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還以爲,即便李殊慈察覺了趙紫如什麽錯處,也會顧及大房或李府的顔面暗地裏解決。并不會弄的人盡皆知。她還準備着,到時候在李唯承跟前吹吹枕邊風呢,這回可是什麽都省了!
蘭姨娘不知道趙紫如最後會受到什麽樣的處置,若有機可乘,她一定要讓趙紫如不得翻身!她蹙起雙眉,一雙靈秀的眼睛頓時叙起點滴淚花,走到李唯承跟前:“老爺,您莫要太過傷懷……”
李唯承擡眼,見是自己的如花美眷蘭姨娘,心中那塊曾經的柔軟不禁又被觸動了:“曼兒,還是你最貼我的心!”
蘭姨娘目光楚楚的看着他,柔聲叫道:“老爺,我們回去吧,峤兒和顔兒還等着呢……”她輕輕扶住李唯承的手臂,心中無比開懷。李唯承這輩子,就守着她這個姨娘和庶子庶女過吧!蘭姨娘覺得這個結果非常好!
衆人四下散去,李殊慈走到姚氏身邊:“阿娘,有了這一回,您往後總能聽些勸告,有些防備了吧?”
姚氏已經在李唯清的安撫下好了許多,這會見李殊慈早有預謀的模樣,嗔道:“你這丫頭,當真要吓死你娘我嗎!”
李唯清也有些責備的看着她,李殊慈卻說道:“阿娘,我們總有不在你身邊的時候。”
她的話雖說的沒頭沒尾,李唯清和姚氏卻都沒再說話。天下沒有什麽密不透風的計謀,也沒有什麽天衣無縫的保護。
城南八宰胡同。
楊泈仰臉看着天空中明明滅滅的,躲在雲層裏的薄陽,不禁感歎了一聲:“世事如白雲蒼狗,千般萬般難以預料。如今,總算能讓我如願一件。”
藍魚在她身後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姑娘,馬車到了。”
楊泈兀自咯咯咯笑了一陣,撩起長長的水素垂袖,輕輕袅袅的推開閣樓的窗戶,往樓下看去。
一輛馬車靜靜的停在院子中央,褐色的車頂像是是待人采撷的雨後傘菇。楊泈幾乎抑制不住眼中的精芒:“走,跟我下去!”
藍魚跟在楊泈身後,心中不知爲什麽咚咚咚跳的厲害,自從自家主子性情大變之後,她也見識了不少殺人越貨之事,隻是今日不知道爲什麽,沒來由的心慌。
楊泈并不會功夫,此時下樓卻腳步飛快,能隐隐看見素白的鞋尖上,繡着兩隻銀色的,争相追逐飛舞的蝴蝶。她站在馬車五步之遙,問四周的護衛道:“她被迷暈了?送她來的人呢?”
護衛點頭稱是,道:“已經滅口了。”
楊泈呵呵一聲笑,說不清是什麽情緒。就要上前去掀馬車簾子,身後的藍玉連忙拉住她:“姑娘,還是讓護衛将她帶進刑室中再說。”
楊泈難得的好心情,說:“怕什麽!她再聰明,此時暈厥過去,也就是隻待宰的羔羊,還能突然變身成野獸不成!再說,我憑什麽要怕她?”說着,不顧皺眉攔阻的藍魚,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把掀開車簾。
然而就在楊泈的蔥白手指觸及車簾的一刹那,車簾倏然抖動,一柄寒光雪亮長滿倒鈎的怪異長劍猛然從馬車裏面刺出!
“姑娘!”藍魚大叫一聲,她離楊泈最近,可她不會功夫,根本無法出手救人。
護衛反應飛快,伸手扯了楊泈一把,可裏面的劍動作更快。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不過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誰也沒有料到原本暈死在車内的人居然會動,還能用劍!李殊慈明明是不會武功的!侍衛的一扯雖然讓楊泈避過的要害,但她的右肩還是被倒鈎劍刺穿,鮮血帶着零星碎肉濺到了她痛到扭曲的臉頰上。
護衛見狀連忙松手,若再扯一把,楊泈這條手臂興許就要廢了!
裏面的人得了機會,縱身從馬車中跳出,倒轉手腕,翻身繞到楊泈身後,一手仍舊握在劍上,一手死死的掐住她的喉嚨。“别動!”
楊泈已經痛到極緻,本來也沒什麽力氣亂動。
此時,護衛們才看清這人樣貌,的确是李殊慈無疑,再一細看,此人個頭實在是高了些!當時在馬車中,此人蜷着身體,自然看不出個頭的差異,難道是易容?“你是什麽人!報上名來!”
他這一喊,也等于給其他護衛報了信,頓時院子周圍呼呼呼又跳出了不少人。
向九手裏掐着楊泈,被院子裏的護衛團團包圍。扯開嘴角笑道:“哼哼哼,我是你向大爺!怎麽樣?!想跪下求饒?”向九原本的相貌稱得上是禍國殃民的絕色,裝扮起女人來自然不在話下,所以,裝作被擄劫的任務便落在他身上。
護衛們沒想到他居然如此貧嘴,一個個瞪着眼呲着牙,要沖又不敢的架勢。向九得意一笑:“都是沒種的,老子沒興趣。走了!”
裏裏外外圍了三圈的護衛,除了楊家的人之外,還有儒王派來的人。楊家的人不敢亂動,怕傷了楊泈沒法跟楊衍交代。可儒王的人卻早就被明确的吩咐過,若楊泈落入敵人手中,殺無赦。
頓時就有人飛起朝向九攻了過去,然而那人還沒到向九近前,一支冷箭當空急射而來,直入那護衛眉心,穿腦而過!
楊家護衛見儒王護衛動手,怒氣還沒發出來,又被這一幕給頂了回去,一時間四下一窒。所有人都警惕的望着四周。
又有人動了,這次直接跳起來三個,兩人朝着向九直擊而去,一人來擋冷箭。然而,四面八方射來無數冷箭瞬間将三人串成了刺猬。
其他護衛終于知道對方根本就是有備而來,卻不能眼睜睜看着楊泈被劫走,不然他們也是個死。幾乎在同時,所有的護衛都蠢蠢欲動。
隻是,對于向九來說,這些人的本事遠遠不夠看。何況,還是在他有人質在手的情況下。
向九輕蔑的看着這些三腳貓護衛,腳下幾步騰挪,飛身踏上馬車棚頂,同時聲音傳向四周:“李蟲兒交待了,這裏的人一個都不許活着出去!”他的輕功自然沒話說,話音一落,他已經站在了院牆上,看着四周不斷有人攀上高處,緊接着就是一連串箭雨,雨點一般落入護衛中間。
楊泈心中的暴怒幾乎就要破體而出,可那長劍上的倒鈎冷硬的戳在她的肩胛和鎖骨中間處,讓她半分力氣也用不出,她聲音微弱,卻仍含着徹骨的恨意:“李殊慈呢!”
向九看也不看楊泈,完全當她不存在。事實上,他也隻當楊泈是塊帶血的豬肉,完全沒有将她當做是人。但他身上透體而出的蔑視還是讓楊泈氣的幾乎吐血。
向九縱身幾個翻躍,在一處巷子口停下,脅着楊泈一起上了另外一輛馬車。
楊泈終于受不住流血颠簸,眼前一黑,昏厥過去。待她再次醒來,已經被關進了一處隻有四面牆壁,光秃秃的石室當中。傷處那把劍已經被取出,傷口卻緊緊隻是止了血,并沒有過多處理,她狠狠的咬了咬牙。“來人……”
原本的怒喝,出口卻變成了呻吟。但還是有人從外面打開了石室的門。接二連三進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楊泈擡頭朝他們看去,卻始終沒看見李殊慈。隻聽一個男子說道:“留着她還有用嗎?傷口用不用好好處理一下,這樣下去,她會爛掉的。”
另一個男子用無所謂的語氣接口道:“李蟲兒說了,她沒什麽用,也不用把她當人看,她隻是個畜生。”
楊泈聽出了這個聲音,是那日劫持她的那個人!她朝那男子望過去,那人依舊滿眼的鄙夷蔑視。她咬牙切齒:“李殊慈呢!”
然而還是沒人搭理她。
“那怎麽不殺了她,還留她在這裏礙眼?”
“李蟲兒說了,将她交給木山。”
衆人此時都沉默,木雲的仇,總算能報了!
楊泈聽見木山,頓時想起之前被自己殘忍劈成兩半的木雲。心頭一陣驚恐的顫栗:“李殊慈呢!我要見她!”
向九嗤笑道:“我朝堂堂福嘉公主,是你一豬狗之人能見的?”
楊泈隻覺自己的血液幾乎要從胸腔中噴發出來了:“你!你們!你們竟敢如此對我!我是楊家嫡長女!你們竟敢謀害朝廷命官的家眷!難道是要與楊家爲敵嗎!”
“楊家?呵呵……”李殊慈的聲音傳來,刺激的楊泈一個哆嗦。“你不僅是楊家的嫡女,還是楊家勾結叛賊的籌碼,反正楊家也是要被誅九族的,我便要先拿你消遣消遣又如何?”
“李殊慈!你這個賤女人!”楊泈咬牙切齒,可她雙手雙腳被繩子幫助吊在木架中間,根本無處着力。肩膀處傳來鑽心的疼痛,她整張臉都是扭曲的。
李殊慈毫不在意這種低級的辱罵,她嗤笑道:“你就這麽點本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