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根先上了趟衛生間,出來坐進軟椅上,一字一句的說:“先要錢,後殺死人。”
“你是說……讓李甘把錢交給我們,然後才把他做了?”顔玉驚愕的望着柳根:“不行……還是按原計劃辦,我們沒受命追繳巨款,隻負責殺人。殺了他,找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埋掉,然後回國,這可是我倆事先說好的。”說完,拿了一塊護墊,走進衛生間,但沒關門。
“那筆巨款,要是李甘一死,可就沒法拿到手了,與其流進歐美金融市場,不如把錢拿到手,爲國内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和地方,做一些政府該做但沒做的事。”柳根朝着衛生間門大聲說,聽到裏面傳出馬桶沖水聲。
“要是按你說的計劃辦,我們的危險系數就增加了,别忘了,我們還有親人在國内,爲了他們,我倆就算完不成任務,也必須回到他們身邊去。就如那個女人說的,我們應該想盡辦法的活着。”顔玉說這話,走出衛生間,坐到另一把軟椅上:“李甘不會輕易把錢交給我們的,就算他願意,我們怎麽帶回去?如何做那些你異想天開的善事?根哥,别管那些錢了,我們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仙,隻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螞蟻,被人拽在手心,惹惱了他們,輕輕動一下手指,很輕易便能讓我們粉身碎骨,我們的親人連屍骨都見不到。”
柳根不清楚李甘卷走的錢有多少,他從不關心這些,但現在他下了決心要把錢從李甘那裏拿到手。
“顔玉,你從小生活在一個不愁吃穿的家庭裏,不懂那些掙紮在溫飽線上的人是怎麽生活的。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老家幹溝村及周圍的村莊情況,村民們一年到頭苦死累死,仍然窮得還不如城裏的叫花子!”說道激動處,柳根坐不住,站起身,來回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像我這樣從小吃不飽飯的孩子,在我們老家,現在依然有,而且不少,這都什麽年代了,那幫高高在上人,他們比誰都清楚,但卻裝糊塗,雖然也有嘴巴上說要如何如何改善民生,可實際呢,盡管也給了老百姓一點實惠,但苛捐雜稅和名目繁多的各式各樣非法收費,把所給的那點實惠,換着法子的抽了回去,甚至加倍的盤剝。就拿我老家幹溝村來說,小時候我常聽村裏老人感歎,日子過得比解放前還難嘞,解放前生态沒被破壞,人口也不多,除了地主老财們的佃租外,不用再額外繳納稅費,村子腳下的那條幹溝,每年還有半年多時間流淌着水,饑荒之年,地主老财們還會打開糧倉熬粥給村民度饑荒。可解放後,把山林砍伐光開荒種地,幹溝村的那條幹溝,便真的成了一條名符其實的幹溝了,一年到頭見不到一滴水,而且人口暴曾,現在是解放前的十倍。你說讓那裏的村民們,咋個活得像個人樣嘛!”
沒有比較,就無法知道差距。柳根到南海上大學後,又經曆了那麽多的事,現在也算個人物了,可他不僅沒絲毫的得意,反而内心的掙紮越來越劇烈,總會想起老家幹溝村那些灰頭土臉的村民們。
柳根總想爲家鄉艱難度日的父老鄉親們做點什麽,可他雖然有了公司,但卻總感覺比過去還窮,因爲他現在不僅僅隻爲了自己一個人的溫飽考慮,還有幾千人的職工和他們的家裏老少,每個月等着領薪水養家糊口,他必須想盡辦法的讓企業正常運轉,保證按月足額發放員工的薪水。
他現在哪能拿得出一大筆可觀的閑錢去幫助老家的父老鄉親啊。
既然有機會獲得一筆巨額财富,盡管是不義之财,但畢竟是能辦很多事能幫很多人的巨款啊,他豈能不爲所動。
“要是你不願意,也沒關系,我一個人幹!這筆錢,決不能也跟着李甘從這個世界上蒸發掉!”柳根坐回軟椅上,有些賭氣似地說。
顔玉撅起嘴,有些委屈的說:“人家又沒說不幹,隻不過是提醒你其中的風險嘛。”偷偷看柳根一眼:“生氣啦?根哥,不至于。”
“你同意我的計劃啦?”柳根笑了:“我知道你會同意的。”
“你先别得意,這件事,要幹,就必須計劃周密了。”顔玉白了柳根一眼:“首先,該摸清李甘存放錢的銀行在哪裏?他采取了哪些确保巨款不被凍結或被别人提走的措施?其次,該采取什麽手段逼迫李甘把錢交給我們。最後,假如從李甘手中拿到錢,我們該存放在哪裏才安全?”
“這些,我初步想過嘞。”柳根笑嘻嘻的說:“李甘入了巴西國籍,人也在巴西,但我相信他的錢絕不會存放在巴西任何一家銀行裏,即使有,也不過是少部分,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巨款會存放在歐洲某個國家的銀行裏。以李甘在錢财方面運作的本事,肯定會用非常便捷的轉賬方式來調用他的錢,當今最便捷的,莫過于網絡,即使他人在巴西,可隻要手指輕輕一點鼠标,遠在大洋彼岸的巨款便能像隔空取物般随意調動。爲此,我們最關鍵的是,如何逼迫他把錢轉入我們指定的賬号内,而這個賬号,我倆臨時在巴西開戶是絕對不行的,我們的一切,人家了如指掌。但我想到了一個人能爲我們提供安全海外賬戶。”
“誰?”顔玉立即問。
“溫寒梅。”柳根回答。
“她……不是在逃通緝要犯嘛……難道你……”顔玉張大了嘴巴:“根哥,你知道她人在哪裏,對嗎?”
“不知道,但我有辦法找到她。”柳根很确信的說:“隻要她把開戶行和賬号告訴我們,剩下的,便是采取各種手段,逼迫李甘把錢打入寒梅姐的賬戶就行。”
顔玉點點頭,又搖搖頭說:“可是,錢到了溫寒梅賬戶裏,你怎麽才能把錢拿回國内使用呢?她來個死不認賬怎麽辦?”
“這個我也想過嘞。”柳根站起身,走到窗戶前站住,往外眺望窗外的城市夜景說:“寒梅姐不是你想的那樣人,更不是官方給她定性的那樣十惡不赦,她本性善良,隻不過是跟錯了人,才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這麽了解她?”顔玉也走到柳根身邊站住問。
“是嘞,我比誰都了解寒梅姐。”柳根長長呼了口氣回答。
“那以後如何把錢從她手中拿走,帶回國内?”
“我會讓寒梅姐以一個華僑的身份回國做善事,逐步把這筆巨款用在該用的地方。”隻要溫寒梅入了美國籍,又換了名字,他完全可以用新的身份回國,沒人敢把她怎麽樣,即使有人知道她就是那個通緝逃犯溫寒梅,但她完全可以否認,世上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多了去了。
“這麽周密詳細的計劃,不會是你才想到的?”顔玉微笑把頭靠在柳根肩膀上問;“你肯定運籌了很久,最起碼,是在得知我倆要到這裏來找李甘之後,對嗎?”
“不,我是在半個小時前才想這些事的,是那個女人提醒了我。”柳根擡手看看表:“哎呀,都過十二點嘞,我還有幾個重要電話打回國内嘞。”
“是打給你那個同居女友?”顔玉一臉的醋勁:“别忘了,你現在是我的新婚丈夫,登記結婚檔案,可是能查到的哦。”
柳根把顔玉不說的當成玩笑:“王忠祥暫時還不會來,最起碼兩點以後,你學會一會。”柳根拿出手機,先撥打了歐陽雪的手機。
很快,歐陽雪便接聽了:“柳根,昨晚怎麽關機了呀?”
“訓練強度太大,我有點嘞,回宿舍便睡了,沒及時給手機充電,自動關機嘞。”柳根早想好該如何給歐陽雪說:“你在公司嗎?吃過飯了沒?别太累了,中午有空睡一會……”
顔玉靠坐在大床上無聊的翻看一本雜志,上面的文字她也看不懂,但圖片能看懂,聽着柳根和歐陽雪說話,心裏很不爽,小嘴嘟嘟的自個生悶氣。
柳根眼角瞟了床上顔玉一眼,看出她很不高興的樣子,走進衛生間,把門關上,放低了聲音說:“歐陽,要是晚上一個人害怕,讓邱葉過去陪你睡,我娘這個假期來不了,柳枝下一年高三了,暑假要上補習班……”
“我才不害怕呢,再說,隔壁不是有祥子嘛,要有什麽事,我會喊他,你就别操心了。哦,對了,夏陽打電話說過幾天要回南海,飛機票已經訂好了,要我到機場去接她,我可以讓她和我住。”歐陽雪在電話那頭說。
柳根惦記着大寶那頭的正事,和歐陽雪又聊了幾句,便挂了電話,然後給大寶打電話。
鈴聲響了一會,才聽到大寶睡意朦胧的聲音:“根哥,你終于來電話了,你讓我辦的事,搞定了,我偷偷錄了音,那個照顧李天意母親的阿姨,最了解李甘的生活習慣……我現在播放給你聽啊,可能時間會很久。”
柳根走出衛生間,按下手機免提,放在床上,給顔玉說:“你也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