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跟在牧仁身後的一個侍從走上前低聲道:“俞相當真好大的口氣,他不會不知道,大齊内部早已是暗潮洶湧了罷!他都自身難保了,竟然還敢威脅主子!”
那是牧仁多年的親信,名喚蘇德。
牧仁沒看他,淡聲道:“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俞九清若是那般遲鈍愚昧的人, 就不會掌控大齊的政權長達十幾年了。
就算他先前沒察覺到,從這幾個月大齊内部頻發的事故來看,也早該察覺到了。
隻是,就算察覺到了又如何?一個對那個位置沒有任何欲望的人,能鬥得過不擇手段得到那個位置的其他人嗎?
俞九清是天底下難得的奇才,隻是他最大的問題是他的天真,妄想以外姓長久地把控政權,最後還想全身而退,簡直是癡人說夢。
牧仁嘴角緊抿, 突然眸色一沉,喃喃道:“這般天真的想法,竟然還想護着身邊的人……”
就是可惜了那張與他如此相像的臉,以及那雙同樣張揚漂亮的眼睛了。
蘇德看了看自己的主子,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試探着道:“如果王爺當真看上了俞相夫人,假以時日,也未嘗沒有得手的可能。”
他看上了她?
牧仁的眼神頓時冷了幾分,淡淡道出一句:“她還不配。”
說完,轉身就大步離去。
作爲自家王爺身邊的老人,蘇德哪裏看不出主子的心思。
主子在意的不是俞相夫人,而是多年前那個驚才絕豔的少年啊!
蘇德雖然一直不願意承認, 但主子對那個比女子還要漂亮的少年,除了憤恨和欣賞,也許,還有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所以, 主子的書房裏,才會一直留着他親手畫的那個少年的畫像罷,無數個夜晚,他都看到主子站在那副畫像前,眼眸沉沉地看着,一看就是大半天。
蘇德不敢揣摩主子對那個少年是什麽感情,但至少,會讓主子記了那麽多年的人,至今爲止也隻有一個。
另一邊,俞九清沉着一張臉拉着沈卿快步上了馬車。
沈卿見俞九清顯然情緒不對,一時也拿不準他是在氣她擅自跑出來,還是在吃雲王的醋,便乖乖地跟着他,想着上了馬車後再慢慢盤問……咳,順毛。
然而,她剛在馬車上坐好,窗子外便有人輕輕敲了敲,沈卿撩開簾子,便見到沈二姑娘就站在外頭, 見到她, 緩緩施了個禮道:“小女這次又得夫人相助, 小女感激不盡, 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報答夫人才好。”
沈卿微微一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沈二姑娘不必如此多禮。”
沈二姑娘卻是個實心眼的女子,搖了搖頭道:“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夫人的恩情,小女定會銘記于心,日後有機會再回報夫人。”
看着她這認真的表情,沈卿忍不住笑了,道:“既然沈二姑娘堅持,我再拒絕倒顯得啰嗦了。對了,你今天怎會一個人來這個飯館?又是怎麽遇到那個大涼男子的?”
沈二姑娘抿了抿唇,臉色似乎有些怪異。
她身旁那個婢女卻是忍不住咬唇抱怨道:“我們姑娘的外祖母病了,姑娘過幾天就要離開京城,到老家探望老夫人,臨行前本想與吳世子說一聲,便約了吳世子到這飯館,誰料……誰料姑娘在這裏等了半天,卻隻等來吳世子派來的一個兵卒說吳世子有事,無法赴約。
若不是姑娘一時失望,神情恍惚,也不會掉了手帕,被那個大涼蠻子借故羞辱!”
沈二姑娘連忙低喝一聲,“冰清,别在夫人面前胡說八道,吳世子……不是這樣的人。”
“姑娘就是心善,總是把吳世子往好的方面想。明明自從四姑娘出生後,吳世子對姑娘的态度便怠慢了許多!還不是看條侯府真正的嫡長女出生了,便開始介意與姑娘的婚事了……”
“冰清!”
沈二姑娘猛地沉下臉,冷冷地喚了一聲。
那還在絮絮叨叨的侍婢頓時臉色一白,眼中微不可察地掠過一抹惶恐,低了低頭不敢再說話了。
沈卿不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沈二姑娘轉向沈卿,滿懷歉意地笑笑道:“小女管教下人不力,擾了夫人的耳,實在不好意思。”
她話音剛落,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很快,一匹矯健的黑馬就在她們面前停下,一個身着黑色勁裝的年輕男子快速翻身下馬,沉着一張臉走向沈二姑娘,“知薇,你沒事罷!”
看他那急切的模樣,竟是連沈卿和俞九清在場都沒發現。
沈二姑娘轉頭看了過去,嘴角微揚起一個柔和的弧度,道:“我沒事,多虧了……”
“我不是派人與你說,我今天有事,讓你先回去嗎?!”
吳明哲卻忽地深吸一口氣,厲聲道:“你若又被那女人抓住什麽把柄,被她借機磋磨怎麽辦!你明知道今時不同往日,知薇,你讓我少操些心好不好?”
沈二姑娘似乎愣了愣,靜默片刻,卻也沒說什麽。
沈卿看着這兩人,不禁蹙了蹙眉。
上回在魏其侯府的賞花宴時,她遠遠看到這兩人,武安侯世子似乎也在訓斥沈二姑娘。
沈二姑娘瞧着明明是個挺有主見的人,在武安侯世子面前,卻似乎總是過于乖巧。
沈卿正不自覺地思量着面前這對少年少女的事情,馬車裏的男人的不滿卻已是噴薄而出了,不由分說地把沈卿拉到了自己懷裏,冷冷道:“立刻回府。”
外頭的車夫應了一聲,馬車便緩緩前進了起來。
武安侯世子一愣,一臉訝然地看着漸漸遠去的馬車。
方才那聲音,是俞相?
俞相怎麽也在這裏?
沈卿的心思一下子被拉回到了面前男人的身上,這才記起,這男人還在生悶氣呢。
她下意識地想離開他的懷抱坐好,男人的手卻如鐵箍一般,完全沒有松開的打算,忽地,冷冷道:“青青,你與其有心思去管别人的閑事,不如與我解釋解釋,雲王嘴裏那個故人是怎麽回事。”
得,翻舊賬來了。
沈卿忍不住輕咳一聲,隻是被他這樣抱着委實不舒服,忍不住與他商量道:“你先放開我,我再與你說?”
感覺到男人的手瞬間箍得更緊了些,沈卿無言地望了望天。
最近這男人是有些逆反心理在身上的。
最後也隻能依了他,用這個姿勢撇了撇嘴道:“我哪裏知道我什麽時候成了他的故人,我與他也就是十二年前打仗的時候見過三四面,還不是正面相見,而是隔着城牆遙遙看了幾眼。
大抵是我當初把他設下的局都破了,最後逼得他們不停後退,差點要投降,因此對我含恨在心罷。”
若不是當時,大涼王庭見形勢不好,匆匆派出使臣求和,那個雲王早就成了她的俘虜了。
這種情況下,她可不認爲那厮嘴裏的“故人”是什麽好詞,說是仇人還更恰當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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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