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朝他點了點頭,淡淡一笑,“辛苦周少卿了。”
周青雲猶豫片刻,終是沒說什麽,又行了個禮便轉身離去了。
要發現這幾個案子其實有兩個兇犯不難,大理寺很早以前就有了這方面的懷疑,隻是,俞相夫人卻是在他們落實這個懷疑前,便找上了他,條理清晰地跟他把至今爲止的所有案情都分析了一遍,并提出了設下今天這個局的建議。
可以說,多虧了俞相夫人反應這般迅速,今天逮捕真兇的行動才會那般順利!
周青雲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暗暗歎了口氣。
他向來最讨厭狗眼看人低的人,誰料自己卻不知不覺成了自己最讨厭的那種人。
還不隻是狗了一次,足足狗了好幾次!
難怪裴侍郎跟着俞相夫人外出了一趟,回來後對她的态度就大變,想來他也是發現自己狗了啊!
真真是不可以小看俞相身邊的人。
有了俞相夫人的幫助,俞相如今更是所向披靡,無人能及了,以前小沈大人在的時候,朝堂上的勢力還能平衡一下,現在基本上是俞相獨大了。
但……這也沒什麽不好的。
隻要大齊能保住如今的和平,真正執掌大權的人是誰,其實沒有那麽多人在乎。
隻是偶爾想起那曾經風華正茂,與俞相同樣奪目的少年時,總是讓人忍不住惋惜罷了。
大理寺的人離開後,沈卿帶着俞子涵上前跟孫橫打了個招呼,便也準備離開。
俞子涵今兒特意向國子監請了假,機會難得,沈卿打算帶俞子涵到處逛逛,好好培養一下母子感情。
方才孫橫和袁不屈在這個林子裏走得還挺深,旁邊就是一個斷崖,忽然,沈卿帶過來的其中一個侍衛倒吸一口氣,失聲道:“夫人,你過來看看!”
卻見那個侍衛正站在斷崖邊,似乎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臉色一片慘白。
沈卿的心微微一咯噔,讓俞子涵站在原地,自己帶着幾個侍衛走了過去,“怎麽了……”
然而,在她離那個侍衛還有兩步遠的時候,那個侍衛忽然猛地朝她一撲,一把拽着她的手就直接跳下了懸崖!
“夫人!”
“母親!”
事出突然,别說沈卿了,便是緊跟在沈卿身後的侍衛都沒反應過來!
其他侍衛連忙伸出手,卻連沈卿的一片布料都沒來得及抓住,見俞子涵瘋了一般沖過去,他們隻能先把小郎君攔下,同時厲喝道:“快!所有人都給我立刻下去找!!”
方才他們看了一眼,那個斷崖還不矮,下面綠樹成蔭,把地面都遮住了,從上面完全看不到地面的情況。
按理來說,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定是九死一生,但便是隻有那麽一絲生還的幾率,他們也必須找!
俞相和小郎君不能失去夫人,他們整個丞相府也不能失去夫人!
沈卿在被拽下懸崖的時候一直努力保持清醒,因此,她眼睜睜地看着拽着她的那個侍衛在半空中就熟練地調換了姿勢,變成了她在上他在下的位置,利用樹枝的沖力和他自己這個肉墊,成功讓她安全着陸。
饒是如此,沈卿還是被巨大的沖力沖得連滾了好幾圈才停了下來,全身上下一陣劇痛,不用檢查都知道,自己的右手和左腳定然都骨折了。
她忍不住吃痛地咬緊了牙關,卻還是抑不住從齒間溢出來的那聲“嘶”。
大意了!
她早就知道他們身邊有内奸,卻沒想到,那個内奸竟有本事混進了俞九清親自指派給她的侍衛中!
不用說,這定然也是某個“有心人”從好幾年前便開始布的局!
而這個“有心人”浪費了這麽寶貴的一顆棋子把她孤立了出來,定然已是在一邊等着了。
不出她所料,一陣木輪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滾動的聲音突然傳來,沈卿忍着痛猛地看過去,就見一個面容俊秀眉眼卻陰冷如毒蛇、身着石青色錦衣坐在一架輪椅上的男人在若幹個黑衣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徑直來到了她面前,眼中盛滿怨毒癡迷夾雜着快意的複雜感情,喃喃道:“沈青,沈青,你還是落到了本王手中……”
說着說着,他仿佛一下子激動了起來,渾身顫抖地哈哈大笑道:“你終究還是落在了本王手中!本王費盡心思布下的局都被你破了,你還害得本王在大齊的名聲一落千丈!沈青,這都是你幹的好事!
本王從十年前起,就覺得你礙眼得不得了,明明隻是一個女人!不待在後院相夫教子便算了,竟還一次又一次地壞本王的好事!
但這十年來,本王也一直在想着你,發了瘋一般地想着你!便連本王也厭惡起了自己,怎麽會下賤如斯!
事到如今,本王竟是還不舍得殺了你!”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終是忍不住咬緊了牙關,眼裏透出暴戾瘋狂的殺氣。
是失蹤了将近八年的成王——司馬恒!
沈卿冷冷地看着他,對于會在這裏見到他一點也不意外。
應該說,她早就有所預料,這次再見遲早會發生。
她冷笑一聲道:“司馬恒,你知道自己下賤便好。你還好意思自稱本王呢,我沒記錯的話,早在十年前,你便被貶爲了平民,你見到我,理應是要行跪拜大禮的……”
“閉嘴!”
司馬恒臉色猛地一變,他生平最看不起那些低賤的平民,自己被貶爲平民并流放這件事對他來說是比死還要恐怖的屈辱。
說着,他陰狠地一笑,道:“沈青,你也就隻能趁現在嘴硬了,等本王把你帶回大涼,本王定會讓你感受一下本王這些年所受的屈辱。
大涼那位皇太子對你也很感興趣呢,等本王玩膩了,就把你送給大涼那位皇太子。
如何?本王對你夠意思吧?
來人,把俞相夫人帶上,我們走!”
大慈恩寺本就在京城郊外,他們在這裏把她擄走,隻要不進大齊的其他城鎮,花費多一些時日也是能回到大涼的。
而若他們不進大齊的城鎮,他們又小心躲避的話,未嘗不能躲過官兵的搜捕!
更别提她現在受了傷,完全無法動彈,幾乎是任他們擺布了。
沈卿暗暗咬了咬牙,思緒快速運轉着,然而不等她想出什麽對策,成王身旁的一個黑衣人就快速上前,強行往她嘴裏塞了顆什麽,就抗麻布袋一般把她扛到了肩膀上,快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