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路邊停放的某輛車上,彭老大正躲在車裏等待下手的機會呢。
柳根的目光,逐一掃視停靠在路邊的每一輛車,像是雙目要把彭老大從某輛車上拽下,偶爾有車輛在路中駛過,他都會不自覺提高警惕,上次在深圳的教訓,似乎又曆曆在目,不過那次是自己願意被人拽進車裏的,有心裏準備,可這回,他無法确定,随時随地都可能有路過或停在路邊的車上沖下歹徒,甚至,他往更壞的想,也許自己會在某時某地忽然中彈倒在血泊中。
必須在彭老大向歐陽雪和自己下手前阻止他!
柳根跑了一圈,花了三十幾分鍾,回到家裏,楊光輝也坐在餐桌邊吃早餐,沒看到徐雅芝,祥子要送餐到寫字樓,早已到店裏去了。
“雅芝呢?”柳根問歐陽雪。
“她還沒起床。”歐陽雪今早做的是西紅柿雞蛋面:“快去沖澡,我給你煮面。”
“歐陽姐姐,你把柳根哥都慣壞嘞!”夏陽擡頭看滿頭大汗的柳根一眼。
柳根從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哀怨,他極其不好意思的裝出笑臉,趕緊朝卧室的衛生間走去,聽到楊光輝說了一句:“夏陽,一會我送你回學校。”
夏陽卻回答:“我坐歐陽姐姐的車,你不是要上班嘛,堵車,往返的路上耽誤時間嘞。”
柳根似乎很樂意聽到夏陽拒絕楊光輝,口裏哼起了信天遊,是他每當很開心的時候常哼的小調。
夏陽聽到卧室裏傳來柳根哼的信天遊,噗嗤笑出聲:“我還是頭一次聽到柳根哥哼小曲呢。”
“他早晨都會這樣,說明他心情不錯。”歐陽雪站在廚房煤氣竈前,把面條往鍋裏翻滾的水中放,并用筷子攪動,他知道柳根喜歡吃面食,早餐總是換着花樣的給柳根做。
夏陽聽了歐陽雪的話,心情似乎很低落,口中卻說:“歐陽姐姐,你真幸福。”
歐陽雪忽然意識到不該在夏陽面前,說太多有關柳根和自己的事,尤其不能表現得和柳根多親密的樣子。
歐陽雪知道,柳根昨晚沒怎麽吃飯菜,很可能餓了,特意給他煮了一大海碗面,柳根稀裏嘩啦滴水不漏的吞進肚子裏,還意猶未盡的問:“沒了嗎?”
歐陽雪笑着把自己沒吃完的小半碗遞給他,柳根也不客氣,三兩口吃完,把湯也喝幹。
“真是個飯桶。”夏陽嘻哈的說:“每次看柳根哥吃飯,總像是看到個餓死鬼似地。”
“歐陽做的西紅柿雞蛋面,比我娘做的還好吃嘞。”柳根抹抹嘴,也不惱,笑哈哈的給夏陽和楊光輝說。
歐陽雪卻忙着刷牙換衣,她餐後刷牙是從小養成的好習慣,和柳根住在一起後,也要求柳根像她一樣做。
而柳根,打小就沒刷牙的習慣,他開始用牙刷,還是到縣城讀高中後,在老家幹溝村,連喝的水都困難,哪舍得把比油還金貴的水去塞牙縫呀,即使他讀高中,有了牙刷,也不買牙膏,不是買不起那種最便宜的,而是認爲沒必要花那冤枉錢,用牙刷沾着學校那簡陋的公用洗漱間的自來水刷,當然不可能把牙刷幹淨,爲此,長年累月下來,那牙齒能不黃嗎,就像他老家幹溝村的黃土沉積在牙齒表面一樣的黃,幸好他不抽煙,要不然,可能是滿口黑牙。即使到了大學,他養成不用牙膏刷牙的習慣還是難改,也聞不慣那個味,直到和歐陽雪住在一起,在她的監督下,早晚和飯後,都逼他刷牙,而且特别買的是那種能讓牙齒潔白的高級牙膏,味道也沒那麽濃。
現在,柳根的牙齒比過去白了很多,在這一點上,歐陽雪做到了柳根的娘沒教會他的的事,算是過上了現代人生活。
可以說,和歐陽雪同居,給柳根帶來的好處,不僅僅是每天早晨能吃上可口的早餐這麽簡單,他過去養成的一些日常生活壞毛病,比如吃飯時咂嘴的唧聲,都改過來了。
這就是爲何柳根越來越感覺離不開歐陽雪的關鍵所在。
在歐陽雪這個大家閨秀的影響下,柳根的生活習慣在一天天發生着變化,變得越來越像個城裏人,有時候,他都覺得不可思議,似乎忘記了過去的自己,但他喜歡被歐陽雪改變,喜歡現在和她相處時那種說不出口的甜蜜感,同時,也感激她改變了自己。
當柳根也和歐陽雪在衛生間刷牙時,楊光輝和夏陽在客廳等候。
“根哥真幸福。”楊光輝沒話找話的和夏陽搭腔。
“光輝哥,阿姨她最近好嗎?”夏陽問的是楊光輝的母親:“我很久沒去看阿姨嘞。”
“我媽好多了,已經從悲痛中解脫出來,不過,我媽常在我面前提到你,總問我爲何夏陽不到家裏來了。”楊光輝說。
“等我考完試,回家前再去看阿姨。”夏陽早晨起來洗了澡,頭發很幹淨松散,她沒看楊光輝,和他單獨在一起,總讓她很不自在,不像和柳根獨處那樣非常的放松,這也許便是她始終難以接受楊光輝的緣故,總是和他若即若離的保持着一定距離。
夏陽盡管知道柳根和歐陽雪住在了一起,但她仍然沒法從深愛柳根的情感中擺脫出來。
當一個女生心裏裝滿了一個男生的時候,根本沒空位留給另一個男生。
這種執着的情感,比男生要細膩而熱烈。
夏陽相信,柳根在愛歐陽雪的同時,也愛着自己,她有種隐隐的感覺,每次看到柳根那雙桀骜的眼神,總會讓她心顫,憑着一個女生的直覺和本能,她能從柳根眼睛裏,感受到來自他内心那種掙紮的愛。
爲此,夏陽默默決定,即使将來柳根和歐陽雪結婚了,她要用獨身來犧牲自己,用這樣的方式,無聲的告訴柳根,她對他的那份愛不會改變。
盡管楊光輝是個好男生,可夏陽的心,已經有了歸宿,再也容納不了楊光輝對她的愛。
她不嫉妒歐陽,愛是沒有嫉妒的,她也不恨柳根的無情,恨,永遠無法代替愛,何況,柳根并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坐在車後座,夏陽從化妝鏡能看到柳根的臉。
疤痕,是柳根爲她留下的永久紀念,她愛柳根左臉的這道傷疤,在别人眼中,也許柳根臉上的疤痕很礙眼,但在夏陽看來,沒有比這更美的。
柳根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也從化妝鏡看到了夏陽那總是讓他心動的大眼睛,每次他看到這雙無邪的眼眸,會禁不住的心跳加快,總有一股蠢蠢欲動的沖動驅使他給予夏陽些什麽,可他卻什麽也不能給她,甚至,連一句深切的暧昧話語,也不能說出口,這讓柳根有種虧欠感,與欠溫寒梅二十萬不一樣,柳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欠了夏陽什麽,看不到她的時候,并沒這種感受,隻有面對她那雙天使般純潔的眼睛時,才會産生這種感覺。
此刻,柳根就有這種虧欠感。
歐陽雪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夏陽說着話。
“夏陽,回家的車票買了嗎?”
“買了,和雅芝一起。”夏陽回答。
“幹嘛不讓你柳根哥給你買飛機票,坐那麽久的火車,多難受呀。”歐陽雪不像是在開玩笑的說:“你柳根哥,現在是個有錢人了。”她似乎在用這樣的方式,強調柳根和夏陽兩人之間那種不是兄妹的兄妹關系。
“我才不要他的錢嘞!”夏陽看着化妝鏡裏的柳根說:“他現在,是個欠了幾個億的窮光蛋!”
“還是夏陽了解我呀。”柳根笑着說:“沒錯,哥現在是個負債幾個億的窮學生。”
沉默了一會,歐陽雪又開口說:“是啊,我不了解你柳根哥的地方還很多呢。”
柳根沒聽出歐陽雪話裏的意思,以爲她吃醋了,于是裝作沒聽見的不答腔。
倒是夏陽,從歐陽雪這句話裏,聽出了點怪味來,心想:柳根哥和歐陽雪鬧矛盾了嗎?
想到兩人有了裂痕,夏陽一陣心動,可也摻雜着隐隐心痛,她既希望柳根和歐陽雪鬧得分道揚镳,又不願看到柳根因爲和歐陽雪分手深陷痛苦中,他受到任何傷害,她都會心碎。
“柳根哥,你還是每周到基地去上班嗎?”夏陽打破有些沉悶的氣氛問。
“是嘞,每周都去。”柳根回答。
“軍營沒有周末嗎?”夏陽是個問題蟲,隻要她想知道的,非問個明明白白不可。
“軍隊節假日是不休息的,保衛祖國和人民嘛,當然得在人民歡樂過節和周末時,站好崗放好哨咯,不然,怎麽對得起人民用血汗錢,給他們量身打造的那身威武漂亮的軍裝呢。”柳根調侃的說。
“那你在基地上班,都做些什麽呀?平時,也沒什麽軍事訓練?”夏陽又問。
“你以爲我在軍隊,像政府裏那些官員和公務員一樣,喝茶看報海闊天空的瞎扯是非呀!你哥我呀,每天,早晨五點半起床,背負幾十公斤的裝備,跑五千米,然後洗漱早餐,接下來要麽是政治學習,要麽是擒拿格鬥練習,當然,也有射擊訓練。對了,我的槍法,又進了一大步嘞,即使在五百米外,也能用狙擊步槍命中靶心嘞。”
“那有啥用呀,又不打戰。”夏陽白了化妝鏡中的柳根一眼。
可柳根卻說了一句:“也許有一天,我真的會用槍把活生生的人給射殺嘞。”
歐陽雪和夏陽都吃了一驚,但她倆不相信柳根會開槍殺人,也不希望他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