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刀仔細看了看公主的手背的其他露出的皮膚上,發現還有一些小紅點,他說:“這些紅點應該是被普通蚊蟲叮咬的。方才公主在什麽地方?怎麽一開始竟沒人發現?公主自己也應該有感覺才對。”
李殊慈想了想,指着湖中的被燈籠照的通亮的蘭亭說道:“方才公主在蘭亭中跳舞,水面附近濕氣重,又有燈火,蚊蟲自然會往那裏去,公主殿下爲了給太後娘娘祝壽,定然是忍着癢痛将整段舞跳完的。”
金曜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痛惜,“其他人爲什麽沒事?隻有敏兒有事!”
這也正是李殊慈想說的話,但這是宮中,有些話金曜能說,她卻不能說。金曜的眼神仿佛在說,爲什麽會有人傷害一個對其他人毫無威脅的柔弱公主呢!六皇子是個不喜歡挑事的散逸人,若不是惹急了,斷斷不會做此般情态。
而李殊慈毫不猶豫的相信,給六皇子添堵的這個人,就在她們身邊。
“這樣看來,這蠱蟲在公主身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而且公主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十分吸引這蠱蟲,恐怕在不抓緊,公主性命不保。”柳如刀微微低頭聞了聞,對衆人說道。“這種蠱對母蠱的依賴性極強,母蠱應該離這裏不遠,隻要找到母蠱操縱其召回此蠱,讓此蠱主動離開公主的身體,公主便得救了。再者直接将母蠱殺死,此蠱也會自動身亡,但死蠱會在公主身體力留下毒液,隻有以母蠱做引子才能制出解藥,否則公主能否保住性命就得看天意了。”
“這麽說,下蠱之人就是在這附近了?”金曜不敢置信,那眼裏的怒火似乎能将一切焚燒殆盡!“是誰如此大膽,敢在宮中放蠱殘害公主!”
李殊慈蹲了半天,雙腳有些發麻,她扶着木雲站起身,看着伏在一旁痛哭的池越公主,池越公主的臉上滿是着急,可那種焦急在李殊慈這種人眼中是在是太假了。池越眼底不自覺露出的快意還是被她捕捉到了,李殊慈看着池越,直覺告訴她,這個池越一定有問題!
她忽然從心底泛起一股強烈的厭惡,一種不想被惡人得逞的情緒絲絲縷縷爬上她的心頭。或者,看到端敏被親人蒙蔽,被無辜傷害,她似乎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是一種同病相憐。她緊緊盯着池越,說:“池越公主,還是趕緊把母蠱交出來吧!”
她語出突然,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都呆呆的看着她,池越更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擡起淚眼,失聲道:“我……怎麽會是我?我又怎麽會養蠱?”
李殊慈的目光在池越公主的臉上轉了兩圈:“難道公主不應該先問我,爲什麽知道是你害了端敏公主嗎?”
池越聽見李殊慈神情确切肯定,大驚失色,面頰乍青乍白,竟然十分驚慌:“你胡說,我沒有害她……”
衆人都看出池越的不對來,按常理來講,一個人被冤枉了,如果是普通人興許會害怕,但作爲一個公主,池越這樣的反應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大膽!你是什麽人!怎麽敢在這裏污蔑公主?”池越身邊的心腹宮女臉色十分難看,大聲斥責道。
宮裏的娘娘們原本都在另一面的水榭中聽戲,此時也有人反應過來,知道事情不好了,趕去将事情跟惠妃娘娘禀報了個大概。惠妃娘娘統禦後宮多年,走在衆人前面,神色依然從容不迫。“先不要說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端敏公主怎麽樣了?劉太醫?”
劉太醫戰戰兢兢的跪地行禮說道:“回惠妃娘娘的話,老臣并未見過此物,方才這位小兄弟說,這是一種罕見的蠱蟲,并且已經說出了解決之法。”劉太醫指了指身後的柳如刀,幹脆推得幹幹淨淨。
惠妃看了一眼柳如刀,柳如刀上前叩見,赫連韬趕緊上前說道:“娘娘,這位是臣的一個朋友,對蠱蟲一類頗爲了解。眼下還是先救命再說。”
惠妃深深的看了柳如刀一眼,點點頭,“既然有辦法,就趕緊實施吧。”
池越見衆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在她身上,經過方才那麽一打岔,池越的神智已經恢複,此時羸弱在依靠在宮女身上,似乎十分傷懷。她看着李殊慈說道:“這位是李少傅的愛女永甯縣主吧。本公主與端敏公主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衆所周知,實在不知爲什麽永甯縣主要說是本公主害了端敏?”
李殊慈一言不發,十分大膽的迅速捏住了池越公主的手腕,池越公主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腕上的東西一滑,東西已經落到了李殊慈的手裏。池越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一時竟然沒說出話來,她身邊的宮女怒道:“你敢對公主不敬!”
李殊慈根本就不理會一個跳梁小醜,冷冷的掃了她一眼,那宮女被吓得一縮脖子。李殊慈将手裏的東西舉到衆人面前一看,原來是一個色質斑駁的秋葵松香沁玉镯子。“方才端敏公主在蘭亭中跳舞的時候,我碰巧看見公主的手臂上帶了這個镯子,不知怎麽一轉眼,這個镯子就到了池越公主的手腕上?公主想要隐藏什麽?這個镯子可是藏了什麽玄機?”
方才檢查公主周身傷口的時候,這個镯子的邊緣被蚊蟲叮咬的紅點特别多,李殊慈便心中疑惑,等六皇子一過來,池越便撲到端敏公主的身前,擋住了李殊慈的視線,等柳如刀說出端敏身上有異香能夠引蠱的時候,她便意識到這镯子有問題,一看之下,這镯子居然不見了!
李殊慈将镯子遞給柳如刀,柳如刀聞了聞,“這香氣雖然被镯子的松香所掩蓋,但的确混雜着禦蠱的香,如果佩戴在身上,香氣便會滲入體内。從而達到引蠱的目的。”柳如刀畢竟是個大男人,方才也不過是大略看了一眼,并沒有伸手觸碰公主的軀體,因此并沒有發現這镯子的異樣。
池越公主盯着那镯子,突然面朝惠妃跪了下去,委屈不已:“惠妃娘娘,池越方才隻是見八妹妹的心愛之物掉在了地上,情急之下才順手帶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想替八妹妹先保管着,以免遺失,誰知,池越竟被冤枉成謀害八妹妹的兇手,請娘娘爲我做主!”
惠妃的目光在李殊慈的臉上轉了一圈,不知在想些什麽,說:“是非公道自有定論,既然永甯縣主有所發現,不如就将話先說個明白,王子公主犯法與庶民同罪,本宮不會偏向任何人,若池越你是無辜的,不如先證明自己的清白,本宮自然不會委屈你,讓你白白受冤。”
池越沒想道惠妃會真的讓李殊慈插手這件事,不由将頭伏在地上,輕聲說道:“池越是冤枉的。”那聲音仿佛是被冤枉之後委屈到了極點,以至于心灰意冷了一般。
李殊慈對惠妃福身行了一禮,問端敏公主身邊的那個小個子宮女:“之前除了端敏公主,還有其他人碰過這個玉镯嗎?”
“這镯子……”小個子宮女害怕的說道,“這镯子是公主的生母留給公主的東西,公主一直戴在身上的……”她看了一旁的池越一眼,說道:“因這是公主的心愛之物,公主等閑都不會離身的,隻是……”她有些害怕,甚至已經開始發抖,眼中含着淚咬咬牙還是說道:“前段日子,池越公主曾經将镯子拿走了幾天……”
池越還沒說話,她身邊的宮女便開口斥責道:“我們公主自知摔壞了八公主的镯子心中内疚,才将镯子拿走想要爲八公主修補好的。你這賤婢口吐狂言,可知會有什麽下場?”
李殊慈微微一笑,看着池越公主說道:“公主身邊的宮女真是好膽量,一個小小的宮女,居然如此威風,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才是公主呢!”
池越面色一冷,死死的盯了李殊慈一眼,對身邊的宮女說道:“惠妃娘娘在此,何時輪到你來指手畫腳!”
誰都能聽出這話雖然是對那宮女說的,罵的實際上卻是李殊慈多管閑事。李殊慈是什麽人,被人諷刺兩句又不會少塊肉,她根本毫不在意,先問柳如刀:“這镯子裏的香,是否能引出母蠱?”
柳如刀看着她的眼神微微閃爍,便領會了她的意思,說道:“如果将镯子焚燒,便會将之前浸在裏面的香藥焚燒出來,母蠱受到濃香的刺激,便會躁動不安,身上帶着母蠱的人會被咬穿肉皮,鑽到人的身體裏,緻人死亡。”
李殊慈将目光轉向池越,看着她說道:“兇手是誰,一燒便知。”
池越面色哀傷,說道:“這是八妹妹對她的生母唯一念想,怎麽能就這麽燒毀了?”
“相比于一個念想,我想端敏的性命和池越的清白更加重要。”儒王從遠處行來,那張冷淡疏離的面容讓人不自覺的産生信服之感。儒王和李殊慈對視一眼,對柳如刀說道:“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