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沈卿身旁的司馬钰也不自覺地看向他,一顆心微微收緊。
萬衆矚目中,俞子涵眉頭微微一蹙,冷淡卻不失禮儀地道:“楊姑娘,你可能搞錯了,我還沒有妹妹,就算有,如今也還在我母親肚子裏。”
楊敬玉一怔,一臉訝然地看着俞子涵,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麽回答。
也沒人規定,一定要是親妹妹才能叫他哥哥啊!
楊敬玉一時不知道,面前的少年是在拒絕她,還是真心覺得能叫他哥哥的隻有俞相夫人生的女兒,不禁微微漲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一旁的沈卿默默地望了望天,對自己兒子這個反應毫不意外。
她兒子雖然腦子是直了點,但也不算笨,當然知道不一定非要是親生的妹妹才能叫他哥哥。
他隻是不願意那楊姑娘叫他哥哥罷了。
錢氏比自己女兒要精明多了,哪裏聽不出俞子涵話語裏的拒絕和不喜,連忙一臉尴尬地打圓場,“俞小郎君先前定然很少跟比自己小的娘子相處罷,聽不慣别人叫自己哥哥也正常……”
“不是。”
俞子涵瞥了錢氏一眼,淡聲道:“我雖然确實很少與比自己小的娘子相處,但我隻願意聽我嫡親的妹妹喚我哥哥。”
他可沒有什麽亂認妹妹的習慣。
何況面前這個女子一直眸光閃閃地盯着他,眼裏帶着一股子讓俞子涵下意識不喜的熱切。
錢氏:“……”
她沒怎麽和這位俞小郎君相處,不知曉他的性子,聽到他這麽說,第一反應是他們楊家先前的态度果然惹惱俞相他們一家子了!
這個俞小郎君面對着他們時的态度還算溫和有禮,但說話完全不留餘地,這定是在心裏埋怨他們呢!
都怪她夫君,膽子比針孔還小,先前對俞相一家避之唯恐不及,現在壞了吧,他們主動貼上去俞相一家子也不稀罕了!
沈卿見錢氏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心知她定然誤會了,不禁清了清嗓子,笑着道:“我這個兒子平時在軍營待慣了,說話直來直去的,但他沒什麽壞心,錢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聽說你們楊家也有好幾個郎君在錫州軍營裏,柳将軍每每提起楊家的郎君,都是贊不絕口的。”
楊家是大族,有能耐的子弟都憑自己的能力爬上去,得到朝廷重用了,沒什麽能耐的子弟隻能留在錫州,在錫州軍營中混頓飯吃。
當地守軍的重要職位都是朝廷那邊外派過來的,楊家留在錫州本地的兒郎一般是靠家族蔭庇進的軍營,因此軍職一向不高,楊家自己平日裏也鮮少提起。
沈卿這會兒特意提起,不過是爲了轉移話題罷了。
錢氏連忙扯了扯嘴角,順着沈卿的話道:“夫人太擡舉他們了,他們需要向夫人和俞相學習的地方還很多呢。”
接下來談話的時候,錢氏一直誠惶誠恐的,唯恐說錯什麽又得罪了沈卿他們,沈卿趕緊抓住這個機會,忽悠他們承諾了以後他們有什麽需要楊家幫忙的,他們定然義不容辭後,心滿意足地把他們送走了。
她大概能猜到楊家态度突然轉變的原因,不過這正中她下懷。
到時候她的書院落成,能得到楊家和陳家兩個大族的支持,何愁錫州别的世家大族不支持他們?
搞定了這兩家,證明她的書院事業又往前邁進了一大步!
一整個白天,沈卿和俞子涵都忙着接待客人,一直到天色漸暗的時候,才算閑下來了。
沈卿和俞九清在錫州沒什麽熟人,唯一還算熟悉的柳昭早在前兩天便帶大軍出征了,因此晚膳時,沈卿隻邀請了陳立。
陳立也是要去往前線的,隻是他留下來,等着和俞九清一起出發。
他跟在俞九清身邊的時間比沈卿還長,沈卿知道,俞九清雖然沒說,但心裏是十分重視陳立的,因此她也沒把陳立當成俞九清單純的下屬,隻作爲朋友把他邀請了過來。
但陳立顯然十分拘謹,一開始還死活不肯上桌和他們一起用膳,最後還是俞九清淡淡說了一句:“今天是子涵生辰,子涵是你從小看到大的,論輩分,子涵也當喚你一聲叔叔。不用拘謹,坐下罷。”
陳立這才滿臉感激地坐下了。
方才勸說他坐下勸說得喉嚨都要幹了的沈卿:“……”
罷了,這家夥從以前就是這個隻聽俞九清的話的德性,她跟他計較這些事情就是純給自己添堵。
俞子涵聽到俞九清的話,站了起來,笑着給陳立舉了舉杯,道:“父親說得對,陳叔叔在我尚調皮不懂事的時候幫了我許多,這麽多年,也多虧你一直跟在我父親身邊替我父親分憂,我早就該喚你一聲叔叔的。”
饒是陳立這般内斂沉默的人,也不禁微微紅了眼眶,連忙拿起酒杯站了起來,道:“小郎君言重了,屬下……我何德何能。
看到小郎君如今出落得這般優秀,我心裏真是無比欣慰。
小郎君今天起就滿十三歲了,每每想起小郎君小時候連路都走不穩的樣子,我就說不出的感慨,那時候的小娃娃竟已經長成一個可以上戰場殺敵的挺拔少年了。
我身上也沒什麽好東西,隻能親手打磨一把小刀,當做給小郎君的生辰禮,以後小郎君的路定會越走越寬闊,身邊的敵人可能也會越來越多,希望這把小刀能對小郎君起到防身的作用。”
說着,他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把薄如蟬翼的男子巴掌大的小刀,劍鞘是蛇皮制成的,這般大小,可以輕易把它藏在身上每一個角落,在有需要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把它取出。
俞子涵連忙雙手接過,道:“謝陳叔叔,這個禮物我很喜歡。”
陳立笑着道:“不過是一份薄禮,小郎君喜歡便好,但我這個禮物和郎主的禮物比起來,還是粗陋了一些。”
俞子涵微愣,看了坐在身旁的俞九清一眼,下意識道:“父親的禮物不向來是陳叔叔選的嗎?又有什麽分别呢?”
陳立一怔,有些訝然地看着自家小郎君,道:“當然不是,小郎君先前的生辰禮都是郎主親自挑選的,小郎君怎麽會這麽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