有人都在林中默默等待着,又過了一小會兒,眼前這幫人都快走出樹林子的時候,遠處又隐隐約約傳來戰馬的馬蹄聲和車轱辘在地上滾動的聲音。
猛然間,一陣低沉的号角聲響起,然後就是一陣炸裂的鼓聲轟然炸響。
張諾幾乎瞬間從地上爬了起來,拎着一直放在手邊的銀槍,一個健步就沖了出去。
興本都慢了半拍,沒辦法,張諾那跟狗攆兔子似的,幾乎是一路狂飙出去的,興本還真沒能跟上。
不過,此時不是想其他事情的時候了,信号既然已經響了,那剩下的就是殺人了!
“殺”
沖在最前面的張諾,看着眼前這群稍稍有點慌亂的私兵,沒有半點遲疑,一聲暴喝之後,一杆長槍便如出淵巨龍,帶着月光下的一點寒芒,筆直的刺了過去。
後世優質合金鍛造的槍頭,面對哪怕是夜行衣底下藏了鋼片的對手,配合着張諾那遠超常人的力量和速度,頓時在對手的心窩處捅出了個血窟窿。
張諾可沒時間糾結對方的心理變化啊、是不是驚訝啊什麽的,在他看來,這戰場就跟當年讀書時候打群架一模一樣,就是要最短時間弄翻最多的人。
槍杆一抖,配合着一步小退,原本插在對方心窩子裏的銀槍頓時帶着一捧鮮血抽了出來,但染上鮮血的槍頭沒有半分停留與遲疑,幾乎毫不停歇的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再次閃了出去。
年刀月棍一輩子槍,槍這種兵器,變化太多了,既能跟當前一樣招式不用老,用勁隻用巧的走輕靈路線,仿佛點到即止一般的連環刺,但每一擊都能留下一個茫茫然倒地的敵人和咽喉、心窩的一個血窟窿。
可一旦敵人逼近,招式又猛然一變,橫掃千軍、力劈華山,一杆銀槍頓時化作雷霆萬鈞的無上兇器,沾者即死、碰着即傷,連那帶起的風聲,似乎都變成了如惡鬼發出的嗚咽!
張諾仿佛一個箭頭,直直的從這支隊伍後面往前殺着,興本快步跟上以後,揮舞着唐刀跟在後方提防着周邊的冷槍暗箭,并時不時的在人身上補上一刀。
這就是老兵的經驗了,張諾隻要給人帶來了緻命傷的倒下的,就立馬不管,直接沖向了下一個。
可興本當年卻親眼見過被人捅穿了心窩子躺在地上,卻一躍而起殺了一個将軍的小兵。
從那以後,興本就養成了一個補刀的習慣,他當時聽人說了,那個小兵是心髒跟常人不一樣,沒在左邊而在右邊,所以才苟延殘喘了一會兒。
但興本知道一個道理,心髒可以左邊右邊長的,但腦袋隻有一個,砍了腦袋就肯定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