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的皇宮裏。
俞九清和江成熠率領将士邊戰邊退。
雖然先前便已是有了心理準備,但成王這回手上可用的人還是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十年磨一劍,今天這個局,才是成王這些年花費了最多心思的一個局。
江成熠一劍砍翻了面前的一個兵士,咬牙道:“成王那厮,竟是利用了聖上!如今站在他那邊的人,除了他自己的黨羽, 還有追随聖上的人,隻怕咱們今晚隻能按照先前做好的最壞的設想,先離開京城與陳将軍他們彙合了。”
他們這邊的将士分散在大齊各地,雖然前幾天,俞九清已是讓他們秘密調兵前往京城,但終是沒趕上聖上生辰宴這天。
能趕在今天之前來到京城的将士, 如今看來也隻能堪堪和成王那邊的人打個平手,甚至,還要處于下風。
俞九清一張俊臉冷冽到了極緻,鳳眸中仿佛有火在燒。
他手起刀落,狠厲地砍翻面前一個又一個敵人,沒有開口說什麽。
隻是眉眼間,一絲陰狠和焦慮一直萦繞其上,讓他的每一次攻擊都仿佛裹挾了洶湧的怒氣一般勢不可擋。
江成熠哪裏看不出他在想什麽,暗歎一口氣道:“九清,你不用太擔心,今晚我們的準備雖然稍有不足,但要安全離開京城是沒有問題的。
何況我們方才抓到的成王手下的将士也與我們證實了,成王的大部隊都集中在了咱們這邊,沒有往阿青他們那邊派多少人手。
阿青和阿芙都是聰慧敏銳之人,現在肯定已是按照原計劃離開皇宮,和我們宮外的人彙合了。”
雖然他這樣安慰俞九清, 但其實,他自己心裏也是不安擔憂得緊。
但如今這樣的情況, 他們必須先穩住心态。
俞九清某一方面來說,要比他脆弱得多,想起他先前一刀把瑞王砍了的模樣, 江成熠就忍不住擔憂。
先前十年的分離,已是足夠折磨這個男人了,他真怕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變故,會讓他真的發瘋。
而瘋起來的俞九清,他是無法招架的。
俞九清此時的臉上和衣服上,都已是染滿了血迹,大多是别人的,少許是他自己身上的傷口流出來的,讓他本就陰冷沉抑的一張臉,顯得更爲鬼魅恐怖。
他暗暗地閉了閉眼,手上的動作卻不停,狠狠地又一劍把沖向他的兩個敵人砍了,霎時,他身上又被濺上了幾滴新鮮的血液。
隻有不停地重複這樣的殺戮,他心底洶湧的狠厲仿佛才能得到一點平息。
江成熠的話,他仿佛聽進去了,又沒有聽進去,腦中如今唯一清楚的一件事是——他派出去打探阿青和子涵消息的人, 至今未歸。
這個天下和天下的百姓會變成怎樣,他管不了了, 也不想管。
他隻想确認,他的妻兒是否平安。
他這些天本來就一直站在懸崖邊緣,是靠青青和自己殘存的理智才沒有立刻跌下去。
青青和子涵最好沒事。
否則,他會讓整個天下,爲他們陪葬。
另一邊,沈卿一臉荒謬地瞪着面前的男人,頭一次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用。
什麽叫她帶給他的百般滋味?
歸根結底,她跟他的淵源隻有十二年前那場戰役,他恨她怨她她都能理解,但百般滋味,又是從何而來?
她抿了抿唇,剛想再開口探探他的話,男人卻忽地從他的腰帶處扯下了一個大拇指大小的竹筒狀的東西,拔開上面的塞子放到了沈卿鼻子下面。
沈卿頓時覺得不好,下意識要往後仰躲開,但又哪裏躲得開。
鼻尖頓時彌漫開一股甜得發膩的香氣,她原本就有些暈乎乎的腦袋頓時更暈了,她最後,隻來得及咬牙道了句:“你這混蛋……”
便軟軟地倒了下去。
牧仁看了她一眼,随手扯過放在馬車裏的一張薄毯,用他自己也沒發現的小心與笨拙蓋在了她身上,便騎上了一旁的黑色駿馬,冷聲道:“走!”
蘇德連忙也騎上馬跟在自家主子身邊,小心翼翼地問:“主子,咱們現在要去哪裏?皇太子先前不是傳信主子,讓主子留下來幫成王穩定局勢嗎?咱們短期内無法離開京城罷。”
“先不離開京城,回我們的下榻處。”
牧仁淡聲道:“方才影衛給本王傳了消息,京城的情況基本穩了,俞九清他們要不是束手就擒,要不就是拼盡全力逃離京城。
看他們那邊做的準備,要在今晚把他們抓住不太可能。
他們今晚會帶人逃離京城,接下來,才是一切事情的開始。”
如今就怕成王那鼠目寸光的家夥以爲把他們逼得逃離了京城就是勝利了。
若他當真是這麽想的,他也隻能拍手稱贊他皇兄當真找了個聰慧的盟友了。
蘇德應了一聲,眼角餘光瞥了瞥跟在他們旁邊的馬車,道:“那主子想如何處置沈夫人?主子若是把沈夫人藏在京城,遲早是要被成王發現的……”
“誰說本王會一直把她藏在京城?”
牧仁嗤笑一聲,看着馬車的眼神深邃而沉靜,道:“皇兄隻是讓本王協助成王穩定局勢,但本王不是說了,京城的局勢這兩天就能穩定下來。
過兩天,等俞九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成王那厮身上時,再啓程回大涼也不遲。”
蘇德立刻明白了。
主子先前派人調查過沈夫人,自是知道俞相是多麽寵愛重視自己這個夫人,甚至爲了她,一劍把瑞王砍了。
若不是因爲那件事,今天響應成王的号召趕往京城的将士也不會那麽多。
知曉自己的夫人不見了,俞相定是會用盡一切方法尋找。
而今晚站在明面上和俞相對峙的人是成王,俞相的矛頭也定然會先指向成王。
等他們兩個鬥起來,所有人都沒有留意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就可以大搖大擺地帶着俞相夫人離開了。
當然,如果主子非要今晚就離開,也不是不可以。
隻怕主子要在京城多留幾天,還有一個原因,是想讓俞相夫人好好休息幾天,再做好準備才上路罷。
蘇德忍不住又默默地瞥了那輛馬車一眼。
唉,今晚發生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是悲還是喜。
隻希望,不管主子想做什麽,都如願以償罷!
聖上十五歲生辰宴這晚的宮變,讓大齊的格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當晚,俞相俞九清和魏其侯江成熠率領着一衆兵馬逃離了京城,與忠于他們的軍隊彙合,最終攻占了離京城有五個州之隔的陳州、益州和濱州三個州,占地爲王。
而年僅十五歲的聖上以及皇太後,則在當晚的事變中被敵軍所殺,其中,當時在場的許多人都目睹了,皇太後是俞相夫人所殺。
被流放達十年之久的成王在這危機動蕩的時刻帶領大量兵馬強勢回歸,在第二天便宣布登上帝位,并下令以謀反罪讨伐俞相一夥。
至此,安穩了不到十年的大齊,再一次亂了。
五天後,一輛寬敞低調的馬車緩緩離開了京城,大涼的雲王騎馬走在前頭,所到之處,所有士卒都對他恭恭敬敬,恭送雲王離開。
蘇德跟在自家王爺身旁,一臉佩服地道:“王爺,事情進展全被你猜對了!據說這幾天,宮中抓到了無數批探子和刺客,都是沖着成王來的,有一回成王差點着了他們的道,這些天都窩囊地窩在宮裏不敢到處跑呢。
明知道派出去的人很可能隻是白白犧牲,俞相還是一批又一批地派過去,顯然是急了。”
牧仁嗤笑一聲,似乎在嘲諷蘇德話語中的男人,淡聲道:“本王讓你散播的消息散播得如何了?”
“好得很!”蘇德立刻重重點了點頭道:“成王也是被俞相的瘋勁搞怕了,直接派人給俞相那邊傳了口谕,說沈夫人确實被他手下的人殺死了,讓俞相有膽子就别繼續出那些個陰招,堂堂正正帶兵與他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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