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屹便護着他退到陣中,邊道:“在百裏之外又遭遇了一次,已經被剿滅的七七八八,不然我們來的會更快。”赫連韬走之前,将他之前研制的陣圖給了他,不然,他也根本就沒有把握能擺脫甚至絞殺那些敵兵。
赫連韬忍住疼痛:“不早不晚!你來的正是時候。”他擡眼往儒王的方向看去,見他且戰且退,已經擺脫了丁尉的追擊。他随意從衣角扯下一塊布條,将肋下的傷口胡亂纏住,長劍直指前方:“射箭!”
漫天箭雨朝對方劈頭射下,對方也不甘示弱,無數箭雨狂風驟雨般的交織在頭頂,隻是赫連韬這方的勁弩射程更遠,力道更足,再加之戰陣精妙,戰陣時而如整體,時而散開,盾牌如傘蓋以一當三,其餘人便可繼續朝敵軍射箭。敵軍一時無法抵擋,陣勢開始渙散。
這都是先前君上命人送來的軍需,沒有人知道古族的遺脈到底在哪,興許天下人之中隻有君上一個人知道,可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些東西決定着這一戰的勝負!
後方,孔常率領的五千騎兵死死的将儒王的軍隊攔成兩截,将他們的騎兵攔在後方無法與支援前方步兵戰陣。此時,赫連韬這邊的強弩隊伍已經準在此備妥當,一支支強弩借着巨大的沖擊了飛射而出,将後方包抄的敵軍殺的七零八落。
敵軍猶如困獸般在包圍中左沖右突,然而卻被銀甲軍堵的嚴嚴實實,前無去路,後無退路。所有的隊伍都已經散亂不堪,氣勢衰敗到極緻。銀甲軍以摧枯拉朽的氣勢加速推進,如同要将敵軍踐踏成泥一般。
至此,儒王所剩不到一萬人!
赫連韬終于等到這一時機,大喝一聲:“起火線!”
頓時,四處銀甲君同時向後撤去,嘩啦聲四起,孔常和丁尉帶出去的騎兵,水囊中裝的不是水而是火油!赫連韬拉開自己的長弓,幾支燃着的箭矢直直的射入敵軍邊緣,一條丈高的火線猛地竄起!幾乎将所有的敵軍都圍困在内!
沒有燃着的地方,也被銀甲軍堵得嚴嚴實實。根本無法沖出火線!有的敵軍身上被淋到了火油,頓時燃成一個火人,在隊伍中翻滾慘叫。有的水囊沒有來的急倒出火油散落在地上,此時被高溫炙烤,猛地爆裂,将周圍不少敵軍炸的滿身火星,一時間更加混亂。
四周亂成一團,隻有儒王的親衛還能保持鎮定。此時他們拱衛着儒王便要向銀甲軍最薄弱的地方退去。“主子快走!屬下護着你沖出去!”
以他們的伸手,拼死護住儒王突圍并不是沒有可能,然而儒王對周圍的慘嚎和混亂充耳不聞,對他們的話也毫無反應,身上的盔甲已經染血,他揮退了要護着他突圍的親衛,舉起長劍:“今日,便做個了斷!”
“主子!不可!”
儒王卻不理會,縱馬一躍,戰馬嘶鳴一聲穿越到火線之外,直逼赫連韬而去。
赫連韬一直密切留意着儒王的動向,此時見他身騎戰馬,高舉長劍而來,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無論是崇南,還是她,都要有個了斷!
赫連韬雙眼黑沉,縱馬直迎而上。
“即便本王死了,你也休想得到她!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得不到就要毀掉,果然是儒王。赫連韬這方的人眼神都是一冷。
赫連韬之前已經受了傷,這會受到儒王的強勁攻勢,自然無法全力招架,不過,他可不會在這個時候講求什麽公平!與其死在這裏,讓小五守寡,他甯願做一次小人!在他與儒王長劍相接的一刹那,三支袖箭呈品字形嗖的射出,儒王雙眼一眯,收劍躲避。
赫連韬手中長劍往前一送,斜斜切入儒王胯下的馬腹之中。血肉橫飛間,戰馬慘嘶一聲,轟然倒地,儒王一個翻滾落在地上。就在這時,赫連韬身邊的高手全部一擁而上!而儒王身後緊追而來的親衛也被銀甲軍一一纏上。
儒王咬牙道:“卑鄙!”
赫連韬冷聲道:“比起你這個僞君子,義無反顧的想要毀掉他人的幸福,本世子比你高尚的多!”
此時儒王在想退已經來不及,他身邊的護衛都被阻隔在外。幾個來回之後,敗勢已經難以逆轉,他執劍立在中間,被衆人團團圍住!鮮血順着長劍流入地下消失不見。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下來。
赫連韬臉色已經因爲失血而過多顯得無比蒼白,他道:“小五還在家等着我回去。”聲音平靜而随和,如同閑話家常,可儒王卻從裏面聽出了擲地有聲的金鳴之音。
他想說什麽,卻又自嘲一笑,不欲再多言。
長劍橫在他面前,背後是殘兵火光,他的眼神的鋒銳逐漸退去,剩下的隻有一線迷離,隻覺得滿天滿地的風刀霜劍都朝他劈砍而來。都說人死之前會回憶起自己的一生,他是不是也會這樣?
在無數人的逼視中,金晟手腕突然狠命一轉,長劍自他心口送入,發出‘噗’的一聲!周圍頓時想起幾聲驚呼!
隻見儒王單膝跪倒在地,竟然還有餘力将劍拔出柱在地上,讓自己的身體不至于倒下。鮮血從那刺穿之處汩汩流出,他擡頭往前方看去,視線卻一片模糊無法聚集。他嘴角提起笑容,身體猛地抽搐幾下,頭重重一低,已經沒了生息。
此時的李府,李殊慈突然從夢中驚醒!
她捂住心口突突的跳動,片刻間,急跳緩和下來,一股無法言說的感覺從身體裏蔓延開,雪心急忙點了燈進來,問道:“世子妃怎麽了?”
李殊慈搖搖頭,她默了默,伸手撫了撫腹部,突然好笑道:“夢見這孩子跟我說,他阿爹要回來了,不知爲什麽,我這心頭突然就那麽一緊又一松,然後就醒了。”
雪心一聽頓時眉開眼笑:“看來是咱們世子爺要回來了。”
李殊慈也笑:“興許真是。”
十多天後,凱旋的大軍還未回京,赫連韬已經急不可待帶着幾個親信縱馬疾馳到了李府門口。
門房幾個呆呆的看着風塵仆仆的赫連韬下了一躍進了大門,才反應過來,大聲喊道:“姑爺!姑爺回來了!是姑爺回來了!”
赫連韬也管不了别的了,直奔拂風苑而去。他想念小五想的不行,想自己如果回不來了,小五下半輩子該怎麽過。又一想,小五那樣的女子,如果沒了他,下半輩子也是一樣的過。這麽一想心裏怎麽也舒服不起來。這才知道,原來自己比儒王也強不了多少。
不過,小人君子的,又能如何。他有妻有子,一家團圓,還爲什麽要去瞻前顧後管别的!
一路進了正院,青鴿猛然見他回來先是一喜,然後便趕緊叫人去告知李殊慈,可這廂卻說什麽也不讓赫連韬進去:“世子爺剛從戰場上回來,這一身的殺伐之氣,世子妃可是有身子的人,忌諱的地方多,還是先洗漱了換身衣服再來見世子妃。”
赫連韬心裏火燎,拔着高屋裏望,一面往後退:“好好!我這就去洗,洗好了再進去。”
他剛要轉身,冷不防屋裏一個人影一下子沖出來,抱了他滿懷:“什麽殺伐之氣,我們的孩子怎麽會怕這個!你一回來,就該先來見我才是!”
赫連韬緊緊抱住懷裏的人兒,想安慰幾句,再說幾句甜言蜜語,可話堵在喉嚨裏什麽也說不出來。鼻子酸澀難當,竟生生紅了眼圈:“小五……你過的好不好。”
“不好!過的不好!”李殊慈紮在他懷裏半晌也不肯起來,眼淚珠子噼裏啪啦的往下掉。這麽長時間日日擔心她都沒哭,今日見了人卻怎麽也止不住了。她舉拳捶了赫連韬兩下:“你再也不許叫我苦等!”
赫連韬肋下的傷勢還沒好,剛剛不往外滲血他就不顧衆人的反對跑回來了,馬上奔波一陣,傷口有些開裂,李殊慈冷不丁一見自己手上竟然沾了血,頓時大驚失色:“你受傷了?”
赫連韬将她的頭緊緊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沒事,我沒事。”
李殊慈聽他說沒事,不禁放下心來,身手環在他背上,兩人不言不語牢牢的貼在一起好半晌也不松手。
李唯清剛回府就聽說女婿回來了,連忙來看,冷不防見兩人如此,頓時尴尬的轉身溜了。青鴿忍不住說道:“世子,世子妃,老爺方才來了……”
赫連韬一聽老丈人來了,立馬清醒過來:“來了?哪呢?”他擡頭往四周看去:“哪呢?什麽時候來的?”
青鴿無語道:“就方才,來了看見你們抱在一起,就跑……就走了……”
李殊慈一張臉頓時紅透,狠狠瞪了赫連韬一眼,赫連韬嬉皮笑臉的攬住她的肩膀進了屋子:“他有動靜了沒有?”他指了指李殊慈的肚子:“最近你還有沒有不舒服?哎呀,你怎麽出來了!還在門口站了那麽久!”
“你也太後知後覺了!我手都凍涼了!”李殊慈佯裝嗔怪的看着他,将手塞到他的大手中:“這才多大,說是得五個月才能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