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微愣,迷糊的大腦終于漸漸醒轉,就在她掙紮着要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個清冷低沉的嗓音傳來,“困的話,就再睡一會兒。”
嗓音悅耳好聽,仿佛玉石相擊, 仿佛珠落玉盤。
沈卿輕輕地“嗯”了一聲,沒再勉強自己睜開眼睛,又在他的懷裏蹭了蹭,嘟喃道:“怎麽是你抱我進來啊?”
男人的步伐不緊不慢,安靜平穩,帶着某種讓人心安的節奏,低聲道:“我夫人不聲不響抛下我跑了出去,我隻好守在門口,等着她回來了。”
沈卿一個激靈,瞌睡醒了一大半,擡頭看向男人弧度完美白皙光潔的側臉,不由得好笑道:“說得我要抛家棄子似的,我不過是出去辦點事,你和子涵都在這裏,我能跑到哪裏去。”
俞九清微微低頭看着她,一雙鳳眸晦暗不明,似是帶了幾分歎息道:“對啊,你能跑到哪裏去呢?”
這句話沈卿再聽不懂就是在裝傻了。
她不禁默了默,因爲時空管理局的規定,她不能把過去十年她去了哪裏、做了什麽的事情告訴俞九清。
雖然她與俞九清說了這件事後,俞九清看似沒有十分在意,但又怎麽可能真的不在意?不過是強迫着自己對現狀滿足,不想進一步給他們這段關系施加壓力罷了。
換個立場, 若無緣無故失蹤十年什麽都不說的人是俞九清,她心裏定然也會落下陰影, 久久不能釋懷。
沈卿不禁擡起手摟着男人的脖子, 把臉更緊地貼在他的胸膛上,低聲道:“我哪裏都不會去了,真的。”
“嗯。”
“我下一回出府前,會先跟你說一聲的。”
“好。”
“話說回來,俞九清,你的腿好了?已經可以抱我了?”
“……你很輕。”
沈卿又氣又好笑地瞪了臉上霎時掠過一抹心虛的男人,暗惱自己方才睡迷糊了竟然忘了這茬,故意闆着一張臉道:“快放我下來!”
“……已經快回到青竹園了。”
“不行!我說過多少遍了,你再這樣不顧自己的身體,我就要生氣了!”
沈卿擔心自己掙紮太過反而給他的腿帶來壓力,隻瞪着一雙杏眸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最後拿她沒轍,隻能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地上。
沈卿看了一眼他的傷腿,還有些生氣,“跟着你的人是怎麽做事的!竟然由着你這般亂來,果然還是得陳立跟着你才行!”
一邊說,一邊暗暗地瞪了跟在他們身後的仆從一眼。
陳立被調去協助孫橫後,改爲這個仆從負責俞九清的生活起居。
可憐的仆從眼淚都要下來了。
夫人,你瞪我也沒用啊!郎主決定了的事情, 他們哪裏有能力阻止!
俞九清牽過沈卿的手,低低道:“陳立來了也不行,得你親自管着我才行。
頓了頓,他的嗓音似乎啞了幾分,道:“所以,青青,你要一直管着我才行。”
沈卿微愣,心裏不禁有些悶疼。
這些天,俞九清似乎已是逐漸接受了她回來了這件事,與她的相處也越發自然,仿佛回到了過去的時候。
但他的言行舉止中,時不時還是會露出一絲患得患失,和隐隐的擔憂惶恐。
就像陳立說的,漫長的十年的痛苦和守望,不是短短幾天就可以抹平的。
她暗歎一口氣,主動和男人的手十指交握,道:“你在大門口等了我多久?”
俞九清:“一刻鍾左右。”
“禀告夫人,不是一刻鍾,郎主等了夫人快兩個時辰了!無論小人怎麽勸說郎主,郎主也不聽!”
那仆從生怕沈卿再次責怪他,連忙大聲掀自家郎主的底。
見郎主殺人般的視線立刻朝他襲來,仆從連忙低頭裝看不見。
哼,反正他看出來了,郎主被夫人吃得死死的!
隻要有夫人罩着,郎主也不能拿他怎麽辦!
快兩個時辰?那豈不是她離開了沒多久,俞九清就到大門口等她了?!
這家夥,竟然還臉不紅心不跳地騙她說隻等了一刻鍾!
沈卿氣得不行,卻又着實心疼,隻能暗暗磨了磨牙,轉向那仆從一臉溫和道:“你做得很好,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不用顧慮你們家郎主,直接告訴我就行。”
說完,轉向俞九清,立刻變成了氣呼呼的表情,“你等這麽久,怎麽不幹脆出去把我找回來算了!”
俞九清嘴角微抿,低頭看着沈卿,“你讓我相信你,所以我嘗試着相信。”
沈卿一愣,忍不住氣笑了。
敢情不出去找她就是他在努力相信她了?
“而且,我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在門口等你,不耽誤我處理公務。”
沈卿:“……”
難怪她看到那仆從懷裏抱着一大堆奏折呢。
這家夥倒是工作生活兩不誤。
沈卿最後,忍不住無奈道:“你既然有許多公務要處理,在書房好好處理就好了,站在大門口多累,對你的腿又不好……”
俞九清立刻道:“我帶了椅子。”
這一回,那仆從似乎良心發現,立刻給自家郎主作證,“郎主确實是一直坐在椅子上的!”
沈卿:“……”
更詭異了好麽!哪有堂堂一國之相坐在大門口批閱奏折的!
若被别人看到,立刻又要成爲街頭巷尾的一樁奇聞了!
沈卿已是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歎了口氣,牽着那在關于她的事情上腦子就似乎格外不好使的某男人往青竹園走去,一邊走一邊喋喋不休,“下回不許這樣了,我說了我不會再離開,你便是不在大門口守着我也會回來的。”
話說,如果她不回來,便是俞九清一直守在大門口也沒用。
但這句話說出來隻怕又要刺激到某男人,沈卿也就隻能在心裏默默吐槽了。
俞九清:“哦。”
“哦什麽哦,别以爲我聽不出你在敷衍我!下回再讓我看到你做這些傻事,你就……你就兩個月不許上床!”
這一回,俞九清終于正了臉色,一臉嚴肅道:“我盡量。”
這是他的肺腑之言,不算敷衍了罷?
他腿上的傷再過大半個月就能好全,好不容易熬過了這個月,如果再讓他熬一個月,他就……就把某人抱到别的地方睡去。
反正,不上床就可以了罷?
兩人就仿佛這世間最平凡的一對夫婦,一邊低聲說着話,一邊踏着月色往房間走去。
跟在他們身後的仆從看得有些呆,不禁一臉感歎。
郎主和夫人可真恩愛啊!
總覺得,夫人回來後,這座冷冰冰的丞相府,也終于有些家的樣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