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的這位張叔叔,更習慣的不是教他一是一二是二的,而是引導他自己想,并且根據他所想所答的那些,告知他錯在哪裏,應該怎麽去彌補,這對于李承乾來說,學起來可比在皇宮裏舒服多了。
更重要的是,這位張叔不局限于書本,哪怕帶着他在莊子裏到處走走,随便指着個什麽東西都能給他講上一段知識,還都是書本上沒有的知識。
那幾天時間,李承乾每晚回去都會叫人把今天記下來的知識謄抄下來,不僅他的父皇要看,連皇爺爺也要看。
而看過一兩天以後,連他的母後都會争着看了,還看得津津有味的,同時所有人都在告訴他,珍惜這個機會,這是教他怎麽認識這個世界的大好機會。
其實張諾的教導非常簡單,他給李承乾,或者說在他眼裏隻是個小皇親的商人侄子李乾灌輸一種思維,那就是後世基本上所有人都覺得非常高深,實際上卻潛移默化的讓所有人都已經初步了解的辯證思維。
辯證思維其實用最直白的話來說就是要一分爲二的看問題,用嚴謹、科學的眼光看問題,發現任何問題都要客觀對待,多問幾個爲什麽。
這些話基本上小學的時候老師就會時不時的講上幾遍,聽久了,哪怕最笨的都會說上幾句了。
而這樣的思維模式,對于崇尚浪漫、不拘小節、感性遠遠大于理性的大唐人來說,簡直是最最神奇的知識。
而李承乾這個老實孩子,對于這種一闆一眼的模式尤爲喜歡,在他看來,世間萬物都應該有個規矩有個道理才是。
尤其是張諾提出來的發現問題、觀察問題、解決問題的思路,簡直太對李承乾的胃口了,他這種老實孩子可能沒有其他人那麽經常能靈機一動什麽的,但是勝在一個耐心足夠、韌性足夠,就對着一個問題死來。
所以,這種既強調視野開闊又要求苦幹蠻幹的套路,對于李承乾最适合不過了。
也正是因爲接受了這種教育以後,李承乾對于任何知識,都會在完全接受之前自己先想一想。
這也是張諾教他的,任何知識都不能囫囵吞棗一般的那麽去學,你得學會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思考,隻會死記硬背的,那就是書呆子。
好嘛,李承乾以前是沒什麽,可這一次于志甯這個卧冰求鯉的故事徹底把李承乾給弄上火了,老實人發火就是這樣,也不跟你說其他的,就是較真,你必須給我說明白,這明明是癡傻才幹的事兒,怎麽就成了千古傳誦的佳話了?
這要是所有人都相信這個了,以後是不是也冒出來些傻子這麽幹?
這對于李承乾來說是不可接受的,他将來是要繼承這個龐大的帝國的,而讀書人是他統治這個帝國的工具,如果讀書人都是學的這種東西的話,那豈不是說好些人會被教成傻子?
此時的李承乾可不僅僅是從學生角度在考慮這知識的問題,更多的是站在帝國的角度來思考民衆的教育問題。
這對于一個太子來說,無疑是優秀的,可對于一個學生來說,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可李承乾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他當然得多想想啊,将來這帝國肯定得交到他手上的,這時候多出點力,将來說不定就能多冒出來幾個人才呢。
哪怕于志甯已經走了,越想越覺得自己正确的李承乾此時也是越來越氣,明明都已經說明白了,于老師怎麽就不給自己解答一下?
此時滿腦子都是剛剛那個問題的李承乾,整個人都魔怔了,一咬牙一跺腳,狗日的,你不教,孤去找張叔去,張叔比你有學問,肯定能解答孤的問題。
仿佛給自己找到了目标和主心骨的李承乾,轉身就找來了親信侍衛,直接安排一輛沒有身份的馬車就駛出了皇城,穿街過巷的朝着長安城外而去。
這輛馬車說來還是李世民爲李承乾這個太子準備的,自從他自己享受到了白龍魚服的好處,又被張諾說了一通子女教育問題以後,他就要求李承乾經常能隐瞞身份,在侍衛的陪同下去長安城裏到處走走看看。
而侍衛們也早已習慣了這種時不時就得換上便裝外出的活,根本沒猶豫,陪着李承乾就出去了,可等到快跑出長安城的時候,這些常年待在皇宮的侍衛們慌了,這是去哪兒啊,難道太子要出城。
可根本由不得他們反駁,駕車的車夫是李世民身邊原本的老人,他早就知道城外那個莊子了,還被陛下叮囑過去了以後有什麽注意事項,更清楚地知道,如今不但太上皇住在那裏,連陛下都在那裏有宅子呢。
一刻不停的馬車直直地往城外跑去,騎馬跟随負責保護的侍衛們自然隻能跟着走,畢竟他們都知道,馬車上駕車的那位可不僅僅是車夫,還有個太子左率統領的職銜呢。
而李世民知道太子消息的時候,李承乾坐在馬車裏已經跟黑風寨遙遙相望了。
對于李承乾這個太子,李世民哪怕自己都才剛剛登上帝位,卻沒有半點放松的意思,一個帝國能否長治久安,對于繼承人的培養無疑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對于東宮的監視和了解,從來就沒有斷過,這點所有人心裏都清楚,但所有人都明智的閉上了嘴。
李世民對于李承乾自己跑到張諾那裏一事,沒發表什麽意見,就當這孩子去上學了,或者當這孩子看自己皇爺爺去了都行,反正那裏有上萬大軍,自己熟悉的臣子更是好幾個都在那,安全不會有問題。
他更感興趣的,是手上關于李承乾在東宮裏自言自語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