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話是這麽念叨的,但琴師仍然是在她歡天喜地的目光下,将刻刀和自己那把寶貝到不得了的琴,親手交給了她。
“說好的,隻能刻小小的。我這把琴可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壞了沒有第二把。”
“知道知道,小小的。”
她嘴裏應的痛快,下手卻猶豫了。好半天琢磨考慮後,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在琴身刻上自己的名字,而是選擇小小的一團刺猬。
她技術不好,所以哪怕用了十分認真,但刻出來依舊像個蒼耳。
青年險些嗆到自個。
“咳、咳咳……”
他反應很快地做出掩飾,少女卻還是瞪了過來,“從明天開始,我就開始學做木工雕刻!”
琴師對她想學之事自然是大力支持,爲此還不惜下血本給她找了位師父。
少女在這位脾氣古怪的老頭手下到底學了多少他是不知道,壓根沒想到的是,竟然會讓她遇上一隻夢妖。
“琴師,那位姐姐說了,雙修可助修爲大增,最好是從沒娶親和沒去過花樓的男子。”她半夜以原型爬到他枕邊,悄悄耳語。
“你雖然沒娶過親,但我不知道你以前去沒去過花樓,所以不知道可不可以”
青年臉色發黑,睡意都去了大半。
“你前些天非要跟着我一起去除邪,傷都沒好還惦記這個,看來是一點也不疼。”
他坐起身子,和那團圓滾滾的刺猬對上視線,半晌才無奈地輕歎一口氣,“有的。”
“真的?!”
刺猬團嘭地一聲變回貌美少女。這會兒正挨他極近,氣息相接。一隻手甚至還撐在他的胸膛上。
她雙目饞的發綠。
實在太想漲這個修爲了。
兩人默默在詭異的氣氛中對視了片刻,青年看了眼她那被黑氣腐蝕尚未痊愈的傷口。
忽然順着她的力道,自暴自棄般躺平,一手擋住雙眼。
妥協了。
“算了,你拿吧.不然你對這事估計也不會死心。”
“謝謝!”
他都做好心理準備了,但少女隻是十分禮貌地道了句謝,随後雀躍地下榻直奔廚房而去。
琴師:???
好在人回來的算快,少女赤着足小跑過來,臉上一副樂開花的表情。
隻是她右手裏的是勺子,左手裏攥着的是筷子。
在雙方都是頂着一腦殼霧水中,她站在那兒打量了好半天,終于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了,“琴師,這要怎麽拿出來呀?”
琴師:.
怎麽會這樣。
果然,他就不該對她抱有太大期望。
“你先把手上的東西放下。”拿個筷勺對着他,怎麽看都怎麽怪。
“好的。”少女乖巧地應了聲,轉身就要直奔廚房。
但步子還沒邁開,手腕便被人扯住了。
青年另一隻手從她掌心裏取過餐具,遠遠地朝桌上一抛,伴随哐當一聲落響,昏暗光線下青年眸底似乎染了一絲與往日不同的異樣情緒,清潤嗓音更是有些低啞。
“放桌上就行。”
說完,他直接将人拉了上來。
那個夢妖姑娘确實沒有騙人。
先前她手臂上還能看到幾道妖紋,現在終于全部消散掉了。身體裏更是隐約有股溫和輕靈流轉,那是來自琴師的力量。
“這個要怎麽用?”
她試着将其引了引,意外發現十分乖順聽話。
“那是九天的仙靈之氣,能養妖丹。”青年耐心同她解答,“你以往怎麽用妖力,就怎麽用它。”
“這個東西,原來是這樣送給我的。”少女臉上依舊帶着天真的驚奇,“就是你晚上唔。”
話還沒說完,琴師便一把捂住她的嘴,以防蹦出什麽少兒不宜的虎狼之詞。
“噓,聽話。這種事在外不能亂說的,以後隻能在回房時我們兩人在時說.”
他手臂僵直,低頭對上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眸時,耳根更是燙的厲害。莫名有種自己哄騙了無知小姑娘的錯覺。
“好。”
對方自然沒有他想的那麽多。
她近來大有長進,甚至新學了調香和制毒,心情好的很,所以一口應的也爽快。
那個道人給予的指示,是在一片深暗無光的崖底,荊棘紮生在各種不知名的森白骸骨上,遍地陰涼。
“就是在這裏?”
少女簡直難以置信。
四周黑氣彌漫,如迷瘴深淵般暗無天日。與九天日月星辰相伴的金龍,竟然會堕到這種地方。
琴師指下琴音流轉,又一股悄然蟄伏的黑氣被逼退,他微凝起眉宇,“已經外溢了。”金龍就是無法承受,所以選擇堕天。
而作爲中央守護神,他以己身爲容器暫時收納這些黑氣後,便會找一處偏僻無人之處将其盡數封存起來。再後才會進入凡間經曆輪回重塑,等待有朝一日重新回到九天。
而眼下看來,這些黑氣是沒能成功被封住。
少女剛想問問,如果沒有封住那要怎麽辦。不遠處便忽然傳來一聲虛弱的低吟,伴随着滾燙的龍息險些燃了她的頭發。
“别看!”
青年拉緊她的手,下意識要去蒙她的雙眼。
但還是晚了一步,一雙碩大如燈籠的燦金龍目已經乍然逼到兩人面前,中間細長豎瞳仿佛黃金澆築,鍍了耀眼的日光,威壓感可怖。
放在往常定然是尋常生靈不敢直視,但此刻裏頭金芒發暗。
妖物天生畏懼這種,少女隻和他對視上一眼,便覺得腦袋有些發脹。似乎隐隐之中,又多系上了一條宿命之線。
她想起先前琴師說過的金龍身上有因果。
但這會兒看都看完了,再遮也來不及了。
琴師顯然也是清楚這一點,所以放下原本欲要替她蒙眼的手,注視着面前已經怏怏的龍,喉頭動了動,輕聲開口。
“兄長.”
由九天自在誕育的不僅隻有金龍,還有仙鶴。
金龍半阖着眸,一身漂亮的鱗片脫落成斑,黯淡無光。
以往居于萬人得去仰視的九天,而如今卻落在這麽一片不爲人知的髒污泥潭之中,但神情依舊沒有絲毫慌亂。
失去言語的力氣,隻能發出幾聲低應。
見青年指尖搭上琴弦,他似乎極輕地歎了口氣,随後身形便自動開始變得透明起來。在這一方慘暗之處,猶如一叢金色的星火緩緩燃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