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聽申時行這麽說後,隻看向了殿外。
此時殿外,因一場大雨落下,使得一切都煥然一新,草木郁蔥。
朱翊鈞則起身走到了殿外,踏在濕漉漉的金磚上,将手一展,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道:
“好個朕即天意!”
“那要按朕的意思,本朝之子民,無論是什麽身份,都得善待自己的同胞,都得讓天下皆漢土!”
“自有博學宏儒爲陛下此聖意注解陛下持此聖意緣由!”
申時行微微一笑,回道。
朱翊鈞則笑了笑道:“這麽說,還是得經學爲體,實學爲用?”
“陛下聖明!”
“經學深入人心,體系成熟,可爲師者多;故寒門薄宦貧賤之子,更易學經學入仕。”
“而實學未成體系,熟悉者不多,且精通可爲師者又少矣,還多出自于權貴豪紳之門,普通貧賤子弟難以接觸,想靠此入仕還需時日。”
申時行回道。
朱翊鈞聽後道:“師傅說的有理,百姓們更容易買到看到的還是四書五經!《水經注》、《九章算術》什麽的,非藏書大家難以知道,那就先經學爲體吧,先讓識字斷文者多起來再說别的。”
“是!”
朱翊鈞接着就又道:“但既然朕意即天意,那就下旨鼓勵天下士民蹴鞠,且設全國蹴鞠比賽之制度,至于這樣做的理由,就由你們自己去想吧。”
“陛下可是爲天下士民能強身健體,故寓教于樂,使本國兒郎皆不至于柔弱無力,以至不能護國衛家,另借此使商業更爲活躍?”
申時行沉思一會兒就詢問道。
朱翊鈞笑着颔首。
随後,朱翊鈞就道:“那就将陳有年他們從诏獄裏放出來,因天下還未到摒棄經學之時,朕便不苛責他們在恪守經學地位上的執拗了!”
“是!”
于是,陳有年、石星等當天就被放了出來。
在陳有年、石星等被放出來後,因天已降甘霖,京師的旱災得以解決,故朱翊鈞便重啓了遷居西苑的事。
朱翊鈞早就不想在紫禁城住了。
因爲紫禁城的水池不夠大,調溫能力不行,所以夏季很熱,再加上花園也不夠大,綠化率不高,在住了十多年後自然也就有些膩了,何況還挨前殿太近。
當然,朱翊鈞也不是說去西苑後就不再回來。
他是要需要進的時候就進,需要退居幕後的時候就能退。
而朱翊鈞接下來遷居西苑,倒也沒有大臣反對,主要是不敢反對。
當然,海瑞等一些人倒不是不敢反對,而是理解天子在改革十多年後的今天,需要這麽做。
紫禁城其實本就沒多考慮人的居住需求,而更多的是考慮到國家禮儀上的需求。
而西苑則更多的是考慮到人的居住需求,所以更宜居。
朱翊鈞遷居這裏後自然是要四處遊玩的,不過他倒也沒耽誤政事,因爲他讓侍禦司也遷來了這裏,所以可以很及時的通過侍禦司控制整個朝廷政事。
而在朱翊鈞遷來西苑後的第五天,正是霜寒露重的時候,不過太液池還沒凍上冰,司禮監秉筆太監劉瑊也就在這一天陪着朱翊鈞逛太液池時說:
“陛下,眼下太液池還沒凍上,倒是可以乘船遊湖,最近内廷造船辦造了一種新戰船,頗爲快速,用的是您說的那種軟帆,您可以去看看。”
朱翊鈞聽後微微一怔。
過了一會兒,朱翊鈞才笑道:“好啊!明日讓禦用監準備一下。”
“是!”
而到翌日,于禦前當值的司禮監秉筆太監孫新等太監就陪着禦辇來到了船上。
孫新一到船上,就看向船上的監船太監王祯問道:“船都查驗了?”
王祯回道:“查驗了。”
孫新道:“那就起航吧。”
“是!”
不多時,船就在太液池上航行起來,隻是剛行至半途,船就猛然撞在了什麽上,而劇烈晃蕩了一下。
孫新忙看向了王祯。
王祯卻直接跳入了水中。
撲通!
一時,許多船上的内宦都跳入了水中。
隻剩下了孫新和跟着自己一起來的随堂太監李文和幾個禦前執事太監
李文不由得看向孫新,問:“有人要害皇爺?”
李文說着就見水已漫過船艙,湧向了自己,這讓他慌張不已,一時忘記了該怎麽辦。
孫新也在這時怔在了原地。
“皇爺落水了!”
“皇爺落水了!”
“皇爺落水了!”
這時,岸上已經有閹宦大聲喊了起來。
但沒有一個人敢下水,都隻敢站在四處看着。
隻一些值事錦衣衛聽後跳入了水中,往快要沉沒的船體這裏遊來。
“啊!”
但一正遊過來的錦衣衛卻在這時慘叫一聲,然後沒多久其四周就出現了紅色。
孫新這時才有些回過神來,不由得道:“好生大膽!水下有刺客!”
李文忙問孫新:“我們該怎麽辦。”
“沒事,皇爺沒在這裏。”
“咱家隻是奉旨先送辇車來這裏試試而已。”
“你我先不要驚慌,一會兒沉入水裏後就千萬要記住不要把手伸出水面,如果可以,在争取在水下伸到腦後去!然後等人來救。”
孫新說後就問着李文:“記住了嗎?”
李文點了點頭。
“皇爺沒有落水!”
“沒有皇爺!”
這時,王祯已經上岸換了衣服,正于一廣廈内圍爐烤火,雜役賈本厚則濕漉漉地疾步走來向他報了一件事。
王祯聽後猛地站起身來,看向賈本厚。
“這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真的!我們沒有在船底看見人,司禮監的孫新和李文也都沒慌張,明顯是知道内情的。”
賈本厚道。
王祯聽後不由得跺腳:“糟了!”
王祯說後就道:“快走,别通知其他人,立即走!”
“怎麽走,萬一外面的錦衣衛盤問呢?”
賈本厚問道。
王祯道:“就說是奉旨出去采辦,總之比在這裏等死強!”
王祯說着就帶着賈本厚疾步往外走來。
但兩人剛走沒多久,就看見四周出現了大量錦衣衛。
張懋修這時持刀也從一涼亭裏走了出來:“奉旨,若王祯離船,即刻抓之,包括其參随,也一并抓捕!”
王祯癱倒在了地上,随後就被押去了朱翊鈞這裏。
……
“朕喜歡船,但不代表朕喜歡水。”
朱翊鈞這裏已先對被押過來的劉瑊說了起來,然後就看向了他:
“告訴朕,爲什麽要這樣做,就沒想過,朕的先生給朕說過武廟釣魚落水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