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鴨鵝這種大祁比較喜歡飼養,而南境還是更偏愛牛羊馬。正巧紫藤州作爲邊境交接地帶,又是大祁鴨肉的産出大戶。
琳琅想趁機将其打通。
也許短時之内沒什麽效果,但再過個幾十年,南境的牛羊産品可以通過紫藤州流入大祁,紫藤州的雞鴨同理,還能成爲流通重要口子。
琳琅沒什麽真本事。要談論治理就和模拟裏長公主所評價的一樣,一竅不通。而大祁曆經幾代賢君,離繁盛隻差臨門一腳。
她依舊像是針。
隻不過用自己現有的知識,串起這些人已經創造好的線,在半成品之上錦上添花。
“嘿嘿姑奶奶,怎麽樣?我剛剛演的好吧?”
馬車咚叮一聲,微微晃了晃。
田胖子正一邊脫着身上的那件西境短褂,一邊爬了上來。他轉過頭,一張大餅臉上抹的烏漆麻黑,隻有一雙大白眼子和一個大紅嘴唇子。
親娘在這兒可能都認不出來。
“行啊,老田。”
琳琅轉頭先嘔了幾下酸水,這才笑着一甩長鞭,趕車繼續往前。
“以後不當廚子了,當個吆喝場子的也成啊!”
“别了别了,我以前就是專做這個的。”田胖子呲牙咧嘴地搓着自己灰撲撲的臉,擺手說道。
“小事倒還好,但要是碰上大事。當場起個沖突什麽的,被人活活打死都有可能。”
“我那時就是尋思着一直這樣下去可不行,所以才一心一意收了心思,拜了個師父學燒菜。要不是那日正好聽到姑奶奶你提起一嘴,那這一趟我說什麽也不來!”
琳琅更樂了。
她那時隻不過胡亂開玩笑,說自己要出去開店,缺個托兒。結果這家夥真就自報家門,自告奮勇屁颠屁颠地上了這條賊船。
對此,田胖子悔不當初低表示,“倒是姑奶奶你,簡直和巷口蹲着給人算命的神棍一模一樣啊!”
“這還沒完呢。”琳琅也覺得自己像是替狗皇帝,四處給人洗腦子的積極跑腿人員……
“你先别急着擦,這臉趕下場還要用。”
“什麽?還有!!”
……
一路邊往前趕,邊不間斷演的群衆演員田胖子。在累個半死,變成隻會張嘴念台詞的無情機器後,總算明白——
他姑奶奶這不僅是條賊船,還是個賊窩!
而且這個賊窩幕後的頭頭,還是皇帝。
“姑奶奶,這老話不是說擒賊先擒王嗎?你幹嘛要整的這麽辛苦,直接找上門不好嗎?”聲音已經變了好幾個調的田胖子,隻感覺自己喉嚨裏有一群蝗蟲在竄。
大灌一筒水後,這才緩和些。
琳琅發髻也散亂了些,除了吐到臉色有點發白外,依舊精神奕奕,“擒賊先擒王确實沒錯,但還有一句話叫做欲得天下先得民心。”
西境和大祁風俗有差。西境王就是降了,兩個圈子要想融到一塊去那也需要時間。
而她現在的做法,就是盡可能使他們的信仰先同步。這也算是當初先帝的最後一步之差。
收服北域之際,他尚在壯年,有時間去打磨。但西境是他晚年才收拾清楚的。英雄遲暮,垂垂老矣,心有而力不足,萬物都逃不過光陰和生死。
……
琳琅這謠言造了一路,等到西境王發覺,要傳見這群神棍團夥時,爲時已晚。
幾個人是被擰着進去的。
田胖子吓得兩股顫顫,哭腔都出來了。
“姑、姑奶奶……我們會不會死啊?”
他真是太後悔了。
早知道那天說什麽也不嘴賤,舉手蹦哒着出來說自己經驗豐富,也要跟着去了。
現在好了,功勞沒沾上,命倒要先折進去了。
“吵什麽吵!?”
西境的護衛個個人高馬大,身材魁梧,也沒憐香惜玉這個概念,将人帶進最大的那個帳篷裏。
手一松,琳琅便摔了個踉跄。
“你就是大祁來的?那伽進宮後身邊的女官?”
西境王年紀足足比慕容臨深大了幾輪,眼袋下垂,坐在那張上好虎皮墊着的位置上,左側是一副金戈鐵甲,像是栖息在架上打盹的年邁的鷹。
隻不過,此刻看向她的眼底燃着怒火。
田胖子抖的更厲害,剛想着看在自己女兒面子上,西境王說不定能放過他們時。
結果,下一刻就聽到琳琅清靈靈的回答。
“不,我是大祁來的使節。”
田胖子目瞪口呆,一時甚至差點忘記害怕。
皇上什麽時候……任命她當使臣了?
西境這麽大的事交給一個女官?而且大祁有過女使臣嗎?
“你是大祁派過來的使臣?”
西境民風更爲開放,西境王倒是不怎麽在意使臣是男是女的問題,隻擰起兩條光秃秃的眉毛。
“大祁皇帝未曾事先說過此事。”
“事态緊急,陛下臨時加的旨意。小女既是女官,也是此行的使臣。”琳琅胡謅起來從不臉紅,深宮錘煉出的厚臉皮。
“既然是使臣,爲何在我西境散播謠言?”西境王明擺着不好糊弄。
“王上這話,可就冤枉了。”
琳琅起身,施施然拜了一禮,脊背直挺不卑不亢,“小女此番做爲使臣就是爲了解決西境的困境,王上大可以出去打聽一番,小女所行之處,蝗災是否得到緩解?”
西境王被這話堵了下。
這些确實所言不虛,但她到處散播大祁皇帝有多好,還硬要将其與西境所信奉的上天挂鈎……
西境百姓現在被洗腦的居多,也學着她有模有樣拜了起來。而見那些香毒效果顯著後,更是深信不疑。
雖然西境歸降大祁隻是早晚的事,但當權者如何能舍得手上的權柄?當然是能多捂就多捂一會兒。
琳琅也看出他的想法,說道:“王上,若種一棵桃樹,碩果累累之時當然是留着自己吃。但要是樹病的很重,明知毫無收獲,不賣出去最後什麽都得不到,決斷當慎重。”
西境現在就是這棵病樹。
内部勢力零散,西境王年邁,但兄弟侄子一堆,死後這個王位能不能傳到自己兒子手上,還真不好說。
“賣?”
西境王正視向眼前這個少女,雖是女子,卻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大祁使節都要圓滑。
“賣又能換得幾個銅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