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麗質看時候差不多了,就對差不多熟悉幾位大官的陳太一說道:
“陸舍郎,大典很快就要開始了,等下大王來之前,您就站在這裏不要動,我先行告退。”
陳太一還未說話,周圍那些耳朵尖尖的大官們紛紛看向這邊。
有人的站在陳太一前面的位置,有的人站在陳太一身後的位置。
這個前後主要是靠近大殿前方,比陳太一更後面的地方,自然就稍遠一些。
“陸舍郎隻是三品,爲何能站在這裏?”一個中年高官大聲說道:“他是三品,我是二品!憑什麽他站在我前面?!”
陳太一又不真的是小孩子,盡管失去了一些關于越國帝王之道的記憶,但其實很多事情他剛出生的時候就明白。
這就是宿慧,先天的智慧。
陳太一心中一樂,這家夥明顯是故意的!
“那你站這裏就是,莫要生氣。”陳太一很快弱弱的遷就了對方。
氣運什麽的,他倒是無所謂,反正這輩子就是主打一個逆來順受,擔當水滴石穿,精衛填海,鐵杵磨成針的至柔人設。
禮麗質迅速鄭重的看着那個沒事找事的大官,“駱大人,您身爲神都巡察使,自然清楚陸舍郎立下的功勞,況且這是聖上欽點的安排。”
駱定金可不管這些,直接指着前面這個身高一米二三的十歲小孩,“他剛才自己說了,這位置給我!老夫站在這裏有何不可?”
說着,這三四十歲的男人就走向陳太一那裏,要站在陳太一的位置上。
陳太一倒是很無所謂的讓開了位置,“你要就給你,大家不要生氣。”
禮麗質想要阻攔,可不光是修爲遠低于對方,就連官職上也遠遠低于對方,尤其是心中也怕得罪這個負責巡查的狠人。
禮麗質本想受害人拒絕這人,自己也好借着武王的威嚴平息這事情,奈何這人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周圍其餘的大官也都默不作聲的看着,好似是在看戲。
本以爲事情就這樣平息的時候,陳太一突然一臉天真的說道:“你怎麽站在這裏就不動了?爲何不繼續往前走走呢?”
駱定金面色威嚴的站在二品大員的位置裏,淡然說道:“老夫乃是二品,站在二品之列行本分之事,前面都是功勳卓著的老臣老将,老夫功勞不夠,應該站在這裏。”
陳太一看着前面那些神态自若,一個個輕松又悠閑的大官王侯們。
他又擺出那種一臉好奇的天真模樣,“難道他們的功勞都比我的功勞大嗎?”
四周吵吵鬧鬧的人群很快就如波浪一般安靜了下去。
越來越多的人察覺到了異常氣氛。
有聰明人,有蠻橫之人,有腦袋不靈光的,也有修爲高深的世外之人,更有許多暗藏禍心的投機者。
裴俊之站在六品官的隊伍裏,他雖是親信,但官職并不高。
此番站位乃是根據功勞、勢力、聲望、實力等綜合考慮的,盡力調整出一個讓大家都滿意,讓大家都沒話說的站位。
站位不僅是榮譽,更關乎着今後的封賞和俸祿。
人間的錢财對大部分人都沒什麽用,大家在乎的隻有中州百億生靈的氣運分配,而這個東西很難貪污下去,隻能從俸祿上入手。
俸祿取決于官位!
不僅是自己的官位,更是手下一衆人的官位!
誰這個時候不争,誰就會被手下人記恨!!
哪怕是至親手足,哪怕是曾經舍命護衛自己的親信,也會因爲這事情惹下一肚子的怨氣。
陳太一将火球引向了前面的一品二品大員,頓時就讓這些人恨上了他。
大将軍葉酒恒直接傲然說道:“我等的功勞皆比山高,比海深,自擁護大王起兵到現在六十餘年,立下戰功無數,出生入死,哪個功勞不比後面這些人大?”
其餘一品二品也不說話。
有些功勞難以比較,比如有人舍命救了武王一命,那他對武朝的功勞是多大?比那些将軍都大嗎?
鑄鼎的功勞雖然确實是很大,大家也知道是這個陸舍郎獻的策,更知道這種才子對于國家氣運的益處。
可若說他的功勞比其餘一品二品大,這些一品二品心裏還是不服氣的。
目前其餘一品二品也不好說自己的功勞一定比鑄鼎之功更大,聰明人都保持了沉默。
反正他們對自己的站位還算是滿意。
陳太一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這樣啊,那我不說話了。”
他很快一副無所謂的态度站在了那裏,忽然又轉頭看向身後人,“還有人要往前一步的嗎?”
其餘人互相觀望着,很快陳太一身後三位的男人出聲說道:“我剛才就站在駱大人身後,現在也應該站在那裏。”
陳太一主動退位讓賢,“好,你想要,讓你便是。”
這人開了一個好頭,哪怕此時駱定金面色很不好看,但也沒辦法發作。
起頭的人,其實很不願意後人效仿的……
有二就有三,很快又有後面的人拱手說道:“陸舍郎,我也是三品官。”
“好說好說。”陳太一微笑着讓位。
二品官的數量有限,三品官就多了許多,很快三品官這裏就有人也跟着躍躍欲試了。
“陸舍郎……我也”
“胡鬧!”一聲怒喝從後方傳來。
隻見一個穿着禮部白官服的白胡子老頭大步向前,來人是禮麗質的父親禮敬光,四品禮官。
雖是四品,但是現在這禮官比其餘二三品的人更有氣勢。
他威嚴的看着前面那些大官,與這些大官對視,又看向那些數量衆多的三四五品官。
“陸舍郎站在這裏乃是聖上的安排,是左相右相、禮部、内閣和聖上一起定下的規矩!”
“今天你不講規矩,他不講規矩,那等下站在殿外的那幾萬人也想進來站站,到時候他們和你們講規矩嗎?!”
“他們也爲國家出生入死,也爲聖上兢兢業業效忠了幾十年!”
“請各位官複原位!!”禮敬光重點看着駱定金,“駱大人,請!”
駱定金憤恨這禮部老頭出來落他面子,也恨身後那些人跟着起哄把事情鬧大,更恨那看似柔弱可欺,實際上蔫壞的陸乃翁!
左相右相都站在前面的位置不說話,也都沒有轉頭看熱鬧,仿佛是和自己無關一樣。
他們兩個還有另外幾個重臣都是一樣,今日不想惹事。
其餘人也都差不多,既沒有幫陸乃翁說話,也沒有幫駱定金說話。
“哼!”駱定金隻能恨恨的退了一步。
身後的那些官員們,被他一下子就推了後面。
陳太一看着前面像是擺磚一樣往後倒的群臣,暗暗可惜。
利益分配不均,功勞對不起苦勞,乃是新朝埋下的重大隐患。
不過也沒關系,陳太一記得這種時候想要往前一步的人絕對不會少。
就算是這個禮敬光用規矩壓制衆人,也壓不住外面那些進不來大殿的功勳貴族。
誰都想要往前一步!
分錢的時候,一向是最容易吵起來、打起來的時候。
中州人口早就超過了百億,每天吸收上來的靈氣可抵得上别人千年苦修,今天要是不争的話,以後就沒機會争了!
不論是山門宗主,還是世家家主,此時就算是自己不想争,也要考慮下面那些跟着吃飯的嘴巴。
自從王朝修仙開始之後,大家早就從東州那邊明白了一些事情的重要性。
官位就是天材地寶,就是仙術傳承,就是靈山福地,就是消災解厄的大道秘寶!
過了幾分鍾,武王帶着武後從側面登上了王座。
武王剛坐下,陳太一等人剛要行禮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哭爹喊娘的聲音。
“大王!我要見大王!我從六歲時就爲大王傳遞情報,爲大王鏟除四方妖魔,爲大王治理百姓,五十年間将三十萬人小城治理成爲五百萬人口縣城!”
“我有功于大王!有功于社稷,爲何今日讓我站在門外喝西北風?!我要見大王!!”
“大王!是我啊!小牛子!”
武王頓時面色不快,朝中很多老臣老将也都默不作聲。
陳太一表面平靜,心中卻是偷偷高興地看樂子。
有一就有二,這種關乎自身實際利益的事情,就算是皇家威嚴也擋不住的。
越國當年主要是陳太一在搞事情,其餘人年輕氣盛不知道國鼎的好,再加上以前都是小打小鬧,得了良田錢财就心滿意足了。
等知道國鼎的神力之後,悔之晚矣。
周國魯國衛國就是吸收了越國的經驗,制度更加完善,各種代言人也都争取到了滿意的職位,不過仍舊是有些疏忽的地方。
眼前的武國就不一樣了,不僅是多了百年的治理經驗,少走了幾十年的彎路,還厚積薄發,打下了比東州各國更大的版圖!
并且戰争的時候都不動對方的凡人城池,保留了極大規模的基本盤。
在陳太一看來,繼承了無數封建之糟粕的武朝,必定會發生這種哭官事件。
殿外的哭喊還在繼續,武王作爲掌權者,此時敢讓對方進來,那等下殿外跪着哭的就絕對不止一個了。
他此時不論是威嚴還是仁慈,都不對。
禮敬光迅速拱手說道:“大王,殿中殿外所有人的封位都早就在鼎下印證,絕無虧欠誰的道理。”
“牛太守雖跟随大王多年,但是功勞薄弱,所謂斬妖除魔皆是附近修士想爲大王效力而主動相助,治理百姓也是内閣學士對中州一萬三千郡的定下的治理規矩,牛太守隻是遵從。”
“況且大王之前就賞賜了良田美人,而殿中之人皆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尤其是前面諸位多數都是立下了不可替代之功。”
“今日封位不僅是對以前之人有功有賞,也是對往後之人有功有賞!”
禮敬光一手面向陳太一那裏,“請大王繼續大典,之後牛太守那裏,臣自會和他說明利害關系!”
一個國家是需要一些明白人來協助的,武王平靜的點了點頭,“繼續,莫要理他。”
待武王說了這句話後,外面的聲音就被隔斷了。
陳太一暗暗無語,果然這個國家的氣運還是命不該絕。
有人肯主動爲國君背黑鍋做髒事,這雖然不齒,但對于國家來說不算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