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遠遠吊在瘦小身影後面跟着他前行了近十分鍾後,陳凡發現自己跟蹤對象的速度總算慢慢減緩下來,随後在一堆廢棄帳篷堆裏面七拐八拐扭進了一個隻靠紙殼子搭建起來,比鐵皮屋還要破爛的小棚子裏。
看着下方連屋子都算不上的紙棚居所,陳凡無奈地搖搖頭蹭了一下臉邊夜一的毛發,然後關掉攀附手套的攀爬功能,輕松從七八米的牆上飛躍落地。
僅靠下蹲緩沖就消去了巨大的沖擊力,陳凡站起身後從腰間抽出配發的手槍,小跑幾步拐進瘦小身影溜進的廢棄帳篷堆裏,随後站到紙棚子外面靜靜聆聽着裏面的動靜。
稍微等了一會兒後,陳凡便聽到了自己想要的嘩嘩倒藥片的聲音,以及幾句含糊不清的“啊,啊”聲,像是在呼喚什麽。
閉眼思考片刻,陳凡直接飛起一腳踹開了紙棚子用來充當門的薄薄脆紙闆,随後在飛散的紙屑中一個滾翻移動一段距離,在眼睛适應了内部的昏暗環境後對準瘦小身影便準備扣動扳機。
接着他便看到了一雙驚恐茫然的模糊眼瞳。
那是一個躺在床上,腫脹的頭部比同齡人大出四五圈的小男孩。
就在對上視線的瞬間,陳凡下意識将槍口上移了幾分。
砰!
轟鳴的槍響過後,一顆子彈呼嘯而過,擦着一對狼耳朵打穿了作爲牆壁使用的紙闆,帶着沒有磨滅的動能又飛出一段距離後,掉落進一個泥坑中。
“切!”
先手失敗的陳凡趁着瘦小身影被槍聲震住,大步上前準備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先将其制服住。
一步踏出,陳凡坐進了以貼合人體結構爲目的而做出的科學辦公椅中。
“呼哈——”
有點兒費勁地在椅子裏伸了個懶腰,陳凡忽然聽見自己放在實驗桌角落裏的手機響起叮咚一聲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嗯?”
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窗外剛剛落下的夕陽,陳凡有些納悶地拿起手機:
“這是誰給我發短信啊?都2022年了,我姥姥這輩人都會用手機了,有事情不應該是發微信之類的嗎?真是怪了。”
按下手機側面的按鈕打開人臉識别解鎖屏幕後,陳凡大拇指順着屏幕左下方偏移一下,點開了帶着紅色提醒的短信圖标。
粗略一掃短信的内容,陳凡忽然愣住了。
随後,陳凡低下頭仔細觀看起來剛剛收到的短信,恨不得把臉都貼上去。
再三确認這不是惡作劇的短信後,實驗室内頓時響起了陳凡歡快的大吼:
“啊哈!老子中了!老!子!中!了!”
看着不停蹦跶的陳凡,實驗室裏其他研究人員面面相觑,過了一會兒一個金發碧眼身材高大的白人男性才從圍着陳凡的人群裏站了出來:
“Oh! Dear Chen! Please speak English when you are working at this laboratory, Okay?”
(哦,親愛的陳先生,當你在這個實驗室工作時,請說英語,好嗎?)
興奮地扭頭看向一臉嚴肅的白人男性,陳凡直接一把抱了上去:
“約翰!還記得我之前研造出來能夠小幅降低核輻射的新化學元素嗎?剛剛瑞典發來一條短信,說我被選上諾貝爾科學獎了!哈哈!”
雖然剛開始被陳凡的舉動吓了一跳,但聽完這條喜訊後,約翰頓時也喜出望外:
“真的嗎?那你這三十出頭的家夥可真是太幸運了,這麽年輕的諾貝爾科學獎得主,除了海森堡和那個和自己老爹一起的家夥,你是獨一份!”
(注解:勞倫斯·布拉格(1890-1971),獲獎年齡:25歲。
迄今爲止最年輕的諾貝爾獎獲得者是勞倫斯·布拉格,他在1915年和自己的父親分享了當年度的諾貝爾物理學獎,獲獎成果是發現了關于X射線衍射的布拉格定律。他的獲獎成果是1912-1914年和他父親一起完成。“拼爹”加上快速獲獎,令勞倫斯成爲史上最年輕的諾貝爾科學獎獲得者,也是迄今唯一一名在20多歲獲得諾貝爾獎的科學家。
維納·海森堡(1901-1976),獲獎年齡:31歲。
維納·海森堡是德國物理學家,量子力學的主要創始人,1932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他的獲獎理由是“創立量子力學,以及由此導緻的氫的同素異形體的發現”。實際上,早在1925年,海森堡就在物理學雜志上發表了題爲《關于運動學和力學關系的量子論新釋》的論文,将一類新的數學量引入了物理學領域,從而創立了量子理論。可見,海森堡的獲獎成果在24歲時就完成了。)
一時間,整個實驗室都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當天晚些時候,實驗室主任約翰在大家下班時當場宣布爲了慶祝陳凡獲獎,他将請全體實驗室人員去酒吧一夜買醉,登時得到了自他就任以來最高的支持。
而在酒吧裏,陳凡和一群人徹夜載歌載舞,甚至還讓三十年來戀愛經驗爲零的陳凡有幸和一位女同事一起來了一把探戈,就是陳凡稀爛的舞步招來了不少善意的笑聲。
一直鬧到第二天淩晨,陳凡才在太陽升起的時候回到了學校分配給自己的房子裏,連衣服都懶得脫掉,就這麽在人生到達了幸福頂端的時刻一頭倒在床上,進入了夢鄉。
再次睜開眼,陳凡就回到了Beneneneenenenenenenen———————————————
喀嚓喀嚓玻璃碎裂般的聲音不絕于耳,在響聲接連不斷的連到一起後,終于仿佛是撐不住了一樣,一切都回歸虛無。
第二步踏出,陳凡空洞的眼睛瞬間恢複清明,伸出胳膊一把将瘦小身影按倒在地,用膝蓋把他手腕壓在自己背上後,陳凡有些驚訝的發現自己追了老半天的瘦小身影居然是個狼女。
但随即,郁烈的怒火填滿了陳凡。
X的!居然敢用本人最讨厭的記憶陰老子!
相比被喚醒最厭惡的記憶,要不是在最後那個大頭娃娃模拟出了絕對不能想象的存在而功虧一篑,自己就陰溝裏面翻船這件事反而讓陳凡覺得無所謂了。
滿懷憤怒地舉起手槍,陳凡對準床上一動不動,隻是遭受反噬不停流着黑紅鼻血的大頭娃娃就要扣動扳機,但卻忽然看見了一雙眼睛。
那是雙想要活下去的眼睛。
繃緊的手指停頓片刻,略微冷靜一點的陳凡此時才注意到大頭娃娃并不是不想逃,而是他巨大的頭顱和萎縮蜷曲的四肢讓自己的身體連最起碼的挪動都難以做到。
但即使如此,他也想活下去。
于是,陳凡再也不能扣下扳機了。
按在扳機上的手指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最終,陳凡罵罵咧咧地松開手指,隻用槍口對準了大頭娃娃:
“X的!再用你的能力對付我,我就一槍打死你,聽懂了沒?”
隻是面對陳凡的威脅,大頭娃娃似乎完全聽不懂這個拿槍指着自己的人在說些什麽,淚汪汪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後,突兀地放聲大哭了起來。
伴随着大頭娃娃的哭鬧聲,陳凡忽然感覺被自己壓制住的狼人少女猛地發力掙紮起來,要不是自己反應快及時身體下沉,差點就沒壓住她。
看了一眼自己身下不斷掙紮對着大頭娃娃啊啊叫喚的狼人少女,陳凡驚訝于她瘦弱身體居然爆發出這麽大的力量,但随即在愣了一下後意識到了什麽。
于是,陳凡忽然卸力擡起膝蓋,在狼人少女剛剛發力爬起來的瞬間一腳勾住她的腳腕,把她正面朝上按倒在地。
一手微微發力掐住狼人少女的纖細脖頸控制住她,陳凡再次舉起另一隻手上的槍,當着狼人少女的面瞄準了床上還在哭鬧的大頭娃娃:
“啧,一個啞巴,一個傻子,得虧你們能活到現在……我說,你聽得懂我的話嗎?”
“啊——啊!”
看着一邊啊啊叫喚一邊憤恨等着自己的狼人少女,陳凡有些頭痛的拍拍腦門。
砰!
朝天開了一槍震懾住狼人少女後,陳凡俯下身用還在冒着硝煙的微熱槍口拍打幾下她的臉蛋:
“我問,你答,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聽懂了嗎?”
等了一會兒,見狼人少女還是閉上嘴惡狠狠看着自己一副死倔的樣子,陳凡無奈地舉起槍口對準了被吓到後逐漸安靜下來的大頭娃娃,扣着扳機的手指在狼人少女眼前慢慢發力收緊。
這下狼人少女終于有反應了,她一邊啊啊哀叫着,一邊先是拼命搖頭,然後又拼命點頭。
不屑地啧了一聲,陳凡這才用大拇指挂上了保險:
“第一個問題,你們是什麽關系?兄妹嗎?”
爲了保護大頭娃娃,狼人少女用力搖了搖頭。
擡眼掃了一下看上去十二三歲的大頭娃娃,陳凡再看向身下皮包骨頭看上去撐死十二歲狼人少女的眼神逐漸凝重:
“姐弟?”
看到狼人少女點頭,陳凡忍不住磨了磨牙。
老城區的情況……比自己小時候更差了啊……
“第二個問題,你們的父母呢?抛棄你們了?還是死了?”
聽到這個問題,狼人少女眼神黯淡了一下,然後先搖搖頭,又點了點頭。
眼神閃爍,陳凡問出第三個問題:
“是自然死亡,也就是被侵蝕,還是其他原因?”
狼人少女的身子忽然僵硬了一下,靜靜看着陳凡沒有動作。
就在陳凡不耐煩地打算再問一遍時,被抓住後除了擔心大頭娃娃以外沒有任何脆弱表現的狼人少女忽然雙眼一紅,兩道清淚從眼角毫無征兆的溢出,劃過了髒兮兮的太陽穴。
掐着狼人少女脖子的手指觸電般一顫,雖然沒有松手,陳凡卻下意識從她臉上移開了視線。
沉默片刻,陳凡深深吸了一口氣,搖晃腦袋驅散掉不必要的情緒後,這才别着臉繼續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你弟弟的癡傻……是不是和你們兩個被侵蝕成活骸卻保留了神智有關?”
…
…
吭哧吭哧幫魏延午卸下來一個大箱子,吳秀扶着腰有些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一看他這樣,魏延午就嘿嘿笑了起來:
“小吳啊,這麽年輕腰就不好了?要不要老魏我給你點建議?”
哭笑不得地翻了個白眼,吳秀看着堆在地上的箱子抹了一把汗:
“我說老魏,咱們這次收繳的廉價藥都怎麽處理?不會拉回去之後一把火燒掉吧?”
對于吳秀的異想天開,魏延午也是有些無語,憋了一下看王彥偉還在昏迷中,這才把吳秀拉過來低聲說道:
“這些廉價藥,回去之後報的肯定都是燒掉了,不過具體怎麽弄嘛……”
扭頭看了一眼鐵皮屋的破門确實關好了,魏延午這才繼續說道:
“回去之後,管理局會把這些藥賣給洛城醫學院,然後醫學院每個月到老城區義診的時候,都會派發一些吃的喝的,裏面就摻了這些廉價藥的粉末,懂了吧?”
吳秀聽完恍然大悟: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管理局還算是幹點人事,也難怪陳凡對咱們收繳廉價藥沒太大反應……”
但随即魏延午就搖了搖頭:
“但就算這樣,廉價藥估計也不是月月都能摻進來,那些畸變種的生活其實并沒有改善多少,不然陳凡今天也就不會遇到那位姑娘了……”
聽着魏延午的話,吳秀忽然感覺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其實如果有人告訴我,畸變種一天接三四個人卻掙不到一百塊,以前的我會覺得真很假,跟笑話一樣,但是今天……”
說罷,吳秀深深歎了口氣:
“魏叔啊,難道就沒有什麽好辦法嗎?”
看着自己眼前年輕的吳秀,魏延午從口袋裏又拿出來一根煙,用打火機點燃後深吸一口,再緩緩吐出:
“沒辦法,畢竟畸變種從一生下來基本上就注定會被深淵侵蝕爲喪失意志,隻有本能破壞沖動的活骸,而且普通人轉化的活骸就需要十個全副武裝的警察才能消滅,更别提活骸這種東西傷到人還會加速深淵侵蝕的速度,一旦在畸變種聚集的地方出現,基本上就是毀滅性的。”
吳秀輕輕揮手扇散飄到自己跟前的二手煙,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是啊……之前的逆潮戰争,撒旦就是憑借在畸變種的聚落散播活骸,這才能趁咱們對付活骸的時候順着擎天柱一路殺上來,自此之後畸變種的地位也越來越低……”
“要是抗不住侵蝕轉化爲活骸後還能夠保持意志,畸變種就不至于這麽慘了。”
成功吐出一個不規則的煙圈,魏延午瞥了吳秀一眼,沒說什麽。
現在的情況,無論是哪個國家都不想看到比例逐漸增多的畸變種能夠獨立出去,導緻自己失去大量的廉價勞動力。
不然之前被視作畸變種領袖的那個男人,也不會在表現出建國傾向後,侵蝕度忽然加快在演講的時候直接轉化爲一隻活骸了。
不過,年輕人還是要有一顆正義的心比較好。
踩滅了煙頭,魏延午心中如是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