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報身份後,餘樂湛咽了咽口水,屏住呼吸等待着電話另一端的回應。
倘若星地新聞集團的做空和電話另一端的人無關,那麽他在爆出家門後,對方的反應一定是困惑。
任何人突然接到一個不相關的電話,第一反應都會是你找錯人了?
或者認爲來電是推銷,直接挂電話。
否則,就是有關系。
倘若有關系,那麽他準備以星地集團代表的身份,和對方進行談判。
或許談判得不到結果,但至少可以了解對方的态度和要求。
不論是将得到的情況彙報給集團也好,還是爲避免股價繼續下跌令他損失慘重也罷。
至少能夠挽回一些局面。
畢竟如果毫無要求,那麽也不可能會留下電話。
等了片刻,電話另一端說話了。
隻是這短短的一句話,卻令他的神情瞬間僵住。
“《東周刊》餘樂湛?和我對話你還不夠格。”
“讓星地集團的高層給我回電。”
說罷,還未等他反應,對方便直接挂了電話。
聽着電話另一端那居高臨下、直言他不配與對方談話的話語,他心中怒意忍不住的便生了出來。
這種被瞧扁了的感覺,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再感受到過了。
即便是星地集團的董事長,身份地位都遠遠超過他,也不會用如此居高臨下、不可一世的态度和他說話。
上一次有這種屈辱感,還是剛工作時,被人抓到偷拍後一頓辱罵的時候。
那時候的他,就在心中堅定,以後一定要出頭,一定不能再被人瞧扁了。
盡管電話另一端的人并沒有辱罵他,但給他的屈辱卻相似。
氣急片刻,他深吸幾口氣,将情緒緩了下來。
雖然對方的語氣令他很不适,他也沒有機會作爲星地集團代表和對方進行談判,但是這通電話至少證明了對方和星地集團遭遇做空是有關系的。
所以,《東周刊》和星地集團遭遇的危機,真的是因爲他得罪宋可唯所引起的?
念頭至此,他在不可思議間,又如墜冰窖。
爲了宋可唯,調用如此多資源做空星地集團?
豪擲千金隻爲博美人一笑?!
古有烽火戲諸侯,現在千金買歡心。
他不論如何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再想到星地集團的危機源于他接受吳海邀約打壓、抹黑宋可唯後,他便覺得冰寒徹骨。
惹禍了。
如果集團真的因爲這件事損失慘重,那麽他肯定會被追責。
想到這裏,他第一反應便是想将此事隐瞞。
這個電話隻有他知道,星地集團的危機和宋可唯背後的人有關也隻有他一人知道。
隻要他不說,便不會有第二人知道。
不過這個念頭出現片刻,他便苦笑着甩開了。
既然對方都能将号碼留給朱偉,等着他拿到這個号碼,那麽對方會隻在這一個渠道留号碼嗎?
他從對方的話語中,能明顯聽出,做空星地集團并不是目的,隻是手段。
通過這份手段讓他們知道對方的實力,再等着星地集團主動上門談判。
他如果第一時間彙報,還能留份功勞,若是被動的等着集團獲知這件事和他有關系,他的責任就更大了。
歎了口氣後,他立刻給卞梁宇去了電話,将事情始末詳細進行了叙說。
當然,在叙說的過程中,他将自己的接受吳海邀請的原因,從完全的利己美化爲了希望能夠開拓《東周刊》的市場。
宋可唯背後站着大佬,是他未曾想到過的,他又失察之責,這份責任他很果斷的認下了。
“倒也不能完全怪你,伱的出發點是好的。”
“我想吳海也不知道宋可唯背後人如此實力的人。”
電話另一端的卞梁宇思索片刻便是道。
作爲港島娛樂圈的資深人士,他對内地娛樂圈也知曉一二。
吳海的姓名他自然知曉,是内地娛樂圈音樂領域TOP級的人物,從餘樂湛的描述中,以接受吳海的邀約爲契機,切入内地市場,并無過錯。
如果是他,他也會做相同的選擇。
不過沒有摸透宋可唯真實的實力,的确有着責任。
他頓了片刻,繼續道:
“你的責任雖然有,但也不大,集團不會處分你的。”
聽着領導講話的餘樂湛,小舒了一口氣。
主動将此事彙報的目的達到了,通過美化将責任撇開了。
隻是聽着卞梁宇接下來的話,他的心卻更堵了。
“集團不會對你追責,可是你作爲沖在第一線去得罪宋可唯的人,對方肯定會拿你開刀。”
“如果對方要求集團處分你,爲了解決這件事,集團大概率會同意。”
“你做好心裏準備。”
餘樂湛苦笑一聲,應了下來:“卞總我知道了。”
結束通話後,他有些失神的坐回了椅子上。
接受吳海邀請時,他将此事當成了職業生涯的一次機遇。
卻沒有想到竟然成爲了他的滑鐵盧。
一些藝人會抱大佬,從精神到身體都會去擁抱,這些大佬則會以金主的身份給予支持、大力去捧。
這種交易在娛樂圈内并不罕見。
宋可唯選擇擁抱某位實力雄厚的大佬,在他看來實屬正常。
他也沒有太過在意。
即便宋可唯背後有人,他抹黑宋可唯時得罪了其背後的人又能怎麽樣?
說不定發現宋可唯名聲臭了後,直接就抛棄了她。
這在娛樂圈内,也是很正常的一個行爲。
說白了,雙方隻是交易而已。
交易還能交易出感情?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竟然真的交易出感情了。
居然願意爲了宋可唯花費如此大的代價。
至于事件的另一個主角陸昂,在他心中也是完全的忽略了。
陸昂?大佬?
想都不可能啊!
星地新聞集團。
卞梁宇結束了與餘樂湛的電話後,立刻便去了總裁辦公室,将此事進行了彙報。
集團總裁立刻便召集了所有核心高層進行了小範圍的會議。
當聽到事情緣由後,現場大多數人第一反應都是不可思議。
隻是在卞梁宇再次确認,又有另一位兼負公共關系模塊的副總裁,表示也打聽到了相似的信息,不過電話還未拿到。
衆人才最終相信了此事并非杜撰。
商讨确認了談判的底線後,會議便最終确認由卞梁宇主導與對方談判。
會議結束,卞梁宇也未耽擱,立刻便将電話打了過去:
“您好,我是星地集團的卞梁宇,負責.”
隻是他的自我介紹還未說完,便聽到電話另一端将他的話接了下去:
“負責《東周刊》業務,星地集團副總裁兼任《東周刊》總經理。”
“是這樣嗎?卞總?”
卞梁宇臉色一變,眼中忍不住的便露出了驚異。
他預想到了對方應該了解《東周刊》和星地集團,卻沒有想到對方隻是聽了他的名字,便能夠準确的說出他的職務和集團内分工。
既然連他的職務都知曉了,想必也了解了更多關于他的事情。
而他則是連對方姓什麽、叫什麽都不知道。
初次交鋒,便落下風。
商務談判他參與過、也主導過很多次,但是很少有如此被動的時候。
唯一令他感到慶幸的是,這次的初步談判是線上進行的,對方看不到他的反應。
盡管臉色難看、神情不堪,至少能夠保證情緒穩定。
他沉聲道:“是的,不知該如何稱呼您?”
另一端,吳元武露着微笑,道:“我姓吳。”
作爲華夏頂尖、甚至在全球五百強中也有着一席之地的遠平集團高層,不論是見識、能力、還是談判經驗,他都超過電話另一端的卞梁宇許多。
僅是電話中對方語噎般的停頓,他便能夠判斷出卞梁宇在心理上已經弱了許多。
他也不待對方回話,便繼續道:
“我時間很短,一分鍾說完。”
“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
“一,開除餘樂湛,禁止其擔任星地集團内任何職務,并對外發布公告,同時賠償我們做空的成本,1000萬。”
“二,不接受一,我們繼續做空星地集團。”
“從現在計時,給你們一個小時商讨确認,這期間我會停下股票抛售。”
“超時未給我回複,我将會雙倍進行抛售。”
“聽明白了嗎?”
強勢!
甚至強勢到了有些嚣張的程度。
卞梁宇臉色極爲難看的抖了抖眼角。
所謂談判,應該是有來有回的協商、交涉、商量、磋商。
坐地起價,就地還錢。
可現在對方的态勢,哪裏是談判。
這就是通知,通知他們接受結果。
哦,也給了第二個選擇。
但是這個選擇給了等于沒有給。
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在談判中感受到了如此強烈的受壓迫感。
“明白了吳總,我這就和集團商量,準時給你答複。”
盡管心中不喜這種被壓迫的感覺,但是形勢逼人,他隻能接受。
不僅需要接受,态度還得足夠的客氣,不能惹得對方不悅。
他說完,便在準備詢問是否還有其他要求時,就聽到了電話中傳來了一陣忙線聲。
對方挂電話了。
眼角再次跳了跳後,他立刻便将通話情況彙報給了集團。
總裁辦公室。
聽完卞梁宇的回報後,總裁莊宏盛立刻便将首席财務官喊來了辦公室。
“繼續被做空,我們的市值預計會跌到多少?”
數分鍾,首席财務官來到辦公室後,莊宏盛立刻便問道。
“目前星地集團的市值4.82億,已經下跌了八千萬,如果繼續被做空預計會跌倒3個億停下。”
“後續應該能拉升,但是最終應該會停在4個億的市值,短時間内很難回到原本的水平。”
莊宏盛手指敲了敲桌子,又道:
“集團直接損失多少?”
财務官看着筆記本電腦中的數據:“短期損失三千萬。”
“長期損失需要根據市值恢複的時間、過程确認。”
莊宏盛點點頭:“有辦法解決嗎?”
“或者通過法律手段起訴對方?”
财務官苦笑着搖頭:“對方的資本運作很精妙,沒有任何的破綻。”
“做空報告、空殼公司抛售我們的股票引導市場信心,都是符合資本運作規則的。”
“此次做空能夠成功,主要還是依靠對方購買大量股票并抛售,結合做空報告動搖市場信心,這既需要大量的資金,也是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即便對方能夠利用做空結果将抛售過程中的虧損部分賺回來,最終收益也很少。”
“能夠做成這件事的,資本實力遠遠超過星地集團。”
“正常而言,不會有資本去做這種毫無收益的事情。”
“如果是因爲對方想針對星地集團,有這份資本實力,即便不選擇做空,也有其他手段。”
“防不勝防。”
莊宏盛面色不變的再次點點頭,将目光轉向了閃爍着驚異目光的卞梁宇:
“兩害相較取其輕。”
“我們沒得選,和對方回複吧,我們同意方案一。”
“不。”
“電話給我,我親自給對方回電話。”
卞梁宇苦笑的将号碼報給了總裁,待财務官離開辦公室後,小聲道:
“莊總,咱們真的開除餘樂湛?”
“《東周刊》能夠做成港島第一娛樂期刊,餘樂湛功不可沒。”
莊宏盛沉默片刻,搖頭道:
“沒得選。”
“樂湛爲咱們集團付出了很多,但是這件事若不處理好,未來損失的可能難以想象。”
他說着,輕歎一聲道:
“樂湛你去安撫好。”
“我來想辦法将他的股權以下跌前的價格進行回購,算是對他一些補償。”
“等這件事的風頭過去後,再給他重新安排工作。”
“這段時間,就當給他休假吧。”
卞梁宇應了一聲便走出了總裁辦公室。
他知道這已經是集團能夠做到的最好結果了。
就像是首席财務官所說,做空他們的資本實力遠超星地集團。
即便對方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打他們,他們也遭受不住。
更何況,這份做空對方隻是毫無收益,而不是損失慘重。
走出辦公室後,他立刻便将情況用電話告知了餘樂湛。
餘樂湛聽到這份結果,盡管有了心理準備,卻依舊癱軟在了椅子上。
心中無數複雜的情緒最後隻能化爲苦澀的笑。
有的選嗎?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壓根沒有的選。
能夠以高價回購他的股票,已經算是集團的情義了。
挂斷電話後,他有些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子,在辦公區内走了一圈。
這個讓他奮鬥了十多年的地方,就将要離開了。
在這一刻,他心中生出了悔意。
爲什麽要接吳海的活?
吳海難道不知道宋可唯背後人的實力?
知道不表?還是真不知情?
不論是哪種情況,吳海都害了他!
總裁辦公室。
莊宏盛打通電話,自報身份,客氣了兩三句後,說出了集團的選擇。
不過,電話中傳來的話語,卻令他眼睛猛的睜大。
“還有第三種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