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向乾清宮李太後所住的地方走了來。
而馮保能成爲内廷如今最有權的太監,就是因爲倚重李太後的信任,負責替李太後監視皇帝朱翊鈞。
爲此,他不僅常在李太後面前打朱翊鈞的小報告,有時候還會直接指出朱翊鈞的錯誤,予以批評。
李太後對此不但不生氣,反而更加器重和信任馮保,認爲馮保是正直且真正忠心的好太監,所以讓馮保看管朱翊鈞,也就讓她真正感到放心。
馮保也投其所好,自然會竭盡全力地看着朱翊鈞,而不準朱翊鈞有稍許不符合聖主仁君的地方。
也因此,李太後曆史上對馮保是非常信任。
乃至連自己女兒即朱翊鈞的親妹妹,選驸馬的事也都被李太後交給了馮保操辦。
結果馮保收受賄賂,直接給公主選了個隻想娶公主沖喜的病秧子。
在行婚禮時,被選的驸馬直接吐了血,且沒多久就吐血而亡。而公主也因此被害得守一輩子活寡,到死都還是處子。
可見馮保貪财。
不過,馮保不僅僅是貪财,也會玩權。
他若不會玩權,也不會成爲鐵三角之一,也不會與李太後、張居正一起兵不血刃地鬥倒了高拱,還以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身份提督東廠。
要知道,按例,司禮監掌印太監是不能兼任提督東廠一職的。
爲的是好制衡。
話轉回來。
馮保也正因爲會玩權,所以也希冀進一步鞏固自己權力。
而他鞏固權力的方式就是加強李太後對他信任與對他的需要感,而要如何加強呢?
在馮保看來,就是看管好朱翊鈞。
因爲李太後最看重的是萬曆皇帝朱翊鈞能不能成爲一個聖君仁主!
但如果朱翊鈞過早的就表現出聖君仁主模樣,就會意味着他看管的作用和功能意義不大。
而馮保也就不能再以替太後看管的名義進一步控制皇帝,竊據皇權。
要知道,馮保現在在内廷,單從權力的角度來說,真正能對他的權力形成制約的就是皇權,就是小皇帝朱翊鈞。
所以,馮保必須要讓朱翊鈞時不時犯點錯,這樣他才好向李太後告狀以表現他看管的很認真,沒有縱容朱翊鈞,還能李太後一直覺得皇帝還沒完全成熟,還需要他這個大伴幫着處理一些内廷事務。
要知道,馮保自己在替隆慶皇帝寫的遺诏裏就特地把自己和張居正并列爲了顧命大臣,爲的就是以先帝的名義,讓李太後更願意讓他來看管着朱翊鈞。
正因爲此,馮保要讓朱翊鈞時不時犯點錯,才會刻意讓朱翊鈞身邊的小宦官做些引誘他玩樂荒廢學業的事。
要不然,朱翊鈞身邊的小宦官也不會真的沒事找事,在知道李太後和馮保都不喜歡皇帝學壞的時候,還要引誘着皇帝學壞。
很明顯,不是小宦官蠢,是有人真的壞。
畢竟能進到皇帝跟前的執事太監有幾個是真笨的,基本上也都是大太監的棋子。
不過,曆史上萬曆的确在大些後被身邊的執事太監引誘着做了些走馬玩樂的事,還在喝酒後被挑唆着去殺馮保,馮保想是提前得到消息躲了過去,卻也在第二天将這事告給了李太後。
李太後聽後非常憤怒,直接揚言要去哭太廟廢了朱翊鈞。
朱翊鈞隻能跪下求饒,最後被逼得下罪己诏才算事了。
而馮保也因此越發得意,以替李太後看管之名,把朱翊鈞看得更嚴,插手朱翊鈞身邊更多的人和事,以緻于朱翊鈞到後面竟因爲得知馮保來了而心生懼怕的地步,在被其他太監引誘做一些出格的事時,都會小心翼翼地問:“大伴要是知道了怎麽辦?”
當然,現在這些事還沒發生。
畢竟現在才萬曆元年,馮保也才成爲司禮監掌印太監不久,且之前還忙于和張居正一起鬥倒高拱,沒來得及在皇帝朱翊鈞身上做文章,以獲取李太後的信任。
現在,他不過是才剛剛開始在朱翊鈞身上做文章而已。
恰巧這時,他提前布局的讓魏朝引誘朱翊鈞玩蛐蛐的事有了成效。
自然,馮保也就不可能不抓住這個機會,便急急忙忙地來見李太後。
“禀老祖宗,娘娘去慈慶宮了。”
馮保在宮裏一般被尊稱爲老祖宗,而在外朝一般被尊稱爲老公公或老内相。
此時,馮保來到李太後這裏後,李太後身邊的夫人也就這樣稱呼起馮保來,且告知了李太後現在在何處。
“多謝夫人。”
因是伺候李太後多年的老宮女,馮保也很客氣地尊稱了一聲,然後就往慈慶宮來了。
“咯咯!姐姐這樣說倒也是。”
而馮保一到慈慶宮,就先隔着殿門聽到了李太後的笑聲。
不過,李太後一見馮保來,就住了笑聲,且問道:“馮保,你怎麽來了?”
馮保先行了禮後,說:“有件要緊的事要說給娘娘,皇爺經筵一回來,就被一個叫魏朝的執事太監,引誘着在玩蛐蛐。”
李太後一聽馮保這麽說,頓時就擰起眉來:“竟有這事?”
馮保點首:“老奴豈敢撒謊!昔日宣廟算是本朝難得的聖君明主,就因好此物而得了一促織天子的不良名聲,而若真使皇爺迷戀上此物,不讓娘娘知道,就是老奴這些皇爺身邊的人的罪過了。”
“哼!”
李太後這時已站起身來,疾步走了出去。
李太後身邊的宮女匆匆跟了上來。
“妹妹!”
陳太後喚了一聲,都沒喚住李太後,隻瞪了馮保一眼,然後也忙跟了來。
李太後這裏不久後就氣呼呼地來了乾清宮。
馮保也跟着走了來,且嘴角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隻陳太後神色慌張,不停地在後面喊:“妹妹!妹妹!”
“鬥他!趕緊鬥他!”
李太後一出現在朱翊鈞的寝宮,就先聽到了鬥蛐蛐的聲音,一時柳眉倒豎,鳳目睜得更大起來。
馮保見李太後神色如此,也就更加得意起來。
“朱翊鈞!”
李太後先一聲大喝,然後就轉身出現在了朱翊鈞寝宮殿門外的台階上,卻看見是潞王在和幾個内侍玩蛐蛐,而一時更爲憤怒:“好啊,連他弟弟也跟着他帶壞了!”
李太後說着就疾步走上來,先一手奪過潞王手裏的蛐蛐罐,當場奮力摔在台階上,然後踏步走了進去,結果一進去,就看見朱翊鈞正站在禦案後,右手拿着筆寫字,左手還拿着一本奏疏在看。
“咦?”
馮保暗自驚訝了一下。
李太後則也舒展開了眉頭走了過來,見朱翊鈞禦案上有許多寫了許多字的禦箋,且墨迹未幹,連手裏的筆也還是濕潤的,也就問道:“你在做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