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勇剛聽自己兒子這麽說後,就看向了自己妻子蕊雅一眼,問道:“竟有這樣好的事?”
接着,任勇剛就對任愛明說道:“你懂什麽,這是皇上希望你們有出息,才送你們書籍題卷!伱老子我當年要是有誰送這些,現在早是相公老爺了!”
任愛明則流着淚問道:“可這樣的話,是不是接下來我就沒有時間玩了?”
“可以邊玩邊做。”
任勇剛說道。
蕊雅則看起這些卷子來,笑着說:“是興明書院出的,外面很難買到的,據說都是些宗室勳貴的子弟才用得到這樣的題卷呢。”
“真正是皇上聖明,知道給我們這些尋常百姓賞金銀,不如賞點能幫助我們有出息的機會。”
任勇剛這時則稱頌起來。
“你們都是一夥的!”
任愛明這時隻控訴了這麽一句。
任勇剛瞪了自己兒子一眼:“混賬東西,天下誰要是不跟皇上一夥,不就成反叛了麽?”
任愛明癟了癟嘴,然後從袖裏掏出一捆銀元來:“也賞了金銀的。”
“你用不着,給我,我給你存着将來娶媳婦用。”
任勇剛兩眼一瞪,說着就直接把自己兒子手裏的賞銀給奪了過去。
任愛明咬着牙道:“是!”
“皇上路過我們這裏了,快出來看啊!”
“皇上來啦,快出來啊!”
這時,外面傳來來了許多鄰裏軍戶的喊聲。
任勇剛和蕊雅聽後忙跑了出來。
隻任愛明還在屋裏生悶氣。
朱翊鈞這時的确坐車經過了這裏,且也又收了幾車百姓饋贈而走。
而任勇剛則因此在見到皇帝的車駕後,就不由得對蕊雅說道:
“等愛明放了假,我們也南下去遊玩遊玩吧。”
“你回你家鄉看看,我也去清江浦看看,看看老王頭,和那些以前和我一起拉纖的故友,順便皇上去過哪裏,我們也跟着去哪裏看看。”
“我們也不能白掙這麽多年的錢,不去玩玩,不讓老王頭看看我們現在過的有多好,始終沒意思。”
“好啊,都聽你的。”
蕊雅笑着回道。
……
朱翊鈞這裏也正對皇後說道:“我們先去你老家看看,順便讓你這個皇後也有個家祭祖宗的機會。”
“臣妾謝陛下。”
皇後笑着起身作揖回了一句。
皇後杜氏的家鄉就在離興州中衛不遠的琉璃河與胡良河交彙處的一村落。
所以,朱翊鈞才提議讓皇後順便回鄉祭祖省親。
這對于皇後杜氏而言,自然是值得高興的事。
畢竟能以中宮身份回鄉,也算是衣錦還鄉了。
朱翊鈞接着又問榮宜公主:“你和你母後去女校巡視的情況如何,那些軍戶家的女兒,相處起來可有意思?”
“女兒替她們謝父皇!”
榮宜公主這時也起身向朱翊鈞作揖行了一禮。
朱翊鈞因此不禁笑問道:“爲何要替她們謝朕?”
“因爲她們是因爲陛下推行新政新禮,如今才可以不用纏足,才可以在學校讀書練武,可以不用被鎖在屋裏而能交到很多朋友的。”
榮宜公主說後就道:“榮宜自己也應該謝謝父皇,沒有父皇,榮宜現在也隻能待在宮裏學規矩,不可能出來認識她們。”
朱翊鈞聽後微微一笑:“雖說這是朕給你們帶來的,但你們能不能守住這些權利還得靠你們自己。”
榮宜公主點了點頭。
朱翊鈞這裏則看向了外面,外面依舊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在跟着皇帝車駕,即便他的車駕已經離開衛城很遠。
因爲和任勇剛一樣,很多百姓在皇帝南巡的同時,就幹脆也決定跟着皇帝一起南下旅遊。
這些人中有文人、有僧侶道士、還有所謂遊俠,以及因爲不能再在青樓揚名而又還是不想嫁爲平民妻的名妓,更有攜家帶口的平民。
他們雖說是有些像後世追星一樣追着皇帝的行程,像後世有追星者對所追明星進行接機一樣,在各處皇帝要必經的地方等候,但也有跟着皇帝一起旅遊的意思。
因爲無論怎麽樣,跟着皇帝南巡的隊伍一起旅遊,自然是最安全的,也有更多的獲利機會。
所以,朱翊鈞這時就看見随駕的平民有很多。
至于爲什麽這麽多人願意選擇跟着皇帝去南方遊玩,而不去掙錢不去做自己的事。
别問。
問就是有錢。
如今的萬曆盛世,糧食等必需品價格很低,再加上人人稅負大減,自然有閑情逸緻的人不少。
有的因此全身心的把心思花在了随駕旅遊的事上,還不惜高價打聽皇帝行程,或者高價請人預判皇帝行程。
甚至連皇後要回鄉祭祖的事,都有人根據其行程做出了準确的預判。
而也有文人還一邊跟随聖駕一邊寫着遊記。
士子徐有勉這時就讓幾個高麗奴輪番擡着自己跟着聖駕後面,且同時還在歇店時寫自己随聖駕旅遊的各種見聞,而因其文采不錯,惹得更多人看了後也跟着來。
朱翊鈞對此也不予阻攔,反正這也算是與民同樂。
“你們說,陛下爲什麽不坐船?”
而很快,因爲士民百姓很關注皇帝南巡的行程,也就注意到皇帝隻用船來拉各種物資,但并不坐船南巡。
這天就有主動随駕士子徐時勉于船上問起自己朋友來。
“因爲皇上不欲學隋炀帝,不想造巨舟,且想更加近距離的看看民間百姓的生活情況。”
這徐時勉的朋友中,一很仰慕朱翊鈞的朋友——熊廷弼,在這時笑着回答了這個問題。
彼時,他另一朋友袁中道則笑着說:“飛百此言有理,但這裏面其實還有另外一層原因,那便是本朝天子素來不宜立于水上,而隻适合腳踏實地做惠民之事。”
袁中道這麽說,同行之人皆紛紛颔首。
朱翊鈞倒是的确在陸地上繼續做着惠民之事。
因朱翊鈞一路行來收到的百姓饋贈之雞鴨魚肉太多,吃又不吃完,不少也沒用鹽腌制,所以,他也就下旨将不宜放太久的雞鴨魚肉分給沿河拉船纖工,作爲爲皇帝南巡出力的額外福利。
如今大明雖然已是非常昌盛,但拉纖的纖工依舊有很多。
因爲漕運依然很繁忙,而不少百姓已經習慣于幹這個活,何況,雖說天下大富,但也還是不免有生活貧困之人,要麽是因爲家裏人口多,要麽是因爲地處偏遠,而又不想出海移民,所以還是有出來賣力的。
而徐時勉、袁中道、熊廷弼等主動跟随帝駕一起南下遊學的士子不久在登船上岸後,就也在臨清州一帶看見許多纖工在親軍衛組織下,排隊領各類肉糧油的情景。
“真的是受民之贈,又惠之于民,本朝天子之德,可昭日月!”
熊廷弼這時感歎了起來。
袁中道也神色凝重地點頭道:“雖不是什麽大恩,但也能見其愛民之心,陛下可稱聖主仁君,我等能逢此聖君當朝之世,是我等之福。”
徐時勉也跟着說道:“這種君父增衣食于民之場景,能親眼目睹,真正必見紅日起朝霞、皎月懸東山還令人沉醉!當爲此景一拜,爲如此天子一拜!”
徐時勉這麽說後,一衆随駕士子就跟着對着朱翊鈞的車駕大拜作揖起來。
“我決定了!”
熊廷弼這時甚至口出了一句,且看向了自己的一幹士林好友道:
“我決定不跟駕遊玩了!我要立即回鄉苦讀,争取早日登龍門,人這一生最難逢的是便是得遇盛世,更難逢的便是明君,如今兩者皆有了,真是當效命廟堂之上的時候,豈能将光陰用在賞春吟秋上面?!”
熊廷弼說着就拱手道:“告辭!”
接着,熊廷弼就挺胸往西而去。
“有理!”
袁中道颔首,然後也跟了過來:“飛百兄,我與你同回去苦讀!”
“還有我!我也要回去,不遊玩了。”
……
朱翊鈞倒是不知道他對百姓略施恩惠,倒也激勵了一些還懷有家國天下的士子更加燃起鬥志。
他接下來隻繼續在南而去,且已近衍聖公孔府所在的曲阜。
而在這時的曲阜孔家正因皇帝要來,召開着一場會議。
衍聖公孔尚賢這時主動對一幹孔府的人道:
“現在聖駕就要來了,指不定就會來我們孔府,到時候一旦讓他看見我們奉的還是元主所封牌位,可不是好事!”
“所以,我如今叫你們來,就是商量一下,要不要暫時把明季太祖所封牌位先拿出來于廟裏使用,以免使其龍顔大怒?”
“如今天下,隻有三家世家,即我們山東孔家、江西張家,還有就是鳳陽朱家,但他鳳陽朱家雖說是皇族,卻不過是流賊之後!用朱家所封牌位,實在是辱沒先祖!”
太學生孔尚坦這時先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而另一名孔尚賢之堂弟孔尚禮這時也附和道:“沒錯,何況,元主封的是王,他朱家隻封了公,如今驟然改王爲公,實在是對不起祖宗!所以,我認爲,這牌位不能換!”
“不能換!”
“換了就是對不起祖宗!”
許多孔家人跟着附和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