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遠鴻大廈管理方的副總經理,租賃遠鴻大廈超過一年的公司他都曾接觸過。
馮珂所在的風新工作室,租賃此處作爲辦公室已經有兩年,他自然和對方有過交流,也曾坐在一起吃過飯。
雙方關系即便談不上親密,至少也算是尚可。
現在他代毫無征兆的提出解除租賃合同,還嚴苛的讓對方三日内騰空。
雖說做出決定的是公司,并非他個人,但作爲實際執行着,多少也覺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隻是集團上面來的指示,指名道姓的要求解除和風新工作室的租賃合同。
他的領導還告訴他,這件事情是高層下達的,非常重要。
最好親自前去現場遞交解約函件,并錄像留證,千萬不能交由尋常員工,若是出現纰漏都得完蛋。
在遠鴻物業工作這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
他自然不敢耽擱和輕視,即便有些得罪人也在第一時間安排法務拟好函件進行現場遞送。
雖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後面還有錄像,他立刻恢複了不苟言笑的模樣,以照章辦事的态度道:
“您話中嚴重了,是解除租賃合同。”
“貴方可以重新尋找合适的辦公地點。”
馮珂臉色頓時難看:“有什麽區别嗎?”
“聽你們的意思,是這棟寫字樓你們需要收回自行使用?”
“整棟樓的人都得搬走?”
當然不是,隻是針對你們!
不過這話他肯定不能說出,便隻能露出職業化的笑容道:
“抱歉,這屬于我司内部商業計劃,不太方便告知。”
馮珂臉色難看的繼續問道:“你們此次調整了多少辦公區?這我知道總算可以吧?”
胡亮沒有接話,隻是道:“我方的租賃合同解約函件已遞交給回訪,如果貴方有任何疑問請以函件形式進行回複。”
“如有異議,亦可按照合同約定,前往合同簽署地的法院進行起訴。”
他這番公式化的回答,頓時令馮珂心中的情緒有些壓制不住了,他怒道:
“我們在這裏已經租賃了接近兩年,租金、物業費、水電費都按時繳納,你們爲什麽要讓我們走?”
胡亮搖了搖頭:“抱歉,我司隻是按照合同約定執行。”
“貴方有任何問題請以函件形式回複。”
馮珂頓時怒了:“你不将原因說出來,我們是不會走的!”
“太特麽過分了吧?”
“欺負人怎麽着?”
胡亮繼續一副秉公辦事的态度道:“我司的解約函件已送至貴方,已有錄像作證。”
“如果貴方3日内未搬走,我司将有權采取強制措施清空貴方的租賃區域。”
馮珂更怒:“你們特”
坐在辦公室内正在處理工作事物的朱偉,聽着門外胡亮有些不近人情的話語,不由的皺緊了眉頭。
他與這位副總還算是接觸過不少次,按照他對這人的了解,爲人油滑、做事圓潤,即便這位副總想找他們茬,也不至于使用這種方式。
肯定有些問題。
他放下手中的工作,立刻便走出了辦公室,見到胡亮的身後還站位一名工作人員正露着像,頓時便了然了爲什麽胡亮的态度變得如此強硬。
果然有問題!
他拍了拍馮珂,示意先回辦公室中。
随即向着胡亮點點頭,看了眼攝像機後道:“胡總您好,函件我們已經收到。”
“如果有異議我會按照貴方要求回複正式函件,謝謝。”
聽着對方确認收到函件的話語後,胡亮心中小舒一口氣,又見到對方眼中流露出了私下請教的意思,便示意身後的人結束錄像。
朱偉拍了拍馮珂,示意他先回辦公室内,随即便将煙拿出,遞給了對方一根,示意到一旁抽根煙。
胡亮猶豫片刻,沒有拒絕,點點頭。
相較于馮珂,他與朱偉更熟悉一些,不論是公與公的交往,還是私交,都還算說得過去。
即便集團的要求很嚴厲,他覺得也沒有必要完全不近人情。
他接過煙便和對方走到了樓梯道中。
“胡總,能和我大概透露下,爲什麽你們會突然讓我們走?”
“我們這些年各項費用繳納都很及時,而且對遠鴻的各個要求也都很配合。”
“如果咱們租賃合同到期了,你們不續約我還能理解,這突然要求解約,我實在是一頭霧水。”
朱偉給胡亮點了煙後,語氣依舊客氣。
胡亮吸了一口,沉默片刻道:“老兄,其實不瞞你說,我也不太清楚。”
“與你們解除租賃合同,不是我們這個遠鴻大廈項目物業的決定。”
“甚至不是咱們遠鴻物業城市公司的決定。”
“是來自遠鴻物業集團總部的要求。”
朱偉眼中露出驚異的光芒。
遠鴻物業集團是華夏規模最大的寫字樓物業運營集團,自持面積數百萬平米,運營管理的面積更是破億平米。
而他隻是租賃了津城、遠鴻大廈寫字樓内不足五百平米的小公司而已。
捅破天也不可能惹到集遠鴻團總部啊?
即便他将整個辦公區都燒了,也不能領遠鴻集團總部關注到。
除非他燒的是整棟樓。
難道是有更大的公司希望租賃他所在的整層?
風新工作室隻是被殃及魚池了?
朱偉抽了幾口煙後,繼續道:“是整層都需要搬離?”
“還是,隻有我們一家公司嗎?”
胡亮豎起食指,沒有說話。
朱偉眼角跳了跳,沉默了下去。
對方盡管沒有說話,但是透露出的内容很明确。
就是針對他們。
這才是最令他無法理解的。
爲什麽要針對他們?
近期也沒有惹到什麽人啊!
匪夷所思了片刻後,他不确定的道:
“有補救的機會嗎?”
胡亮搖了搖頭:“至少從我這個層面,是沒有能力改變這個結果的。”
朱偉點點頭,如果是遠鴻集團的工作指示,作爲一座寫字樓管理方的負責人,的确是沒有辦法改變。
他問出這個話,隻是一個嘗試。
倘若風新工作室所租賃的區域産權方是第三方,隻是交由遠鴻運營管理,或許還有回轉空間。
這棟物業就是遠鴻自持的,有絕對的控制權,若是遠鴻決定解約,他除了走沒有其他的選項。
即便是打官司,也是在搬走之後的事情了。
而風新工作室現在正處于圍剿宋可唯、陸昂的關鍵時刻,不能有任何的節外生枝,盡管心中對遠鴻這個不合常規的操作不滿,他也隻能忍下。
将煙抽完後,他最後道:
“胡總,既然是你們集團的決定,我也不多說了,我們願意配合遠鴻和胡總。”
“不過,我聽你剛才說,要求我們3天内騰空,而且到明天淩晨就斷電斷水,這是不是有些過了?”
“即便我們配合,願意搬走也需要一些時間。”
“至少得給我們一周吧?”
“這一周時間,也不能中斷水電供應。”
“看麻煩胡總,能不能通融和幫助一下,我不會讓胡總您白忙的。”
3天的時間隻夠他尋找到新的辦公地點,壓根就不可能留時間給他将所有辦公物品全部搬過去。
更不用說,今天到夜裏24點物業方便會斷水斷電。
等于這處辦公區就不能再使用了,這要求實在是有些苛刻的過分了。
按理說,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無非就是表達讓他們離開的決心。
他們配合,隻是要求給出更多的辦理時間,這個要求還是不過分的。
而且他也暗示了會給對方一些好處。
隻是令他沒有想到,胡亮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便再次搖頭:
“朱老闆,真的不是我不願意幫這個忙。”
“這個事情,是集團盯着的,集團三天後會來人親自巡查。”
“我要是幫忙了,那麽三天後我就得滾蛋了。”
“那時候你們還是得被強行清理走,毫無意義。”
“你如果真的有異議,還是走公對公的流程來處理。”
“我真的幫不上忙。”
聽到對方如此堅定的态度,自認連續退讓的朱偉,心中的火氣也有些壓不住了:
“胡總,如果這樣我們就不一定能很配合你了。”
胡亮聽到朱偉壓着火的話,估摸着對方以爲是他在故意找茬,便苦笑了聲:
“不是配合我,是配合集團。”
“這些都是集團的要求,下的指示是死命令。”
他頓了頓,小聲道:
“朱總,看在咱們之前的合作還算愉快的份上,我說些自己的猜測。”
“你們是不是得罪了咱們集團什麽大領導?”
“這次的事情很明顯是在針對你們。”
“哪有集團點名道姓的要求一個地方項目解除和其中一個租賃方的合同。”
“你們又不是和遠鴻集團有策聯合作,在全國各個寫字樓都進駐,因爲策聯合作問題導緻解約。”
“按常理來說,一個不足500平米的辦公區租賃,審批流程都不會到集團。”
“更不用說如此明顯、強硬的對你們了。”
得罪了遠鴻集團大領導?
朱偉眼中的困惑更濃。
他倒是想得罪,也沒有機會啊!
雙方壓根就沒有交集。
胡亮停頓片刻,又補充道:
“朱總,隻是我的猜測哈。”
“這些話隻是你我之間私下的交流。”
“我隻能說這麽多,如果再有問題,建議你按照公函形式遞交我們。”
朱偉客氣的笑笑向對方點點頭,他能夠感受到這件事胡亮真的是無能爲力。
胡亮隻能公事公辦,他再不滿,也不能将這份情緒宣洩到胡亮的身上。
這個情緒管理能力他還是有的。
走出樓梯道,客氣的将胡亮和另一位物業方工作人員送到電梯口後,他緊皺眉頭回到了辦公室内。
“老朱,這件事能解決的了嗎?”馮珂見朱偉回來,立刻便起身問道。
如果真的如遠鴻物業方所說,淩晨就将斷水斷電,那麽這段時間的辦公肯定會受到影響。
即便選擇居家辦公或者尋找一個簡易辦公點湊合,也會因爲搬離遠鴻辦公區内物品的事,影響到他們現在的工作。
朱偉沉着臉搖了搖頭:
“胡亮解決不了這件事。”
“不過他倒是說了,這件事是遠鴻集團下的要求,懷疑是有集團的領導在針對我們。”
馮珂有些莫名其妙:“我們怎麽也得罪不到遠鴻集團吧?”
“即便是在娛樂圈内,我們得罪了一些人,可這些人和遠鴻集團也沒有關系啊。”
他頓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道:“難道是宋可唯的手筆?”
朱偉沉思片刻,搖了搖頭:“沒聽說她和遠鴻集團有什麽交集。”
“而且,即便和遠鴻集團有些關系,花費人情代價将我們從這裏趕出去,又有什麽意義?”
“我給李總打個電話,向他打聽一下。”
馮珂點點頭。
他知道朱偉口中的這位李總,便是介紹他們來這裏租賃的人。
與朱偉的關系還算不錯。
朱偉說着,便給口中的這位人去了電話。
先是寒暄片刻,随即表明來意,三兩句後:
“好的好的,感謝李總幫我打聽一下,看能不能盡量幫忙說和。”
“對對,我們在這辦公都兩年了,三年的合同也沒到期,這突然讓走,一時也沒有合适的地方。”
“如果集團真的要收回這片區域,我們也願意配合,就是這讓三天就離開,時間實在是太緊了。”
“好嘞,感謝李總。”
挂斷電話,朱偉露出了笑容:
“沒想到李總從魔都區副總經理升任到華東區遠鴻物業集團營運中心總監。”
“按他的意思,集團不可能會針對城市項目的單個租戶,應該是有人在驢蒙虎皮,借勢搞事。”
“他會幫我們處理的。”
馮珂舒了一口氣,露出的笑容:“既然李總都這麽說了,那我們這段時間的辦公應該不會受到影響了。”
朱偉點點頭:“老馮,我們等消息就行。”
“咱們正常工作。”
馮珂也是笑着點點頭,坐下拿出一份打印的資料,便準備和朱偉商讨下一步的策略。
而便在這時,朱偉的電話震動。
“李總辦事效率真高,幾分鍾就搞定了。”朱偉笑着便接通了電話。
隻是下一刻,他的臉色便是驟變,應了幾聲又客氣的感謝了幾句後,便挂斷了電話。
“老朱,怎麽了?”馮珂看着朱偉不佳的臉色,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朱偉搖搖頭:“他搞不定。”
“說據他了解,真的是集團大領導下的要求。”
“是死命令,建議我們不要硬磕。”
他說着,難看的臉色中又是帶上了些費解:
“難道真的是宋可唯找的關系?”
“老馮,咱們先找個臨時辦公區過渡吧,貴些就貴些。”
馮珂緊皺眉頭:“我來找”
話未說話,他便又看到朱偉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來電人是公司代賬财務。
“老朱,你電話。”
剛起身去倒茶水的朱偉,走回身子拿起手機接通電話。
下一刻,他臉色更是大變。
甚至可以是驚慌。
“銀行賬戶被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