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一時哭笑不得,“皇上既然賞給你,你就自己吃了,還專門跑這麽一趟做什麽?”
說着,她習慣性給他把了個脈問,“我上次給你的那一瓶花蜜,你有沒有吃?”
那可是宮裏專供給各位娘娘的,外頭都買不到。她一共得了兩瓶,還是從升典膳時賞的。
想着自己身強體壯,這東西留着也沒用,所以幹脆就全給何初泡水喝,潤潤喉嚨。
但聽到問話,少年卻是慚愧地低下了腦袋。
“沒有……”
“不好喝嗎?不好喝就算了,别勉強。”琳琅以爲是不合他口味。她對他人挑食這一點素來十分寬容。
“不是,姐姐給的都是心意,我都會吃完。”
何初搖搖頭,悶聲道,“但那天我拿回去時,正好被春才人看見……所以她都拿走了。”
琳琅抽了抽嘴角,倒是沒想到這麽一茬,也沒想到别春作爲一個主子,居然會小心眼到去搶下人的東西。
這事要是擱在自己身上,她可能還會硬剛不服輸。但是何初,她隻生怕他愧疚想多,趕忙柔聲安慰。
“算了,她要就給她吧,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呢。正好你送這橘子過來,姐姐給你做完甜草橘湯。”
甜草橘湯最好的選材,本來應是皮薄汁多的砂糖橘,但眼下有就不錯,也就沒的挑了。
橘子洗淨,剝皮去絡。橘皮切條,同去籽橘肉入臼搗碎。
再搗姜絲和甘草成泥,最後同橘漿混合,加入一點炒鹽,薄薄地平鋪在盤中晾幹。
晾好的橘漿掰塊,密封保存。待到要吃時,可取出一小塊用開水沖泡,開胃理氣止咳潤肺。
琳琅将這一盤子橘漿塊切好,裝入幹淨袋子裏,遞給何初。
少年彼時正乖乖坐在她跟前,看着她做事。鴉羽般的長睫微微低垂,越發襯得俊秀如雪。
琳琅想起先前模拟裏,顯示的江容華在元旦宴上給他送了東西……當即極其自然地問了一句。
“馬上就又要到中元節了,今年給各位主子們的花馍,尚食局想捏點不一樣的。其他早就進宮了的主子,喜好倒是有所了解……”
“但江容華娘娘不愛出門話又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麽喜厭,就怕回頭送錯了反倒得罪人。不過聽說她是出名的才女,那捏個桃花落筆硯……總不會錯吧?”
倒不是她故意想這麽彎彎繞繞,隻是怕太直接又激起對方傷心事。
“她的喜好……”何初對她一向有求必應,這次也不例外。
認真思索了下,他告訴琳琅道。
“現今我是不知道,但兒時她總愛抓蝴蝶……”
琳琅點點頭,心底吊着的那塊終于微微落了點地。
想起兩人一同撞上江又煙那回,她确實是在抓蝶。看來就算進了皇宮,也數年未變。
那估計模拟裏送給何初的,也是此物……
是蝴蝶就沒事。
就怕她已經認出對方,但送些不該送的,沒的連累了何初。
畢竟,江容華是她迄今爲止遇到最捉摸不透的一個變故,似乎很難猜透她下一步會做什麽,動機又是什麽。
何初的幾個橘子,在她這兒加工一趟就又兜回去了。
他前腳剛離開,後腳就有小宮女拍門喊道。
“玉典膳,剛剛有人傳話說,宮外頭你娘、你姐姐、還有你弟弟過來看你了!”
琳琅臉色瞬間黑如鍋底。
好家夥,這是托家帶戶過來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皇帝,皇宮是她開的呢!
……
女官的待遇自然不是宮女能比,探親也自由許多。
也不知道胡氏一家,到底是從那個旮旯角落裏得了風聲,竟然知道她當上女官了。
琳琅走來時,幾人幾對眼都死死黏在她身上的衣裳料子、她頭上的精緻簪子,恨不得能當場沖上去全都給她扒個精光。
“說吧,要叙什麽舊我聽着呢。”
比起從前,少女長高許多。面容也逐漸脫去稚氣,更顯秀麗。那條印了團花的紗織披帛半搭在臂彎間,浸潤了宮儀的氣場和威嚴。
反觀玉香兒神色憔悴,身上穿得雖然還是不便宜的料子,但款式一看就是很久之前了。包括首飾和之前恨不得挂成樹相比,也少了一大半。
“玉圓圓!要不是我讓你有機會進宮,你現在哪有這般的好日子!”她恨恨盯着琳琅看。
上次見面時她是誇大了,但傍上的那男人确實有幾分家底。胡氏三人倒過了一段時間的闊手日子。
但好景不長,她這個外室沒當多久就被人家正室發現了。那時候她仗着腹中有子格外嚣張,連妾都不做,非鬧着不是平妻就不進門。
沒想到那夫人卻是個有手段的,直接買通了老爺安排給她的貼身丫鬟,一劑藥就把孩子給打了下來。
沒了倚仗的她慌忙再想去撿回妾室這個位置,但那老爺一口回絕了她,直接扔下一袋銀子就打發掉她們母女。錢也轉眼被玉成傑填進青樓裏!
她再三颠簸受盡蹉跎,玉琳琅卻是好命,都當上官了!
姜還是老的辣。
胡氏知道這趟來是有正事,生怕女兒沒輕沒重得罪了人,連忙湊上前開口道。
“圓圓啊,你弟弟還在讀書。娘知道當初是娘做的不對,但你就是再有氣這麽多年也該消了吧?香兒和傑兒可都是你的親姐弟啊。”
“你現在發達了,念在你們一個爹的份上,你就出點銀兩資助你弟弟。不用太多,請個翰林先生,再把筆墨紙硯包了就成。”
琳琅氣笑了。
請個翰林還叫不用多少錢?
“别的不說,我就一句,回去睡覺的時候把枕頭墊高點!”
她這裏别說一個銅闆,就是一根線都不會給他們!
要不是有模拟系統,自己早就不知道死上多少回了!
“圓圓,要不咱們都退一步,不請翰林先生也成,以後傑兒紙墨筆硯這些你都包了。”
這絕對是胡氏對她最有耐心的一回了,一副菜市場讨價還價的語氣。
琳琅眼都不擡一下,“那他要是一輩子都沒考上,我豈不是也得包他一輩子?”
更何況,依照這幾人的德行,寄來的賬單絕對不止是筆墨紙硯的消費,她就是有閑錢也不養吸血蟲。
“你懂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