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聽得一陣頭疼。
那小家夥果然胡來了!醉紅樓那種地方是他可以去的嗎?!
俞九清也聽得眉頭緊蹙,“小郎君他們去了多久?”
“小郎君他們還沒進去,方才他們在門口遇見了宋祭酒家的姑娘,和那姑娘去了附近一家茶坊喝茶了,屬下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與夫人和俞相說一說這件事。”
沈卿暗歎一口氣,咬了咬牙道:“那臭小子,一會兒我非得好好教訓他一番不可!”
說着,轉身就要回到馬車上,親自去抓兒子。
然而,她還沒上馬車,就見又有一個暗衛跳了下來,他的眼神明顯不同于前一個暗衛的鎮定,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緊繃道:“夫人,俞相,不好了!小郎君……小郎君和江小世子方才指着趙六郎說他才是真兇,那趙六郎一下子就喪失了理智,把小郎君抓了起來做人質!其他暗衛這會兒還在醉紅樓與那趙六郎僵持着!”
沈卿隻覺得心髒猛地一跳,腳忽地便一軟,幸好身旁的俞九清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她狠狠一咬牙,來不及多想什麽,快速上了馬車,俞九清緊跟着也上了來,讓車夫立刻趕去醉紅樓後,看了沈卿一眼,握緊她的手道:“青青,放心,子涵身邊有暗衛在,他不會有事的。”
沈卿現在心亂如麻,隻能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冷聲道:“若他敢傷了我兒子,我絕不會放過他!”
醉紅樓裏,趙六郎緊緊挾持着懷裏的俞子涵,手裏拿着一把匕首,緊貼着俞子涵的脖子,紅着一雙眼怒喝道:“滾開!你們都給我滾開!”
樓裏早已是亂成了一團,害怕的人都跑了,還留在醉紅樓裏的人都圍在趙六郎身旁議論紛紛,在趙六郎面前,好幾個一身黑衣的暗衛小心翼翼地圍着他,爲首的暗衛盡量放輕聲音道:“趙六郎,你先冷靜下來,你知道我們小郎君的身份罷?若你傷了我們小郎君,你們整個江家都要跟着陪葬!”
“我才不管!”
趙六郎怒吼道:“什麽江家,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們所有人都隻會……隻會指責我!說我學習不好!說我性子懦弱不堪大用!反正在他們眼裏,不管我多麽努力都一無是處!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懂我愛我的夏娘,想把她贖回府,但母親隻會訓斥我,說我荒唐,說我對不起我的未婚妻!但她可有想過我的痛苦!
後來,我好不容易借助神仙藥忘記了這些煩心事,每回吸食神仙藥,都是我最快樂最放松的時候,可是老天就是要玩我!官府那些人管什麽不好,爲什麽偏要管我的神仙藥!偏要管唯一可以讓我得到救贖的東西!
我恨!我恨這天底下所有人!你說我知不知道我挾持的人是誰?哈哈哈!我當然知道!他就是當朝俞相唯一的嫡子,也是……提出要禁止阿片的那個女人的兒子!”
方才說話的暗衛頓時一臉震驚懊惱。
他說錯話了!
趙六郎因爲憤怒渾身顫抖着,放在俞子涵脖子邊的匕首随着震動輕輕壓進了那白皙的皮膚裏,瞬間便有刺眼的鮮血流了出來。
暗衛驚得呼吸都要停了,連忙道:“等等!你想要什麽!我們都可以滿足你!隻要你放了我們小郎君!”
趙六郎瘋狂而扭曲地揚起唇,仿佛毒蛇一般陰森地道:“我什麽都不要,這個天下抛棄了我,我也要抛棄這個天下!我現在隻想複仇!向你們所有人複仇!你們要我不要殺這個嚣張的小鬼?可以,你們在我面前自殺,說不定爺爽了,還能讓你們小主子多活一會兒,哈哈哈哈哈!”
暗衛們不禁臉色煞白。
這男人瘋了!
而想跟瘋子講道理,顯然是行不通的!
他們要怎麽做,才能救下小郎君?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江子韬的聲音,“喂,你不是說這個夏娘是唯一懂你愛你的人麽?你把子涵放了!否則這個唯一懂你愛你的女人也别想活!”
趙六郎猛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就見江子韬不知道什麽時候挾持了一個穿着桃紅色衣裳的嬌美女子,那女子一臉恐慌,無比嬌弱可憐地看着趙六郎道:“昱郎,救我!”
趙六郎卻神情不變,依然笑得扭曲又瘋狂地道:“夏娘,你放心,等我把礙眼的人都殺死了,我就下黃泉陪你,我們活着時做不成恩愛夫妻,死後就沒有人可以打擾我們了,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永遠,永遠……”
夏娘:“???”
他要死自己一個人死,她才不想死好嗎!
見這樣都拿捏不到趙六郎,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簡直是瘋子!
江子韬臉上卻沒有一絲懊惱,忽然輕嗤一聲,一臉輕蔑道:“趙六郎,你以爲人家姑娘很想跟你成雙成對嗎?我方才聽到她說了,你就是個傻子,隻要甜言蜜語哄上幾句就會給她大把大把的銀子花,還傻乎乎地信了她的話,真以爲她一顆心都挂在了你身上,天天晚上垂淚到天明,隻想與你雙宿雙栖。
我就實話告訴你吧,她那番話除了跟你說過,還跟許多個什麽什麽郎說過!你不過是個被她玩弄在手掌心裏的傻子罷了!”
夏娘:“???!!!”
不是,這小屁孩挾持她算了,怎麽還揭她的底!
這可是她的商業機密,都說出來了,要她以後怎麽做生意!
一衆暗衛聞言頓時一慌。
江小世子到底在做什麽!他這樣說,不是要更激怒那個瘋子嘛……
然而,下一息,他們就看到了趙六郎一臉錯愕的表情,随即,他竟似乎大受打擊一般怒吼道:“不!夏娘!這不是真的!你告訴那個混蛋,你就是對我一心一意!我在你心中是最特别的!”
衆暗衛:“……”
這瘋子确實被激怒了,但憤怒的方向似乎跟他們想的不一樣。
江子韬輕蔑地哼了一聲,揚了揚下巴道:“趙六郎,說你是傻子就是傻子,你身上哪一點值得人家姑娘一心一意對你了?人家願意敷衍你已是很給你面子了。”
趙六郎激動得一雙眼都紅了,“不!夏娘你跟他說,不是這樣的!這天底下隻有你是真正關心我、懂我的人,我們倆心中明明都隻有彼此……”
便連當衆社死的夏娘都忍不住一臉驚愕地看着趙六郎了。
說實話,能來這種地方的男人吧,基本上都很拎得清,這裏就是用金錢買歡愉的地方,談情反倒傷感情了。
你要談情可以,但也要拿出淩駕于别人的金錢和實力來啊,像他這麽一個還沒斷奶的人,哪來的底氣跟她談情?他便是堅持要把她贖回家她也不願意啊,這不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窩麽?
這多少有些……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了。
夏娘忍不住弱弱地道:“不,這位小郎君說得對,妾一直看上的不是你的人,隻是你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