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後，爲了證明爲什麽能應聘成功待到這個工作崗位上，琳琅多年所積累下的這樣，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被抖出來。
在發現自己的日常生活幾乎都和這位女官息息相關之後，那些異議總算壓了下來。
“但凡他能學到姑娘的一半.”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席老爺子越想越是連連搖頭，歎氣道, ”這小子孺子不可教，要是當真不愛讀書那也就算了，早點給他娶房媳婦，我也好再帶下一個。”
琳琅險些被茶水嗆到。
看來席老爺子對報國二字，可以說是執念了。
“師爺，我倒是能教送章, 但是得看您舍不舍得。“她心底忽然生出幾分活絡。
席師爺隻愣了一下，便反應過來她這話裏的意思。
琳琅如今是在宮裏當差，要是想教導席送章自然也得把人往宮裏送。
而這種能和皇子待在一起讀書的, 叫做伴讀。通常都是從世家子弟中挑選年紀相仿聰慧的，要是送章能當上，未嘗不是一條出路。
“姑娘不需要做到如此地步.”席師爺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大祁女官的具體權力，他還是清楚的。皇子選伴讀這事怎麽看都不像是她能摻和的，他就怕琳琅爲了此事走了什麽左道。
琳琅看出他的擔憂，不由笑着安慰，“您别擔心，我不能保證絕對，但試試還是能做得到的。”
除了要征求皇帝的同意，皇子們雖然各自都有母親舅家。但大皇子那兒她是能完全插得上手的。
“既然姑娘都這麽說了，那自然是再好不過！”席老爺子整個人都煥發新的光彩，“這小子孫猴一樣管不住, 放一天在身邊就頭疼一天, 姑娘越早把他接走越好！”
“阿爺, 您說誰是孫猴呢？”
席送章是個麻利的小子，很快點了好幾道爽口适宜的菜，一進來就聽到自家菩提老祖的發言。
“沒什麽。”席老爺子拍了拍自家孫兒的腦殼, 語重心長。
“日後你要是惹出禍來, 千萬别說出來我是你阿爺。”
琳琅幹咳兩聲掩住笑，這才正色看向這個小少年。
數年未見，早已看不出當初的圓潤模樣。他容貌随了席師爺的儒氣，但偏生長了一對迫近眸子的劍眉，帶着北山州一帶特有的嶙峋。
“願不願意跟我進宮讀書？”
這種事還是得征求一下孩子本人意見。
琳琅倒也不避諱着大公主，畢竟慕容枕夢在羅蓮衣那兒受到的第一條做人準則，就是少管閑事。
“我本來就是來找姐姐的啊。”少年眨巴了兩下雙眼，“姐姐不記得了？當初分别的時候，我可是說好了會來找琳姐姐的。”
後頭的席師爺當即又是一拐杖怼在孫子後背上，暴怒。
“那你還騙阿爺，說是要來京城好好讀書！”所以他退休後才會信了這小子的鬼話，一塊跑到京城來。
“哎阿爺、阿爺您别氣。”少年連忙陪着笑，“現在找着琳琅姐姐不也能好好讀書嘛”
琳琅反應過來，“你今天是特地在這兒等我的？”
少年倒也坦坦蕩蕩，沒有避開她的視線，隻抱怨般嘟囔道，“京城實在太大了, 一點都不好打聽……”
“你是怎麽打聽的。”琳琅倒沒想到這孩子能機靈成這樣。
她和長公主的關系說不定還能聽八卦聽一耳朵，畢竟她自己現在就在朝堂活動, 但長公主的行程可不是誰都能打聽出來的。
“聽說宮裏的馬匹都是有專門的太監喂養，貴的馬要吃新鮮的糧，和我伺候我阿爺差不多小心。”席送章利索地給幾人倒了茶，眉眼間帶着這個歲數特有的朝氣。
“我就想，宮裏頭什麽皇上娘娘的雖然多吧，但也不經常出宮。平常都是喂那點量，所以觀察了好幾天，數清楚到底有幾車。”
“但昨日我見到那位出來拿糧的太監，多拉了半車子進去，所以就想着這酒足飯飽，今天定然是有幾匹馬兒要上路。所以就随便到這試試，沒想到真試準了。”
這裏是京城最大的渡口，守株待兔倒真叫他逮着了。
“好小子。”琳琅笑了起來。
“我剛剛看了，琳姐姐和這位妹妹帶過來的那匹馬，好看的很！”說到這兒，少年雙眼晶亮起來，“之前在北山州的時候，阿爺都不讓我學。”
被點到名的席老爺子，敲了敲手裏拐杖，“學那東西做什麽，萬一摔下來我怎麽和你爹娘交代！”
老爺子什麽都好，就是把這根獨苗看得太緊了。
而且大祁在收服南夷州和西境州之後，武官就更蕭條了。隻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臣子，像是地裏的挨凍的可憐小白菜。
“不會的。”一直默不作聲的大公主忽然開口，有些内斂，“我也學了，還沒從馬上摔下來過，所以隻要小心點就好。”
“阿爺你聽到沒有。”席送章越發坐不住了，屁股底下仿佛有針在紮，“這個妹妹還比我小呢，我一個兒郎還有什麽不能學的？”
“正好我外頭的那匹馬在，那是我父……親幫我挑的，脾氣溫馴很乖的，從沒摔着過人。”慕容枕夢到底在琳琅手上教過，比一般姑娘大膽些。
“要是想試的話，我可以把它借給你。”
“真的？！”
席送章到底還隻是一個半大孩子，當下再也忍不住激動站了起來，但腳步跨出門檻前還不忘跟席老爺子吱聲，順順毛。
“阿爺您别擔心，聽到這個妹妹說了沒？脾氣好不摔人，我就沿着咱們這條街道兜上兩圈！”
席老爺子擺擺手，到底還是同意了，“你将來要有本事打馬禦街前，去赴瓊林宴那才叫威風呢！”
……
宮門落鎖是有時間的。
所以叙舊并不算久，大公主應該是跟着馬小跑過，額間出了一層薄汗，發髻也微散，但一雙眸子卻像是洗過般更加明亮。
琳琅掏出帕子給她擦了擦臉，玩到上頭的小姑娘興奮還未消褪，“還是皇宮外頭有意思，要是天天都能這麽玩就好了！”
琳琅嘴角一抽。
這好玩的哪裏隻是皇宮外頭？
起碼得有席送章這個玩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