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緻祥聽萬象春這麽說後,捏緊了拳頭,青筋鼓起,但卻又說不出什麽來,最後隻得默默離開。
而他一想到現在新黨官員把貪贓枉法的事盯得緊,錦衣衛也盯得緊,自己賤賣的家産無疑是很難再奪回來的,就不由得因此潸然淚下。
“奉旨還國債利,大冢宰這次得利五千兩,還請驗收。”
而王緻祥在神情沮喪地回來後恰巧看見戶部在給海瑞發銀元,一時心裏更加不是滋味。
因爲海瑞這樣沒有多少積蓄的官員,都能靠着這次借銀救市而得利五千兩,而他卻損失得都不敢辭官回家。
這次許多新黨即改制派的正直官員都獲利不少,也不僅僅是靠購買國債獲利,光是配合朝廷穩住銀元價格,特地繼續維持自家産業經營規模,哪怕是因爲沒有銷路導緻虧損巨大,還特地同時購進大量優質資産,結果都因此到現在賺的個盆滿缽滿。
有思維活躍的新黨官員,已經開始因爲這種情況開始對經濟學有了更多的思索,尤其是在結合天子讓司禮監印發的一些經濟學類的書籍後,更是開始對經濟對國家穩定的重要性有了更多的認識。
不過,更多的新黨官員還是更願意把目光盯在吏治與守住綱紀這方面。
至于原因。
一是申時行等新黨重要大臣就一緻認爲,無論是爲國家穩住銀元價格,還是爲了自己的權力不因此失去都應該嚴抓吏治,不讓銀元在通過各種基建與福利方式發到兵民手中時的整個過程出現纰漏,而被負責執行這一過程的官僚破壞。
二是這次銀元之戰,讓很多新黨官員無論是出于何種目的,都收了不少被權貴官僚賤賣資産,如今也都賺得盆滿缽滿,且也知道平民百姓也得了不少優質資産,大量中産出現,便會主動盯着舊黨們,而不想讓他們可以破壞規則而把賤賣的資産又奪回去。
北直隸巡按萬象春就是如此,得到了上面的授意,也瞅準了會有人胡來,便比往日更加勤勉,連蕊雅這個普通民婦告狀,他作爲一個巡按都要親自來問,而不是移交府衙處理。
無獨有偶。
像萬象春一樣開始認真做事的官員不少,出現了許多海瑞式的官員。
不僅僅是文官,許多武将乃至錦衣衛等也都認真了不少。
“謹奏陛下!”
“戶科都給事中楊于廷指使全椒知縣樊玉衡打死良戶三民,誣其犯強盜罪,強奪其田五十畝,而還勾結刑部郎中光大鳴與刑科左給事中朱竑瞞報此案,幸我錦衣衛在各縣府提前有眼線,否則此冤案還真的要被從此神不知鬼不覺的變成欽定不可逆之案。”
“謹奏陛下!”
“陝西巡按禦史熊元劾延綏巡撫梅友松窩藏米脂驿店鋪三十餘家被燒而不問,蓋因當地舉人艾能貴賤賣店鋪數十家于當地小民李三樹等,後因銀價大跌而不甘心,故欲火燒其店鋪而平心中之恨,但因家奴洩露消息,使有李三樹等小民告狀縣衙,故使艾能貴不得不重賄撫院,而撫院指使當地府縣官将告狀者李三樹等民羁押,欲誣以傳播邪教罪問斬。”
一時間。
朱翊鈞就收到了許多這類彈劾舊黨官吏不法的章奏。
朱翊鈞對此隻對申時行等執政吩咐說:“一律嚴辦,絕不姑息!還是那句話,朕不亂法,他們就更不能亂法!”
“遵旨!”
啪!
啪!
啪!
“饒命!”
“我知錯了,我不該亂法。”
“我錯了啊!”
大興知縣錢若赓這天就在監刑官面前,受着錦衣衛的廷杖,且新任知縣等官皆在一旁看着。
任勇剛也在這裏看着,而在見看見錢若赓被打得滿口是血,最終徹底斷氣後,也笑了起來,而頗覺暢快。
楊于廷這裏也被錦衣衛直接從六科廊帶走,而且他是比較悲催的,因爲錦衣衛不但在全椒縣衙安插了眼線,還在他身邊安插了線人,也就掌握了他還沒來得及燒毀的指使地方官掠民奪産的罪證。
所以,楊于廷在被押走後,頗爲失态地大罵起張敬修來:“張敬修!你怎的如此歹毒,竟把錦衣衛的人安插到府縣衙門,趙夢白就不該讓你出仕!”
嘭!
一錦衣衛官這時走上來直接給了楊于廷一巴掌。
楊于廷當場牙掉落了三顆,滿嘴喝風地看向這錦衣衛:“你是誰,何故先對我用私刑。”
“鄙人李贽,剛才純粹是我的手自己不聽使喚打上去,與我沒關系,不算私刑,我這手這樣,純粹是被天道唆使,因爲他見不得伱這樣的混賬在這裏大放厥詞!”
“自己壞規矩指使地方官草菅人命,卻還沒覺得自己錯,可昔日你彈劾戶部尚書王遴違例用國帑,朝廷就沒有因此奪你性命,可見,你這人多無恥!”
李贽回道。
楊于廷不由得問道:“李卓吾,你爲何加入錦衣衛?”
李卓吾道:“因爲沒人比我更恨你們這些僞君子。”
“你個離經叛道之輩,你怎麽能加入錦衣衛!”
楊于廷忍痛大喊了一句,接着,沒多久,他就被帶去錦衣衛審問,而沒幾日就被枭首于市。
延綏巡撫梅友松則是在被抓走時則也對巡按熊元咬牙切齒說:“你這小人,大家都是元輔的人,你不樂意早說啊,幹嘛這樣!”
熊元沒理會。
而顧憲成也在得知朝廷現在正嚴辦企圖強行奪回所賤賣之資産的權貴官僚們後,不由得對顧允成說:“記得給家裏人寫信,讓他們千萬要守規矩,别胡來,如今看來,這次囤積銀元之敗,是不認也得認。”
“好!我這就給家裏人寫信!”
顧允成點了點頭,又道:“不過弟聽說朝中又開始議論減稅的事了,主要是這次石見銀山爲朝廷控制後,據估計至少每年能産白銀三百萬兩,所以決定減免一些稅賦,而實現進一步惠民的仁政。”
“天子又要忝仁政功績一項了!”
顧憲成不由得歎氣說了一句,然後就道:“得想辦法,讓這次減稅的皇恩輪到江南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