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慈嗤笑一聲:“大姐姐,我若是你,既然重獲了新生,便躲在犄角旮旯裏藏一輩子,決不露面自找罪受。可惜,你向來不怎麽識時務。木雲,把她拖到沈淵身邊,讓她們夫妻兩人好好叙叙舊。”
李姝喬先是一陣驚恐,随後得意笑道:“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在他們身上做了什麽手腳?”
李殊慈瞥了她一眼:“你有幾斤幾兩我會不知道?”她看向申老伯:“你說!”
李姝喬驚怒交加,眼睛瞪的滾圓,周圍的皮膚瞬間變得不平整起來,看來她雖附着了新的臉皮,但并不完全貼合。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是自己的。“老匹夫,你不想知道藥方了?你若敢說半個字!你兒子下半輩子都是這副鬼樣子!”
李殊慈冷哼一聲,“把她拖過去。”李姝喬一陣殺豬般的大叫,終究還是被拖到了沈淵面前,隔壁傳來一陣陣野獸般的嘶吼,看來沈淵對李姝喬的記憶還是十分深刻的。
申老伯看着自己唯一的兒子,咬牙看着李殊慈道:“您大人有大量……”
李殊慈止住他的話,“你既然能解了李姝喬體内的蠱毒,想必醫術相當高超,相信你對你兒子的情況也并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若實話實說,興許你們一家人還能有條活路。若有半分隐瞞,現在就是死路一條,你不如好好想想。”這一家子都不是什麽好鳥,李殊慈哪裏會有半分顧念。
申老伯面色掙紮了半晌,說道:“小人一家受那個女人威脅,大概在入冬時舉家搬到了這裏,她每日出門打聽一些事,有時候好幾天也不回來,就在半月前,附近來了一群當兵的,她一晚沒回來,天蒙蒙亮的時候,見附近起了煙,還有些焦糊味飄過來。不一會,那個女兒便帶了一隊人回來,讓我救治。小人當時吓壞了,隻當這女人與這些官爺有什麽瓜葛……”
李殊慈袖中的手攥成拳頭,面上強忍住不動聲色,從袖中拿出赫連韬和向九的小像,問道:“當中可有這兩個人?”
申老伯停住口中的話,仔細辨認之後點頭指着赫連韬的畫像說道:“有!這個似乎那一隊人的頭目。他們身上大大小小的刀傷不計其數,像是剛剛厮殺過……”
李殊慈皺眉:“是李姝喬帶他們回來的?他們在你這裏治傷?呆了多久,可有說什麽?”
“他們隻在這裏停留了兩個時辰,簡單包紮了一下,吃喝了些東西,說什麽也不肯再留。”申老伯的目光有些閃爍:“那個女人明裏是帶他們回來治傷,實際上,是……是……”
“照實說。”
“她在吃的裏面下了蠱……那種蠱初時并不顯,會一點點從内部瓦解……先是便啞,然後便聾,變瞎……”
“這東西是你給的?”鶴子欽聽了忍不住咬牙道。
申老伯憑着一身毒術,平日都是他害别人,哪裏這麽窩囊過,頓時哭喪着臉說道:“小人與他們無冤無仇,若不是爲了兒子,也不會被那個女人轄制!各位大人有大量饒了小人一家吧!”
“這種蠱蟲多久才會發作?你可還有這種蠱蟲?是否有解藥?”
“這種蠱進入人的體内後,大約一個月左右便能長成,神不知鬼不覺,隻會讓人以爲得了怪病。”他一遍說着,似乎還很自豪,“這是小人自己培養的蠱蟲,還有很多……小人可以給各位調配解藥。”
鶴子欽氣的拿起長劍将他的發髻‘唰’的削落,“死老頭!”申老伯吓得脖子一縮,臉色越發難看:“小人有解藥,小人有解藥,還請各位留小人的性命……”
木雲收到李殊慈的眼色,立刻回馬車裏拿了紙筆,讓申老伯寫下解藥的藥方。藥方上零零散散寫了十多種稀奇古怪的藥材,她不禁皺眉嘀咕道:“藥引竟然是烏毒龍鱗和冰心子?你确定沒寫錯?”
李殊慈倒沒接木雲的茬,問道:“蠱蟲在什麽地方?”
申老伯一愣,指着牆壁上的架子,“那個白瓷罐子裏是成蟲,黑瓷罐子裏是蟲卵……”
木雲跟了李殊慈這麽久,很快便領會了她的意思,拿過瓷罐子打開看了一眼,笑道:“看來,成蟲能讓人更快發病了?”說罷,提起桌上的茶壺到了半碗水,用木夾在成蟲的罐子裏夾了幾隻,趁着申老伯不注意掰開他的下巴就塞了進去,還迅速倒了半碗水,申老伯捏着嗓子驚懼道:“你!你……”
李殊慈笑道:“就照這個方子給申老伯制解藥。”她瞄了申老伯一眼,道:“申老伯還有沒有什麽想說的?若是有,現在還來得及。”
申老伯皺皺巴巴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顫顫巍巍的在方子上又改動了幾筆,生怕李殊慈一怒之下直接把他給斬了。李殊慈冷哼一聲,仔細聽了聽,李姝喬的嚎叫越發微弱了,便起身走過去看,木山的腳站在門口,臉色發白,似乎随時都能嘔出來的模樣。
角落裏,李姝喬手腳被綁着絲毫動彈不得,身上被鮮血浸透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露在外面的皮膚被咬的血肉模糊,沈淵此時正埋頭在李姝喬大腿上,張着大嘴生生咬下一塊肉,大嚼特嚼起來,喉間發出興奮的嗬嗬聲。已經暈厥的李姝喬,又被這一口咬的痛醒,嗷嗷尖叫着:“别碰我!滾!滾開!”
李殊慈冷笑道:“大姐姐應該好好享受才是。”
李姝喬這才注意到李殊慈正在門口看着她,頓時血氣上湧,手腳并用掙紮起來:“小賤人!快放了我!”沈淵見她劇烈掙紮,受了刺激,一口要在她的臉頰上,李姝喬驚恐的睜大眼睛,翻滾着尖叫:“滾!滾!”沈淵見她還是掙紮不休,擡起嘴巴停頓了一下,似乎仔細聽了聽,然後一口朝她的喉嚨咬去。
鮮血呲的噴濺在沈淵蓬垢污遭的頭上,李姝喬的表情僵住,最後一絲生氣散去。這副情景終于讓木山忍不住勾起身子狂吐起來。李殊慈看着這一幕,心中對前世的執着徹底煙消雲散。“木山,世子他們一定是回京城去了,你到劉家莊告訴小瑜,再帶幾個人原路返回,說不定就能碰見世子,咱們再在鎮上彙合。”
在确認了申老伯給的藥方沒錯之後,木雲将申老伯屋子裏的藥材通通打包,幾人去了鎮上不提。
群山蒼茫。七日之後,一騎黑馬踏雪絕塵而來。李殊慈站在客棧後院單獨僻處的一處院落裏,看見了黑瘦了不少的赫連韬。陽光照在各處,越發溫暖起來。兩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看起來親密無間。
赫連韬看着冬日枯樹下的那條纖細身影,隻覺她淡淡的笑靥之上,濃烈着世間的萬千光彩,那雙深重又璀璨的眸子倒映着他所向往的所有美好。他一步步從穿堂中走過,一步一步下了台階,在站到她面前的那一刻,笑容在臉上迸裂開來,猶如雲破天開,日光乍升。“小五!”
李殊慈壓抑這心口湧動的混亂氣息,那裏面飽含着熱度,濃烈的化不開,一會歡喜,一會悲傷。“你來了。”這一聲沒有語調,萬般平靜,赫連韬卻從裏面聽出了悲喜交加的複雜情感,一時間愣怔在原地,喉頭哽住,說不出任何話,隻能怔怔的看着她。
李殊慈在他灼熱的目光中垂眸,轉身往屋子裏走去,拿起一隻瓷碗,裏面黑糊糊的東西還冒着熱氣。她轉身塞進跟在身後的赫連韬手中,道:“喝掉。”
“嗯?”赫連韬愣愣的捧着碗,那東西刺鼻的氣味刺的他清醒過來,“小五,你給我喝什麽東西?”李殊慈一瞪眼,赫連韬頓時氣短,自動自覺的捏着鼻子一口灌了下去。又接過李殊慈遞過的白水,咕咚咚喝了個幹淨。
剛要說話,喉嚨裏一陣翻滾,赫連韬表情痛苦,雙手緊緊抓住喉嚨,‘咕噜’吐出一大口黑血,一頭往地上栽去,身後趕來的柳如刀一把将他保住:“這……這是怎麽回事……”
木雲幫他将赫連韬扶着坐到榻上,李殊慈在一旁握起拳頭敲打赫連韬的背部,“你看看他吐出的黑血裏面有什麽。”赫連韬又是一陣‘咕噜’吐出一灘黑血。柳如刀滿頭冷汗,也顧不得同剛進屋的赫連瑜說話。蹲在地上仔細看那灘血迹,那裏面竟然有無數密密麻麻的小蟲子,看的人頭皮發麻,“這是什麽?”
赫連瑜此時也端過藥碗,“你先把這個喝了再說……”
柳如刀面色一白……
等兩人全都将蠱血吐了個幹淨,衆人才将事情的原委說給兩人聽。赫連韬和柳如刀對視一眼,一陣後怕,赫連韬黑着臉道:“趕緊叫人将解藥給向九他們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