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禾聽完柳根的計劃,稍微沉默了一會,才說:“柳根,南郊藥廠那塊地,恐怕沒你說的那麽簡單。”
“嘉禾哥,此話怎講?”柳根吃驚的問。
“市政最新規劃,在濕地公園周圍方圓十公裏範圍内,不許有任何居民和工廠建築群,過去那裏的工廠,全都要搬遷,爲此,市政府準備拿出巨額資金,作爲補償企業的搬遷費用,額外劃出土地集中安置企業用地。”
柳根一聽,心都涼了,好不容易想到個融資的辦法,卻被市政規劃給腰斬。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柳根無奈的搖頭說。
“那塊地有一百多畝?”李嘉禾問。
“是嘞,一百多畝。”柳根點頭。
“如果按你的計劃,擴建大學藥廠,不需要政府額外安排藥廠用地,那麽,市政府會按市價補償,算下來,應該有三四億的補償款,不過,市政府是不會輕易把這麽大筆錢給你們的,他們會用變通的方式,比如逐年減免地方稅收的政策作爲補償,最終抵消這筆補償金。”
李嘉禾的話,就像剛給柳根燃起的希望之火,澆了一盆透心涼的冰水。
“那要是集團不同意市政府的這種補償方式呢?”柳根問出一個很傻的問題。
李嘉禾微微一笑,反問:“你能和一家獨大的政府對抗嗎?”
是啊,再怎麽牛的人或企業,也無法與政府對着幹,盡管明知自己有理,也隻能忍氣吞聲,多少人爲此類事情與政府打官司,最終落得個錢财兩空,還有的被栽了罪名,锒铛入獄,這種活生生的事例,在這個社會中,不算啥稀罕事。
“這還讓人活嗎!”柳根還能有什麽辦法,隻能順應這個社會的潮流,他可以與李甘和任孝堯抗争,但無法去改變這個社會現狀,不是他害怕,而是很無奈。
“倒是南海第三藥廠那塊地,可以拿出來做房地産開發用,盡管小很多,但其地理位置優勢擺在那裏,利潤也會很可觀。”李嘉禾建議。
“第三藥廠……”柳根當然清楚南海藥業集團旗下的所有資産:“可集團目前唯有這個藥廠掙錢啊。”
“你要搞清楚,不是藥廠本身的土地在掙錢,而是所生産的藥品在掙錢,既然是所生産的藥品掙錢,那麽,換個地方生産,又有什麽不同呢?藥還是那個藥嘛。”李嘉禾望着眼前這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覺得柳根所缺乏的,是磨砺,隻要在商場上經曆的多了,像這樣簡單的變通法則,相信他會很快便能想到。
“呵呵……嘉禾哥,不管多難的事,在你這裏,都變得簡單嘞。”柳根釋然了,有些難爲情的摸摸後腦勺說:“我怎麽就沒想到這層呢?”
“那是因爲你還是個學生。”李嘉禾一語雙關的說:“你還需要學習很多東西,包括學習和政府的人溝通技巧,如果你早知道南郊濕地公園的市政規劃,也就不會考慮用南郊藥廠的土地來融資了。其實啊,南海藥業集團,可融資的資源是很多的,當初我答應你拍下股權的時候,就想到南海藥業集團旗下的這些優質土地資産的重新整合配置了,隻不過,我還沒時間騰出手集中精力做這件事,現在既然集團需要錢,你的方案能給集團帶來效益,我也就沒任何拒絕的理由咯。”
“呵呵……是嘞,我需要從嘉禾哥身上學的東西還很多嘞。”柳根到南海後,在李嘉禾與溫寒梅面前,總感到自己很幼稚,這也是他能從他們身上學到本事,迅速成長起來的關鍵:“可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與政府官員交往……”
李嘉禾馬上打斷柳根的話:“不是有現成的人嘛。”
柳根一愣,想到了嚴嵩:“嘉禾哥說的是嚴副書記?呵呵……我倒是忘了他嘞,看來,以後得多和他接觸嘞。”
“他馬上就要成爲市長了。”李嘉禾低聲說:“這次任孝堯的腐敗大案,讓他出盡了風頭,赢得了不少南海市民的民心,他對你的印象也不錯,畢竟,是你揭露了任孝堯的底細,加上他和歐陽董事長那層關系,你和他,很快會成爲忘年交的。”說到這裏,李嘉禾話鋒一轉:“不過,柳根啊,你得跟我先學打高爾夫球,這是商業高層交往的需要,以後,我會介紹你認識一些南海市的商界風雲人物認識。”
“呵呵……好嘞,我聽嘉禾哥的。”柳根憨厚的笑:“打高爾夫很貴?”
“哈哈……柳根啊柳根,你也許還不知道,在南海商界,你的‘根哥’大名,已經響當當的,要是那幫家夥聽到你剛才的話,會笑疼肚子的。”李嘉禾被柳根說的話給逗樂了。
“别人不清楚,嘉禾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欠下那麽大一筆巨款,窮得除了我的身體,沒别的嘞。”柳根自嘲的說。
“那我與你相比,恐怕窮得隻剩骨頭嘞!”李嘉禾學着柳根的口氣說:“銀行的錢,專門用來借貸的,要都以你的想法做買賣,那銀行關門得嘞。”李嘉禾說的是他欠的貸款,超過柳根很多。
“可我真的沒錢,買房子靠貸款,每個月,還得還房貸,軍隊那點工資和補貼,根本不夠用,在食爲天,也沒按月領工資和獎金,隻有等年底分紅,才會有點錢嘞。”柳根說的是實話,他現在銀行賬戶裏,也就三五萬塊錢,上一年做牛羊肉買賣和食爲天分到的紅利,給了梅迎春,還借了陳浩三十萬,打算等明年初,分紅後再還給他。
“行了,别再哭窮嘞,我有高爾夫俱樂部的會員卡,不用你花一分錢。”李嘉禾笑哈哈的說,他就喜歡柳根這種淳樸得讓人想掉淚的真實,不像有些人,什麽都不是,還裝模作樣的顯擺。
資金問題解決了,具體幹事的人也有了,接下來,就看陳浩如何去使用這筆錢,發揮他的最大潛能,讓集團盡快擺脫虧損的泥沼。
與李嘉禾吃完飯,柳根本想去找肖骁,求他幫助溫寒梅,但他覺得不應該這麽着急,不是還有兩天時間嘛,再說,這個時間,他也許在做報告呢,柳根于是乘公交車回家,打電話給陳浩,把吃飯時和李嘉禾談好的,向陳浩通報。
歐陽雪沒在家裏,柳根打電話給她也沒接,想到早晨她與往日的不同,心裏有些着急,于是打電話給蔡花他們,以爲去學校了,可蔡花說沒看到歐陽雪,校園裏也沒見她開的車,于是,柳根又打電話給邱葉,以爲歐陽雪在邱葉家吃午飯,還沒回來,可邱葉說沒見過歐陽雪。
她會去哪呢?
柳根不停的撥打歐陽雪的手機。
此刻,歐陽雪正和夏陽及徐雅芝逛超市呢,她把手機忘在了車上,當然沒法接聽電話。
在柳根出門後,歐陽雪爲昨晚無意間聽到的事感到心神不甯,哪看得進去書呀,快午飯時,接到了徐雅芝的電話。
徐雅芝他們的課早上完了,下周才考試,所以,她一早乘公交車回到市區,先到夏陽那裏,把夏陽約上,然後打電話給歐陽雪,約她去逛街。
就這樣,歐陽雪開車到南海大學接上徐雅芝和夏陽,三人找了家當地特色小吃店,吃飽喝足,便悠閑自得的逛街去了。
一整個下午,柳根都在撥打歐陽雪手機,越是着急越焦急,他還從沒爲見不到歐陽雪感到如此鬧心過,即使過去兩人多次有誤會鬧别扭,也沒此刻這麽難受,這讓他想到了歐陽雪說的那個了凡和尚的禅語,擔心她出什麽意外。
“我的大小姐,快接電話呀!我都快瘋了!”柳根把手機貼在耳邊,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他足足打了兩個多小時的電話。
忽然,電話裏傳來了歐陽雪甜美的聲音:“柳根,怎麽啦?給我撥打了這麽多電話?”她的語氣帶有焦慮。
柳根一肚子的火,這時有了發洩的對象,劈頭蓋臉的吼道:“你到底在哪!爲何不接電話……”
“呵呵……”電話裏傳來歐陽雪咯咯的笑聲。
“你還笑得出來!我都快被這該死的電話給整瘋嘞!”柳根聽到歐陽雪的笑聲,火氣稍微小了點,但還是很惱火。
“好了,我們這就回家。”歐陽雪笑着說。
“我們……誰和你在一起?”柳根問。
“雅芝和夏陽呀,我們在超市買了些吃的,剛才我把手機忘在了車上。”歐陽雪說。
“是這樣呀,我還以爲……快回來。”柳根這才感到心裏沒那麽憋悶了。
“柳根哥,不至于,歐陽姐姐才離開你多大會呀,就這麽想她了?”電話中傳來夏陽的口音。
“柳根,不多說了啊,我要開車,估計半個小時後到家。”歐陽雪說。
“開車小心,不着急。”柳根最後叮囑。
放下電話,柳根苦笑着自言自語:“難道,我真的離不開歐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