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起來,你是生員,不必跪下!”
“本堂已知此事,一旦查實,是不會姑息的。”
海瑞這時說了一句。
于是,葛永俊就站起身來。
這時,正路過的生員霍維達則冷冷一笑,然後就混入到了告狀的百姓隊伍裏,暗中觀察着堂上的海瑞,而渾不知暗處已有一挑擔的販夫盯上了他。
“可知道犯事官兵的模樣?”
海瑞這時問了葛永俊一句。
葛永俊回道:“不知道,學生發現時,隻有叔祖母哭暈在地,而叔祖母早已眼盲,也就是說看不清誰闖入了他家,隻知道有個戚金的親軍衛軍官來過他家。”
“将戚金押來!”
海瑞這時沉着臉厲聲喝道。
胡守仁拱手稱是。
沒多久,戚金就被兩鎮撫兵押了來。
而戚金一被押來,一些被假冒的親軍衛官兵劫掠和毆打過的百姓就頓時躁動起來,紛紛要沖過來,打戚金。
“打死這些混賬東西!”
“還我兒子命來!”
“你們這些禽獸不如的畜生,我要跟你們拼了。”
一時,群情激動,海瑞不得不把驚堂木猛地一拍。
啪!
“肅靜!”
“本堂會給伱們一個公道,但是你們也不得咆哮公堂,不然叫本堂怎麽給你們做主!”
海瑞大聲喊了後,百姓們才漸漸安靜了下來。
戚金已從鎮撫兵這裏知道了此事,并在見到海瑞後,且在這時就喊道:
“部堂,卑職冤枉,卑職是與葛大牛相識,也去過他家,但并沒有對葛二丫做什麽,也沒有殺他葛大牛!”
海瑞則沒有理會戚金,而隻問着葛永俊:“可還有其他證據證明是戚金做了此事,不能隻有人證,沒有物證。”
葛永俊道:“沒有找到物證,隻有幾個我們葛家的人說,看見是有官軍從族叔家裏盔歪甲松的出來。”
“沒有物證,怎麽主持公道?”
“本堂也不能因爲你們,就無辜冤枉天子親軍衛!”
海瑞這時沉聲說了一句。
“可是,我們都看見了,就是跟他們穿一樣盔甲的人,在村裏橫行霸道,胡作非爲!”
這時,有百姓不服氣地喊了起來。
海瑞見此知道需要給百姓一個說後,便對呂坤吩咐說:“你去問問,他們有誰見到過犯法官兵的樣貌的,帶上前來!”
呂坤拱手稱是,便去了。
沒多久,呂坤就一人回來了,禀道:“部堂,他們都沒有看見過這些人的真實模樣,皆是遠遠看見,或在事後才發現。”
“那停止督稅!”
“把所有國稅司的官兵召回,集中起來,本堂親自問問他們,再給百姓們一個公道!”
“退堂!”
海瑞大喊了一聲。
“多謝海老爺!”
許多百姓因此跪了下來。
躲在人群中的霍維達等,替背後反動官紳們觀察情況的人,也都帶着得意之色跪了下來。
沒多久,霍維達就來到了顧秉仁這裏,向顧秉仁說道:“海剛峰已下鈞令把國稅司的官兵全部召回了,征稅的事暫停。”
“很好!他海剛峰果然還是在乎庶民的。”
顧秉仁說着就道:“讓假扮親軍衛的人也先停下來,私造的盔甲什麽的要藏好,讓百姓感覺到,國稅司的官兵一撤回,這應天府就真的無事,燒殺擄掠就真的都沒了!”
“但海瑞真會因此題請朝廷撤回親軍衛,停止推行官紳一體納糧當差事嗎?”
霍維達問道。
“他若不願意,就等着更大的民變出現!”
“到時候,農棄耕,商罷市,盜賊橫行,想求安穩的朝臣官紳們尤其是吳籍朝臣們更會受不了,自會逼朝廷撤回海瑞和親軍衛,以平民怨。”
呂藿這時從裏面走了出來對顧秉仁和霍維達笑着說了一句,且道:
“朝中大多數官僚也是反對海瑞來南直的,乃至也是反對取消優免的,如今隻是因爲畏懼江陵權勢而不敢明着反對而已!”
“但借着不能讓東南亂的名義,說他海瑞迂闊偏激讓新政成了惡政的理由,還是可以阻止新政出現的,相信他江陵也會因此知道,就算他讓海瑞這麽個不怕死的人,來執行官紳一體納糧當差新政,也會執行不了後,而最終也會放棄的。”
呂藿說着就彈了彈指甲:“總之,在朝官員這邊,就等着民變出現,然後好上疏參劾他海剛峰因推行新政導緻大規模民變出現!”
……
“準予本堂擴編民壯等的聖旨到了沒有?”
海瑞這裏則一退堂就問起呂坤來。
呂坤忙把一份還沒拆封的急遞遞了來:“剛到不久!”
海瑞急忙拆了開來,看了内容後,笑了起來:“陛下和元輔還是有大決心的!”
而在海瑞拿到朱翊鈞的旨意沒幾日後,胡守仁就向海瑞禀報了他詢問金吾衛所有官兵的情況,且禀報說“部堂,卑職問了,整個金吾衛上下沒有一個承認做出違背軍規、對不起老百姓的事!”
海瑞點頭道:“本堂是相信他們的!大多是戚帥的舊部,又都是天子近臣,不會愚蠢到棄榮譽與地位于不顧,而管不着下半身和手,去做各種失德欺民之事!”
“但我金吾衛也不能白受這冤枉,還請部堂爲我們做主!”
胡守仁這時則退後一步對海瑞拱手說了起來。
海瑞回了一禮:“放心!金吾衛乃天子親軍衛,事關君德,本堂豈敢不察?!”
接着,海瑞又道:“雖然本堂還沒有直接的證據,但可以肯定的是,所謂作惡的官兵,當是一些地痞流氓或者豪右們豢養的豪奴打手,在故意給國稅司的親軍衛潑髒水,而他們這樣做其實不是針對你們,而是針對新政,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發一道告示在總督衙門外,讓百姓知道本堂的最終處理決定。”
海瑞對呂坤吩咐起來,說着就道:“就說因查無實證,恐爲盜賊和反對新政者,假扮親軍衛所爲,故本堂決定繼續派國稅司的人督稅;”
“另外,也請百姓們放心,對于作惡的兇手,本堂會與撫按等盡快責令衙役兵丁捉拿歸案,給百姓們一個公道;”
“當然,如果真的涉及親軍衛,本堂也不會姑息!”
接着,海瑞就對胡守仁說:“金吾衛這邊,本堂也有話要告訴他們,就由缇帥傳達吧。”
胡守仁忙拱手:“請部堂吩咐!”
海瑞便道:“就說,他們的公道,靠本堂一人是不行的,靠朝中的官員也不行,他們要靠百姓,要知道組織民衆,别因此覺得百姓愚蠢易被煽動而厭惡百姓,而把百姓推到對面去!”
“他們自己也得行動起來,去讓百姓們給他們主持,畢竟官員們眼裏隻有利弊,而隻有百姓們眼裏才有是非,要知道,就因爲百姓隻知道論是非,所以才是百姓。隻要百姓還是願意相信他們,再加上天子的支持,想冤枉他們的人就是少數,就掀不起什麽大浪。”
“讓他們去督稅時,還是按照以前的方式去和百姓接觸,那些爲非作歹的人,隻敢在偷偷摸摸的抹黑親軍衛,所以,不可能短時間内讓大部分百姓都會恨上親軍衛的,所以他們不必擔心百姓已經真的開始全都敵視他們。”
接着,海瑞就拿出來朱翊鈞急遞來的朱紅禦批,道:“另外,而陛下已下旨準予本堂直接截留部分稅銀爲饷銀,募民壯爲巡警兵,維持秩序!故讓他們按照本堂鈞令,每人将他們接觸到的青壯百姓募集起來,在原地進行訓練,誰募集的越多,誰領的巡警官職就越大!”
胡守仁拱手稱是。
“且慢!”
這時,一聲音傳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