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今天的群演工作，坐在回出租屋的公交車上，回想起白天接到的一通電話，胡德志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來電者自稱爲破曉陽光娛樂公司的編劇和策劃，說正在尋找一些優秀的相聲演員，會推薦給《我要上春晚》節目。
如果能夠拿到《我要上春晚》相聲組的第一名，可以獲得直通春晚舞台的機會。
聽到相聲他先是一愣，心中立刻覺得對方在騙人。
作爲曾經相聲圈的一員，他對相聲圈算是很了解的。
娛樂圈已經算是有濃厚的論資排輩氛圍了，但新人多少還有些機會出頭，也會存在年輕且有一些名聲的藝人。
但相聲圈，便不是濃厚的論資排輩，而是隻論資排輩。
年輕人不存在出頭，隻能熬資曆。
他當時就是因爲表現的稍微桀骜了那麽一點，便直接被踢出了相聲圈子。
數年了，也沒有機會再回去。
隻能在一些小劇場、小商業的舞台上繼續着自己的相聲理想。
若不是他在群演的工作上，獲得了些機緣。
再憑這些年的努力，從初級群演晉升到了前景演員。
現在觸碰到了特約演員的門檻了，有了相對穩定的收入。
恐怕也早就退出這一行，回老家重新找生計了。
而像春晚、央台《我要上春晚》這種對于相聲表演來說最頂尖的舞台。
都是相聲圈中的資曆最高的人，才能夠參加的。
即便是收視率極低的地方衛視，能夠讓相聲演員參加表演的節目，也是這些老資曆的前輩指定圈子裏的相聲演員參加。
從來沒有人破壞過這個規則。
破曉陽光這個名号，他從沒有在相聲圈中聽說過，怎麽可能有資格推薦他參加《我要上春晚》這種頂級舞台？
更不用說春晚這種萬人矚目、一步登天的舞台了。
若不是心中本能的對機會的渴望，令他有足夠的耐心願意試着聽下去，他在對方提到推薦他以相聲演員的身份參加表演時，就已經挂斷電話了。
不過他的态度，多少變得冷淡了一些。
簡單交流了幾句後，又聽對方說破曉陽光的總經理對他很感興趣，希望能夠與他見面。
他心中對這個所謂破曉陽光是騙子公司的感覺便更深了。
一家公司的總經理，還能對他這種小人物感興趣？
笑話。
隻是這些年群演的生涯，令他油滑了許多，盡管心中已經對這破曉陽光絲毫沒有了興趣，可他也沒有直接挂斷電話或拒絕，隻是說暫時沒有空，等先哪天有時間再約。
用這種等同于婉拒的話語，回絕了對方的邀請。
而令他有些驚訝的是，對方竟然沒有任何的惱怒或者情緒變化，反而很認真的說，等他的電話。
末了，對方又補充道：“《我要上春晚》報名還有幾天，雖然你是由陸總推薦的，可以不受報名時間限制，但在海選前，一定要給出時間，否則太遲了，即便是陸總，也很難将你推上節目。”
這番話，令他稍微重視了一點破曉陽光。
盡管依舊覺得對方是騙子，可也留了個心。
在挂斷電話後，趁着劇組中間休息的時間，他詢問了一個關系較好的導演助理：破曉陽光是哪家公司？
從這位導演助理的口中，他才知道破曉陽光是普傑工作室的簽約公司。
普傑工作室他雖然也沒有聽過，但是當攝影師和他說到普傑的作品《萬萬沒想到》《誅仙》後，他頓時恍然。
這兩部作品都是網絡上的神劇啊！
特别是《誅仙》，最近接連登陸熱搜前十，即便他不喜歡看這種仙俠劇，卻也因爲這部劇的熱度而破天荒的看了一次。
眼睛都被亮瞎了。
特效太炸了！
随即又聽到導演助理小聲的說：據傳言，破曉陽光的老闆變成了陸昂，就是普傑工作室的老闆陸昂，那個拿下了《我是歌王》總冠軍的歌手。
這個消息更是令他心顫。
《我是歌王》節目，也是他每期都看的綜藝。
陸昂他當然熟悉啊！
即便是不看這檔節目的人，隻要關注網絡上一些熱點的話題，也會在熱搜上經常的看到陸昂這個名字。
陸昂簡直就是熱搜體。
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從陸昂開始在網絡上被關注時，就不斷的上熱搜。
最初他還以爲陸昂這種桀骜不馴的人設，是娛樂圈哪位大佬刻意打造的。
敢這麽玩，這樣去得罪娛樂圈的前輩，大概率是位娛樂圈二代。
否則早被封殺了。
直至《我是歌王》節目中後期，陸昂接連戰勝李興安、唐夏，他又粉上了陸昂的歌曲。
他在特意找人了解了陸昂的情況後，才在恍然中震驚的發現，原來陸昂不是二代啊！
沉寂三年，憑借《明星大吐槽》的出格表現被人知曉。
再通過《明日之星》獲得關注。
這個過程中，陸昂得罪了許多娛樂圈的前輩，但是卻一直平安無事。
爲什麽其他人得罪了前輩就直接被封殺，而陸昂卻沒事？
他想了很久，才慢慢想通了關鍵。
因爲陸昂走出了一條避開現有娛樂圈發展通道的路子，憑借過硬的實力，不依靠娛樂圈的前輩推薦、扶持，自然也就不怵娛樂圈前輩們。
那時候他對陸昂既是欽佩，也是羨慕。
他曾經隻是仗着有些相聲天賦，稍微顯得有些桀骜，便直接被相聲圈封殺，從此就沉寂了下來。
如果他有陸昂那般的硬實力，又怎麽會怵相聲圈？
大不了，就打一仗！
隻是，這種想法純屬YY。
若不是有些機緣，在群演上能夠混口飯吃，他在京都甚至都待不下去。
而在這時，他才猛的想到，來電人曾和他提到過“陸總”。
難道，這個陸總就是陸昂？
他立刻就給來電号碼回了電話，客客氣氣的給對方約了時間。
最終時間定在了次日下午。
結束電話後，接下來的半天，他都覺得像做夢一樣很不真實。
甚至忍不住不時的看一眼手機，确認真的有一個魔都的号碼給他來電。
不是在做夢。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居然會被破曉陽光和陸總注意到。
更沒有想到的是，注意到他的原因竟然是相聲？
他的心中忐忑、緊張又興奮。
或許，這真的是一次機會？
次日。
胡德志忐忑的來到了約定的地點，來到16樓的1603室，看着門口挂着的【京都破曉陽光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心中更是緊張了一些。
真的是破曉陽光啊！
這個名稱與他昨晚在網絡上查詢到公司名稱一模一樣。
他撥通了昨日聯系他的那名工作人員，等待片刻後，對方從辦公區域内走出。
看着熟悉的面龐，他先是一愣，随即便将其經典的角色名稱脫口而出：“王大錘？！”
羅洪銘笑了笑，也沒有意外。
實在是《萬萬沒想到》這部劇給他烙下的印記太深，基本上陌生人見到他，能夠認出他的，70%都會稱呼他爲王大錘，其他30%也不會稱呼他的名字，而是稱呼他白客這個藝名。
胡德志随即便反應過來，王大錘并不是對方的名字，這麽稱呼實在有些不禮貌。
對方雖然隻演過《萬萬沒想到》這一部劇，但僅是這部劇的影響，憑着其擔任主角的身份，對方在娛樂圈的身份地位便比他這個小群演高多了。
一個不開心，雖說不上封殺他，但也能給他找不少麻煩，甚至會影響到他的群演工作。
隻是他沒有想到，一直聯系他，态度如此客氣、和煦的人，竟然是王大錘的演員。
這才有些失态。
他心中立刻有些惶恐，連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實在是您演的《萬萬沒想到》這部劇，給我印象太深刻了。”
羅洪銘笑着客氣道：“胡先生太客氣了，您能記得我演過的角色，是我的榮幸。”
“您可以稱呼我爲羅洪銘，或者我的藝名：白客，都可以。”
胡德志見對方似乎真的沒有放在心中，心中大舒一口氣。
如果因爲他的失态，影響到了或許會改變他未來人生的機會，那他就真的想将自己一巴掌扇死。
幸好沒有影響。
這個小細節，也令他對破曉陽光的感覺很特别。
有一種他在相聲圈、娛樂圈從未感受到的那種包容、和睦、平等的氛圍。
他立刻道：“謝謝羅老師。”
羅洪銘笑着點點頭，在前方引領胡德志進入辦公區域：“胡先生跟我來，陸總已經在等着你了。”
陸總已經到了？
胡德志的心再次提了起來，他連忙看了眼時間，14：45，距離越好的15點還有15分鍾。
也沒遲到啊！
但是，即便沒有遲到，卻落在了破曉陽光總經理後面才到，肯定會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昨天的電話中，他從羅洪銘的口中知道了，陸總是從魔都過來的。
從魔都來的，都提前了那麽久，他一個京都本地人，居然落在陸總後面。
妥妥的罪過啊！
胡德志想到這裏，更是惶恐。
早知道提前半個小時到了。
他原本是想提前半個小時達到，但也就是因爲知道了對方是從魔都過來，覺得提前太長時間不太好。
如果他到了，對方還沒有到，他是打電話還是不打電話？
打電話像是催促對方，不打電話吧，又像他一直沒有到。
糾結中，他将提前半小時改爲了提前15分鍾。
卻沒有想到，陸總竟然早就到了。
越想，他便越是惶恐，盡管京都的天氣已經涼了下來，他額頭上卻不斷的滲出了汗珠。
他在相聲圈、娛樂圈混迹了多年的，明白不論是相聲圈、還是娛樂圈，對利益都極爲看重。
哪怕隻是稍有些資曆、輩分的藝人，也都會揣着個架子，以極高的标準，要求後輩。
更何況像陸總這種娛樂公司的老總？
他與陸總的差别，就是天差地别啊！
想到這裏，他臉上滿是苦澀。
恐怕，今天面談的結果，不會特别的好了。
心中歎一口氣，他立刻調整了心中的情緒。
不論結果如何，都必須認真對待，将最好的自己展現出來。
爲了今天下午的面試，他昨晚隻睡了四個小時，就是在準備相聲作品。
甚至連曾參演的一個影視劇中，屬于他的那個片段也準備了一下。
這樣，不論是陸總考校，相聲作品也好，考校他的演技也罷，都能夠從容面對。
哪怕今天沒被陸總看上，未來也或許有機會以特約演員的身份，參演破曉陽光的影視劇。
隻是走進辦公區域後，令他稍有些意外。
辦公室的裝修很精緻，卻隻有一位辦公人員，其他便是空空如也。
難道這不是破曉陽光正式的辦公室？
他心中有些疑惑。
跟着羅洪銘繼續公司内走着，到了一個會談室後，他看到了坐在其中的一位帥氣的年輕人。
陸昂！
“陸總您好！”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胡德志立刻便将身子微躬，向客氣、恭敬的招呼，并坦誠來的比陸總遲了一些。
他準備以極佳的态度，先博得陸總的好感。
再主動認錯，不該比陸總來的遲些。
雖然不知道陸總的喜好、脾氣，但以他在娛樂圈的經驗，這樣多少能夠獲得對方的一些好感。
降低負面的印象。
隻是，陸總的反應卻與他想的完全不同。
陸昂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了羅洪銘：“洪銘，伱和胡老師約的見面時間不是三點嗎？”
羅洪銘也是一愣：“是三點啊！”
陸昂這才放心，重新看向了胡德志道：“胡老師，我差點以爲洪銘通知錯了時間。”
“你這咱們約定的時間還早了十五分鍾，怎麽能說是遲到？”
“坐，坐！”
陸昂的反應，直接将胡德志整懵了。
而其态度，更是令他覺得有些不真實。
陸總竟然如此和藹可親？
與網絡上表現出的那種桀骜、狂傲、強硬完全不同啊！
他懵着坐到了陸昂的對面。
懵了一會後，他立刻将腦中的雜念全部清除。
陸總的态度如何，并不是他需要考慮的。
他如果無法應下陸總的考校，一切都是白談！
看着陸總收起手機，開始準備考校他，他也立刻坐正了身子。
接下來的時間，或許就是他這一生中最大的機遇！
必須争取！
将最好的狀态展現出來！
看着陸總面部表情開始變化，他知道陸總的第一個考校來了！
“你的相聲表演有搭檔嗎？”
啊？
搭檔？
胡德志再次一愣。
怎麽問題和他想的不一樣啊？
他凝滞片刻，立刻道：“陸總，長期搭檔沒有。”
“不過，我有一位朋友，是戲曲演員，他很喜歡相聲，偶爾也會和我一起演出。”
陸昂立刻來了興趣：“叫什麽名字，你手機中有和他的表演視頻或者音頻嗎？”
胡德志雖然不知道陸總爲什麽對搭檔這件事感興趣，但也沒有多想，立刻便将手機拿出：
“陸總，他叫曹謙，有表演視頻。”
陸昂接過手機，看起了表演視頻。
曹謙？
這不就是于謙老師嘛！
雖然比成名時候年輕了許多，長相也有些差别。
但說話那味、風格，簡直一摸一樣啊！
胡德志則是心中緊張又忐忑。
評估他和搭檔的表演水平，或許就是陸總的第一個考校。
畢竟，相聲是需要雙人表演的，是否有一個合适的搭檔很重要。
他也不知道陸總對他和曹謙的表演是否滿意。
緊接着，他心中的緊張和忐忑更強烈了。
他的那個表演視頻有三十分鍾，但是陸總隻是看了一分鍾便交還給了他。
隻看了這麽短的時間？難道是不滿意？
還是通過了，覺得可以進行第二個考校？
很快，陸昂的話語便解開了他心中的問題。
隻是，這番話卻與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超出了他一切的預估。
“我投資你成立一家相聲表演館，就叫做德雲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