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葉和夏陽,站到歐陽雪右側,把路讓出來。
隻有徐雅芝,像個虔誠的信徒,雙手合十,面向老和尚:“法師,你好。”
老和尚面露微笑,口中的牙,幾乎和他的腦袋一樣光,左眼似乎瞎了,整個眼球呈灰白色,右眼倒是很明亮,嘴角往左邊歪斜,還不如不笑呢,笑起來半邊臉歪向左側,給人的感覺不是很舒服。
徐雅芝犯嘀咕:像個花和尚!
“阿彌陀佛……你好,女施主。”老和尚依然低眉垂目,并沒打算要從歐陽雪她們身邊過去,似乎被四個大美女給施了定身法,站着不走了。
“請問法師,寺廟裏供奉的是什麽菩薩?香火如此的旺盛,肯定很靈應?”徐雅芝瞅了歐陽雪她們三個一眼,見三人也用異樣的目光在打量老和尚。
“大雄寶殿供奉的是八仙。”老和尚盡管說話聲不大,但卻中氣充沛,在熙熙攘攘嘈雜的燒香拜佛來往的人聲中,能讓徐雅芝她們清楚的聽到。
“傳說中的八仙,真的在這裏聚會過?”徐雅芝的話剛出口,頓覺自己太幼稚,要是真的,那還是傳說嗎。
“阿彌陀佛……不過是人們代代相傳的神話,當不得真。”老和尚在回答徐雅芝問題時,右眼,也就是那隻沒瞎的眼睛,掃了站在一邊的三個女生一眼,最後把目光盯在了歐陽雪的臉上,左眼睑,快速的跳動了幾下:“這位女施主,可否願意聽老衲幾句無聊之言?”
時下,假和尚穿梭在市區街道,或是在寺院山門口,看到容易受騙的善男信女們,尤其是老年人,便會纏住不放,一般開口第一句話便是:阿彌陀佛,施主,貧僧有幾句話贈與施主……以此引起受騙人的好奇,達到其偏财目的。
但眼前這個老和尚,讓歐陽雪完全放松了警惕,盡管相貌醜陋,甚至可以說面目帶有邪氣,但她還是被他的目光給深深吸引了,覺得老和尚要說的話,對自己非常重要,很想馬上聽聽他說些什麽,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邱葉和夏陽,與徐雅芝相互交換個眼色,三人内心似乎達成了共識:這是個好色的老和尚!
邱葉拉了歐陽雪一把,打算走開。
歐陽雪卻扭頭望着她們說:“邱葉姐,要是想燒香,就去,我在這裏等你們。”
夏陽瞅了瞅徐雅芝和邱葉,又看看老和尚,嘟起嘴說:“我們不燒香,是,邱葉姐?”給邱葉和徐雅芝擠了擠眼。
邱葉和徐雅芝明白了夏陽的意思,也不放心把歐陽雪這個大美人留在如此一個老和尚身邊。
“是啊,歐陽,我們不燒香。”徐雅芝趕緊笑着說。
歐陽雪于是側頭望着老和尚:“法師,有什麽話,請說。”
老和尚數佛珠的手指慢了半拍,歪斜的嘴吐出清晰的語句:“禍福無邊,紅顔易損;出行謹慎,須防小人;患難與共,真情可貴。”說到這,老和尚用他的右眼,朝夏陽瞥了一眼,繼續往下說:“生死茫茫,愛無止境;無我而眠,恍若黃粱;一朝夢醒,人是物非。阿彌陀佛……貧僧打攪各位施主雅興,罪過……罪過……”說完,轉身走開。
歐陽雪在老和尚瘋瘋颠颠的話語中,聽得是雲裏霧裏的,當她回過神來,看到老和尚轉身快要沒入來往的人-流中,大聲問了一句:“請問法師佛号?”
老和尚雙腳頓了頓,沒回頭:“貧僧了凡。”
“了凡……天哪……他是……”邱葉驚得雙目圓睜,指着消失在人-流中的老和尚:“他是了凡……”
“邱葉姐,怎麽啦?”徐雅芝奇怪的問。
“還記得我上山時,給你們說的看相很準的那個老和尚嗎?”邱葉驚喜的望着三人:“他的法号,就叫了凡!”
“啊……”徐雅芝踮起腳的到處找尋那個了凡和尚,可人太多,老和尚像是忽然消失了,别說沒了了凡,整個寺廟大雄寶殿前的偌大院子中,除了擁擠的善男信女們外,就沒看到一個和尚的影子:“邱葉姐,你怎麽不早說呀,要不然,咱們可以請他算一卦……”
“他是不給人看相的,除非機緣巧合,能給歐陽說這麽多,看來是和歐陽很投緣。”邱葉雙手扶在歐陽雪雙肩上:“歐陽,你記住了凡大師剛才給你說的話了嗎?”
歐陽雪搖搖頭,又點點頭:“沒完全記住。”
“快,拿紙筆出來,乘我們還有記憶,把了凡說的那些話都記下來。”
四人退出寺門,在山門右手邊,找了個人比較少的地方,在一棵古柏樹下坐下。
夏陽所學的專業,讓她不管到哪,都會随身攜帶本子和筆,還有錄音機,可惜剛才沒用上。
歐陽雪沒記住的部分,在邱葉她們三人的回憶下,總算把剛才了凡老和尚說的話全用紙筆記錄下來。
“禍福無邊,紅顔易損。”邱葉皺起眉頭,看着手中寫下的句子:“這好像不是什麽吉言哦,了凡一開口,便說了不吉利的話,這與一般算命的完全不同,他似乎想告訴歐陽未來即将發生的事呢?”
“也許隻不過是随口編的順口溜,并沒什麽暗示或玄機。”夏陽說。
“不會的,這種順口溜,要是出自一般人的口,确實沒啥想頭,但既然是了凡大師說的,肯定有其意義。”徐雅芝說:“你們聽後面兩句,出行謹慎,須防小人。這明明就是告訴歐陽,出門在外,要多加小心,而且要防着小人暗算。”
夏陽卻說:“可是,接下來的兩句,患難與共,真情可貴。很平常呀,這人人都懂呀。”
邱葉口中念叨着,忽然睜大眼睛,雙手一拍,像是恍然大悟般:“我知道了,這兩句,說的是根哥和歐陽的感情,包括後面的兩句,生死茫茫,愛無止境。說的歐陽和根哥是一對生死相依的愛戀,你們回想歐陽和根哥兩人感情遭受的磨難,就不難明白了。”
徐雅芝悄悄蹭了邱葉一下,給她使了個眼色,看向夏陽。
邱葉馬上閉嘴,她看出夏陽一臉的官司,似乎心裏很不痛快。
歐陽雪卻念出最後的四句:“無我而眠,恍若黃粱;一朝夢醒,人是物非。這四句像是在說一場夢,可最後一句,貌似了凡把物是人非說颠倒了,還是我們記錯了呢?人是物非,有這種說法的嗎?”
“肯定沒錯,了凡确實說的是‘人是物非’,我當時聽到這句,也感覺很奇怪。”徐雅芝說:“物是人非,說的是東西還是原來的樣子,可人卻變了,人是物非,我的理解是反過來,人沒變,但原來的東西或環境變了。”
“忘我而眠……喔……這句像是禅語哦。”邱葉說:“黃粱肯定說的是美夢,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因爲做美夢,所以把自己都忘了。”
四人叽叽喳喳,各抒己見,紛紛猜測了凡到底要告訴歐陽雪什麽,但最終,越想越多,沒人能找到正确的答案。
“哎呀,不管怎樣,有一點是肯定的,既然了凡大師主動給歐陽雪說了禅語,那歐陽肯定是個與佛有緣的人。”邱葉最後說。
但歐陽雪可不這麽想,本來好好的心情,被老和尚幾句話,攪得她心緒不甯,隐隐有種預感,像是将有什麽重要的事,而且是不好的事要發生在自己身上似地。
在山上逗留了一個多小時,吃完随身攜帶的方便食物,開始往山下走,今晚她們不打算回市區,在山腳下的一個農家客棧預訂了兩間客房。
回到那家客棧,已經是夕陽西斜,四人都倍感疲憊,沖完澡,換了幹淨衣服後,坐在一張四方木桌邊,吃起農家飯菜,客棧女主人,是個四十來歲的大嬸,有些發福,但面很善,臉上總是挂着樂呵呵的笑,特熱情。
“大嬸,山頂寺廟有個了凡和尚,聽說看相很準,是真的嗎?”邱葉在女主人端上一土鍋山蘑菇炖土雞時開口問。
“呵呵……我也沒見過了凡大和尚,但他的傳聞倒是聽過很多,據說,了凡在山頂出家後,幾十年來,從沒下過山,憑他的資曆,早該當上主持或更高級别管事的,可卻不知爲何,至今,仍然是個抄經文的一般僧人,不過,聽說了凡大和尚的威望,比現任主持還高……”女主人樂呵呵的,似乎很樂意給歐陽雪她們講了凡的事:“對于說了凡大和尚看相的事,我們這裏的人他都沒給看過。”女主人忽然收起笑容,壓低聲音,弓下腰說:“你們應該也知道前不久被抓的那個任孝堯副市長?聽說前年,姓任的到這裏來視察工作,順便到山頂寺院,遇到了了凡大和尚……據說了凡大和尚很不客氣的看着姓任的面相說了幾句,其中一句是‘自作孽者必自焚’……要不是姓任的落馬,恐怕也沒人去回想到了凡大和尚當初給姓任說的斷語。”
大嬸後面的這番話,把歐陽雪她們驚得動容,在大嬸走開後,徐雅芝小聲說:“看來,咱們真的遇到了高人嘞!”