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李勇送回家,然後才送肖骁回酒店。
肖骁這次回南海,是代表美國醫學界,與美國知名解剖學家一同,參加一年一度南海醫科大學國際醫學解剖學論壇的,盡管南海醫科大學與南海大學合并了,但過去的學術論壇和國際醫學界的交流卻得以延續,過去每年在解剖學論壇上,肖骁多代表南海醫科大學參與,而且每年都會做重要學術演講,不過,這次他轉換了角色,成爲了美國醫學解剖學的代表之一。
肖骁一提起自己這種角色的轉變,似乎内心很糾結,用他那獨特的幽默方式,自我調侃的語調,不停的給柳根和歐陽雪叨叨:“國内那幫僞學者,學術剽竊者們,一聽說我代表美國醫學解剖學界回國參加這次論壇,一個個像小醜一樣蹦出來,罵我是叛國者,又是強烈譴責,又是抗議,還要挾說隻要我參加,就要集體退出論壇,呵呵……可我肖大俠并沒爲此畏縮,而且還要在論壇上,把我在國外最新的解剖學研究成果做一番演講,我要讓這幫隻會躲在被窩裏偷偷自-慰的無能之輩們知道,總是剽竊别人學術成果,隻有永遠跟在别人屁股後面聞屁的份!”
柳根不認爲肖骁醉了,反而他的情緒,被肖骁感染了,就像他過去喜歡聽他在講台上富有激情的講課一樣,深深的體會到了這位解剖學界怪才那種對國内學術界存在的诟病所擔憂的愛國熱情,柳根懂得肖骁比那些滿口仁義的假道學們還愛國。
到了酒店,肖骁說時間還早,隻請柳根一人上樓,并沒邀請歐陽雪。
“歐陽,你先回去,我陪陪肖教授。”柳根想借機和肖骁談溫寒梅的事。
“我先把車停好,在大堂等你。”歐陽雪低聲說,看看肖骁:“肖教授好像醉了。”
柳根沒說什麽,和肖骁走進酒店大堂。
有不同膚色的外國男女三五成群的進出,大堂裏垂挂着本次論壇的彩綢,這家酒店承辦了本次論壇的接待。
乘電梯時,有幾個身上散發古龍香水味的外國男女,柳根接連打了幾個噴嚏,他的鼻子,總是不适應這些掩蓋身上味道的香水味,再高級的香水,在他敏銳的嗅覺神經下,比老家幹溝村的茅坑還難聞,爲此,歐陽雪一直使用的是帶有蘭香味的護膚霜。
到了肖骁住的房間,柳根反倒顯得拘謹起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和肖骁單獨相處了,每次他和肖骁獨處,都無形中會有種壓力,何況他想到一會肖骁肯定要談及肖素白的事。
肖骁泡了兩杯茶,是那種酒店免費提供的袋裝劣茶,盡管帶有茉莉花的香精味,但總比燒開的自來水好喝,南海市的自來水,帶有大都市那股漂白粉的消毒味。
“柳根,我是以一個女兒的父親方式請你到這裏來的。”肖骁坐進床邊椅子裏,和柳根坐的椅子相隔一個圓形木茶幾,他把茶杯放在茶幾上,翹起二郎腿,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腹部:“素素一直想着你,可你卻在這裏逍遙快活,總該給我這個做父親的一個合理解釋。”
柳根慌了,感覺端在手中的茶杯特别的燙手,他不清楚肖素白都給肖教授說了些什麽,一個女生,總不可能把自己和男生上床的事告訴父母。
“肖教授,對不起,我和素素……”柳根結結巴巴的開口,他沒想好該如何解釋。
“說下去,我聽着呢。”肖骁眉頭緊鎖的盯着柳根。
認識肖教授以來,柳根還從沒見過他如此嚴肅過,内心越加慌亂了,輕咳一聲:“素素和我之間的事……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這就是你欠我的交代嗎?”肖骁面紅耳赤,有些激動的站起身,在柳根面前來回走着,雙手緊握,像是随時會揮拳砸向柳根的臉:“你知道嗎,素素花了很長時間,才從和你的感情糾葛中解脫出來,那段日子,我一天天眼睜睜的看着她消瘦下去,恨不得跑回來把你小子抓到美國去!”
“對不起……”柳根不敢看肖骁,垂頭低聲愧疚的說:“都是我的錯,不該和素素……我明明知道她要離開南海,還和她……”柳根擡起頭來,鼓足勇氣的直視着肖骁:“請肖教授相信我,在和素素相處的那些日子裏,我是真心的,并沒欺騙她感情的意思。”
肖骁在柳根身前站住腳,弓下腰,口中噴出酒味,雙眼有些發紅,像是把柳根當作屍體一樣,準備動手解剖或剝皮;“那好,小子,你給我聽好,馬上主動脫下你那身綠皮,準備下學年到美國去讀書!和素素結婚!”
柳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讓他當偶像般尊敬的教授,竟然說出如此沒文化的霸王道理,他傻愣愣的望着肖骁,心想肖教授肯定是喝醉了。
“沒聽懂我說的意思嗎?”肖教授把臉又往柳根湊近一些。
柳根聞到一股難聞的酒味,有些惡心,差點把胃裏正在攪拌,消化得快要變成糊狀,混合了三杯白酒的晚餐嘔吐出來,他深深吸了口氣,把湧到喉頭的食物強行咽下,慢慢站起身來。
“肖教授,你喝醉了,我想……你應該躺下休息……”
“别把話題扯開!”肖骁直起腰來,右手一揮:“你給我坐下!坐下!”柳根站起身,高出肖骁大半個頭,這讓肖骁很不舒服,必須仰視,才能看到柳根雙眼。
柳根隻好乖乖坐下,似乎要是不聽從,會被肖骁給生吞活剝了不可。
肖骁岔開雙腳,雙手抱在胸前,俯視着柳根說:“今晚你必須給我個明确的答複,不然你休想離開!快說,脫還是不脫!”
柳根樂了,更加認爲肖骁醉得厲害:“肖教授,你讓我脫什麽呀?呵呵……我是男的,是柳根!”
肖骁一愣,然後哈哈大笑,坐進椅子上,側身指着柳根:“臭小子,你把我說的話想成什麽了!我說的是你那身綠軍裝!”
看到肖骁笑得幾乎留下眼淚,柳根心裏好受多了,也跟着肖骁哈哈大笑起來:“肖教授,剛才你那樣子,就好像要把我強-暴了似地……”
肖骁反倒收起笑臉,拉下臉說:“我沒和你開玩笑,你必須對素素負責!”
柳根止住笑聲,雙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問:“這是素素的意思嗎?”
“我是素素的父親,保護女兒不受傷害,是我的責任!”肖骁有些氣急的吼叫起來:“你知道嗎,素素她……”肖骁指着柳根,雙眼布滿淚光:“素素她到美國不久,便懷孕了!”
柳根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兩人掉了個個,這回是柳根面對肖骁站着:“素素她懷了我的孩子……”柳根腦子裏除了和肖素白那些天的恩愛外,幾乎一片空白。
“素素差點爲此送了命!”肖骁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仰頭怒視着柳根,雙目潮濕。
“孩子……男孩還是女孩?”柳根急切的問,肖素白離開南海,已經快一年了,孩子也該生了下來。
“不知道。”肖骁沮喪的垂下頭低聲說。
“不知道……難道孩子……”柳根内心一陣刺痛:“肖教授,你是說,孩子……”他想到了最壞的事,淚珠從臉頰滑落,身上的骨架,像是被人抽走了,軟塌塌的一屁股跌坐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語:“素素爲什麽不告訴我……原來她故意撒謊,并沒吃藥……”
“素素不想給你任何負擔,死活不讓我打電話告訴你,她想把孩子生下來獨自撫養,可是……”肖骁長長呼了口氣,哽咽着說:“出了意外,就在素素知道懷孕後不到一個月,也就是我們到了美國三個月後,學校發生了槍擊案,一名非裔學生,持槍闖進素素她們上課的教室,朝教授和同學掃射……素素受到驚吓,流-産了,當時流了很多血,素素她差點就……”肖骁再也說不下去,雙手捧住臉,埋首嗚嗚的哭出聲。
柳根在肖骁講述中,眼淚嗒流個不停,這是自他失去父親後,第一次傷心得淚流滿面,他腦子裏不斷晃動着肖素白大大咧咧的俏摸樣,想到她給予自己無限的溫存和愛意,他自責的雙手捶打着屁股下的床,嘭嘭有聲。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呀……我不該……”
肖骁擡起頭來,怒目吼道:“夠了!小子!别在我面前垂首頓足的!要是你還有點男人的血性和責任!就把那身綠皮給我脫掉!到素素身邊去!”
柳根像是被肖骁吼醒了,慢慢止住哭聲,想到自己現在已經上了賊船,根本無法脫身,即使脫下軍裝,像肖骁說的那樣,去美國和肖素白結婚上學,那也會把災難帶到她身邊去,組織不會輕易放過已經初步了解秘密特工内幕的自己,當然也不會放過自己身邊親近的人。
“晚了,一切都晚了!”柳根搖頭無奈的說:“那身皮脫不掉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