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已是萬曆十七年春。
風光旖旎,花開正豔。
大明也依舊繁榮似錦,仍在往更加文明的方向進步。
隻是,如今張居正離世已近七年,朱翊鈞親理國政也快七年,而張居正之子張敬修更是已代替劉守有成了錦衣衛左都督掌錦衣衛事。
而此時。
一身飛魚曳撒服的張敬修則正立在北鎮撫司的屋檐下,且長松了一口氣,目光遊弋在潤無聲的細雨中,觀覽着長街兩側站立的錦衣衛。
對于張敬修而言,他父親在的日子仿佛還在昨日,沒有過去多久。
而他讓張家成爲數代仕宦的大士族而挑燈夜讀的日子也仿佛是在昨夕。
但天命不可測,他沒想到自己如今竟成了陸炳似的人物,爲當朝大金吾!
已是外朝任何一個文臣都有所忌憚的人物。
張敬修對此是欣悅的,如飲春露。
“兄長,我們真的要對自己家的人動手嗎?”
張懋修對如今的現狀也是感到欣悅的,現在的他很沉醉于被士族們畏懼的感覺,而不像以前,因爲他是張居正之子而被所謂的“正人君子”們挖苦鄙夷。
在張懋修看來,既然得不到一些人的尊重,那讓這些人恨自己怕自己也比讓其鄙夷自己要好。
但他還是很重親情的,也就在知道皇帝暗示他張家要敢嚴管自己家人後,問了張敬修一句。
張敬修也是一樣的感覺,且在張懋修這麽問後就道:
“天下人皆以爲是先父讓陛下變得這麽厲害,才能夠玩弄天下人于股掌之中,也更以爲是我們步先父後塵亦挑唆的天子這麽厲害。”
“實際上,隻有我們自己清楚,是陛下自己本身就很厲害,本身得天命庇佑,而我們張家能有今日這般烈火烹油之盛,也全賴陛下自己的手段與努力,不是我們張家子弟自己有多厲害,而能有今日之勢。”
“可以說,是陛下造就和庇佑了如今的張家,不是先父和我們自己造就了如今的張家!”
“所以,不忠于陛下的,就不是忠于張家!”
“隻忠于張家而不忠于陛下的,實際上亦是對我張家不忠,而打着爲了張家的旗号爲自己争利而已。”
“故聖意不可違,當按照聖意來,像當年先父殺遊七一樣,我們自己人誰不法就辦誰!”
“先讓南鎮撫司把霍滁這厮調回京控制起來,另外把與南京楊家接觸的家奴闵鴻帶回家當着家裏人的面打死,不必等陛下讓東廠動手。”
張懋修拱手稱是。
……
而沒多久,朱翊鈞就從孫斌這裏得知了張家的動作,問道:“你是說,張敬修已經開始動手了?”
“回皇爺,是的!”
“另外,東廠也已奉旨買通了更多的士民參與到蘇州鬧事的士民中,而替陛下時刻盯着這些士民百姓。”
孫斌回道。
朱翊鈞聽後颔首:“記得随時報于朕知道,朕接下來能不能徹底控制文武官僚按照朕的意志做事,全靠他們能不能助朕,所以不能馬虎,你也不能爲讨好朕,給朕說謊,說他們不是烏合之衆,另外,如果有暗中拱火的奸邪之輩,要盯緊!”
“無論如何,朕希望蘇州的士民不要讓朕失望,如果這天下文教最興盛之地也還是民智未開,那朕就隻能繼續對文武官僚隐忍!”
“是!”
“奴婢認爲他們不會讓陛下失望的。”
孫斌回道。
朱翊鈞則隻是微微一笑,又道:“再有,把你們東廠發現的張家家人的髒事以賣人情的方式告知于張敬修,他自然知道,這是朕在讓東廠幫他,但也是在用東廠監督他。”
“奴婢遵旨!”
……
彼時,南都。
張鲸正問着文官楊應魁:“伱們真的在讓忠國公府的人堕落?”
楊應魁颔首笑道:“張嗣文這些人腐蝕不了,難道還不能從他家人下手嗎,他張嗣文不貪财不怕死不代表他張家所有人都不貪财不怕死。”
“如此一來,将來張嗣文跳進黃河洗不清,天下人不會相信張家人做的事與他無關。”
“這的确是條毒計!”
張鲸說後就問着楊應魁:“但張嗣文會不會也大義滅親?”
楊應魁聽後沉下臉道:“那我隻能徹底服了他!”
就在這時,士子喬進勝走來對楊應魁和張鲸說:“剛剛得到的消息,駐應天的錦衣衛千戶霍滁被調回京了,另外,闵鴻也被張家人叫回湖廣老家了,說是回去接府裏一老管家的班,管張家在湖廣的店鋪産業。”
楊應魁聽後就道:“如此應該立即派人去湖廣打聽一下情況。”
張鲸和喬進勝等皆颔首表示贊同。
而霍滁和闵鴻這兩個和張家有關系的人,卻是都被調離了應天。
霍滁是以升官的名義被調回了京師,他還不知道張敬修要遵從聖意要對他大義滅親,隻喜滋滋的覺得自己果然是關系夠硬的人,在應天撈足了利益,不但沒事還能高升回去。
霍滁知道他這一切都是張家給他的帶來的,也就特地選了很多珍貴的禮物進京,準備送給張敬修等,以表示自己是知道感恩的。
闵鴻也帶着大量認購劵回了張家,準備向自己的家主邀功,讓張家的人知道自己在應天爲張家争取到了很多利益,而他也不知道他其實是即将要被張家清理門戶的對象。
而在霍滁和闵鴻離開應天時,蘇州一帶已經開始因爲認購劵的事大鬧了起來。
蘇州的士民們沒有讓朱翊鈞失望。
諸嘉延無視小民尊嚴的跋扈之态徹底激怒了蘇州的士民。
所以,很快就又爆發了大規模的罷課之風。
普通百姓大量因爲惠民政策成爲中産階級,進而大量通過讀書成爲讀書人後,就更加在意政治和經濟利益的争奪,而不再是逆來順受。
尤其是蘇州這個如今大明經濟的中心。
讀書的平民子弟更多,争取權利的意識也更重。
何況,上次朱翊鈞就沒讓官府阻止他們這樣做,所以,他們現在也就更加主動且大膽起來。
蘇州知府蕭大材對此勃然大怒,逮拿了大量士子,且直接行文提學官要廢黜這些罷考士子的功名。
但提學官剛因爲官官相護廢黜罷考士子功名後不久,蘇州的工人和商人就跟着罷工和罷市,直接造成蘇州許多市鎮工業癱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正在東林書院與幾個當地大儒談論要不要設女校,徹底消滅民婦被舊禮影響得自知維護舊禮、且以勞動爲恥的現狀的巡撫李贽因此忙趕來了蘇州,問起了提起來到這裏的巡按蘇耀。
蘇耀說道:“自然是因爲認購劵的事!士民們懷疑認購劵的發售有營私舞弊情事,所以要求公示發售情況。”
“朝廷不是要求公示了嗎,怎麽士民還要要求公示,是底下官員沒有公示?”
李贽剛問完就沒等蘇耀回答就說:“我明白了,底下的官員們不願意公示,所以就算公示的也是假的。”
蘇耀回答:“是的,我查了,但查不出來。”
“因爲去查時是能查到有許多小民購買了認購劵的,也的确是在很早的時段如認購劵剛發售的淩晨就買走了大部分,而這些小民背景也的确很清白,所以眼下隻能認定是這些士民在胡鬧,畢竟我們不能讓他們一直不進學不上工不開市,到時候影響的是整個國家的稅收,許多不願意鬧的人的衣食,更重要的還有撫院您的前途。”
蘇耀說後就一臉無奈的看向了李贽。
今天沒有加更,因爲後面的思路有點亂,感覺要寫的很多,但不知道該着重于何處,所以就不加更了,晚上理一下思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